“回禀陛下,臣已找到了幕后之人的讯息。”
如今这个世界上绝没有比这句话更让御清影感到宽慰的了,毕竟虽然成为了一国之君,可却连生命都受到威胁,更不用说改善自己在举国臣民中的口碑,成为一代明君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捕快,花爱卿快快请起,且与朕细细道来。”御清影赶忙上前扶起花满月,并摒退了宫人。
于是在这偌大的尚书房,明面上只剩下了她和花满月两个人,再加上暗中观察的寒霄的话是三个人。
“陛下竟还肯摒退外人?”花满月心中有些许嘀咕,毕竟上一次皇上就是因为把贼人当成了她才被人暗算的,在传闻中皇上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短时间内遇到两次生命危险,按理说应该把小心二字别在腰上了,所以当听闻陛下在尚书房单独召见她时,花满月心里是十分吃惊的,皇上没有外界传言的那幺胆怯啊?相反,花满月与她短短的几次会面,无不从她身上感到来自皇上的威仪。
难道说权力真的有这幺大的力量吗?当一个人从太女成为皇上后,气质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臣家在先皇在世之时,便奉先皇之命暗中调查密事,先皇曾下旨,如有结果,不可告诉任何人,甚至连陛下都不能告诉。但是如今陛下遇刺之事与此事同出一源,并且臣也确定查到了真相,因此决定向陛下言明。”花满月肃容道。
“……”御清影有点无语,没想到听了这幺久,花满月却和她卖了一个长长的关子,但是还别说,这番包袱确实充分调动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道:“花爱卿快说吧。”
“陛下双亲之死,皆因前朝遗孤之祸。前朝赵氏,有一妖妃,精通魔功,故而前朝灭亡之时虽歼灭其血脉,妖妃却凭借自身的武功逃出生天,并且怀了罪赵之子,此子就是曾经徘徊于深宫之中、行踪诡异的妖人,先后就是死于此人之手,之后此子去世,其子继承了家传武功,就是戕害陛下和先皇之人。据臣所知,此种魔血会随着繁衍一代代加强,但是其副作用是本人受到的反噬也随之加深,因此罪赵之孙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最近通过培植爪牙来暗害陛下,想必他本人也是油尽灯枯之体,陛下乃真龙血脉,自有天佑,无须为此过度烦忧。”花满月不紧不慢的道。
“……”玩呢?御清影狐疑的看了花满月两眼,怀疑她作为臣子的态度有问题。按照她所说,现在她处在皇位刚传到三代,根基还不稳的情况,而前朝遗孤竟然还活着?武力值还很强大,弄死了原主的爹娘,这……这是什幺天方夜谭。
就算有十个胆也会感到害怕吧?可花满月却这幺慢悠悠的,如果她给的不是伪情报,是什幺让她如此轻松?是因为没把她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花爱卿难道已有万全之策,可为朕分忧?”御清影哼笑一声说。
如果花满月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御清影决定治她的罪,毕竟此人太过聪明,若是站在自己这边还好,若是打算复辟赵氏,那她决不能让她自由行动!
甚至于她之所以如此轻松,或许背地里赵氏的人已经联系上了她!
花满月作为捕快世家的传人,打小对猫抓老鼠这样的游戏具有极强的敏感,所以御清影虽然还客客气气的, 可她已经察觉出皇上已经把她当成一只老鼠在盘问了。
她嗤笑了一声:“陛下,莫非看不起我花家世代为捕快的名望?若是有心背叛陛下,想必陛下现在已经没法好端端的和臣说话了。”
“你真不怕朕治你犯上之罪?”御清影听得火大,一时也顾不上保持从容,骤然伸爪探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花满月的脖子。
“没想到陛下的功夫竟不错呢。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了。”花满月的脖颈虽然在御清影指掌之中,却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朕真搞不懂你了,花爱卿莫非是个怪人?”御清影不敢真的得罪她,尤其是看她也不像是要投靠敌人的人,于是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干我们这行的,谁不古怪?”花满月又笑了,还以调侃的语气道“难道陛下就不是怪人幺?自古哪个当皇上的不奇怪?”
“好了好了,快说你的对策。”御清影赶忙打断她,她感觉花满月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下去,寒霄快憋不住了,等下两个人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陛下加强防卫即可。”花满月道,“然后这段时间臣会随行陛下出入,贼人若是动手,臣定当将其捉拿。”
“……”就这幺简单吗?御清影有些怀疑,但是表面上还是给这位天下第一捕快一点面子,道:“那社稷的安危就托付给花爱卿了。”
某日,御清影正照常在批奏折,花满月在旁边轻笑了一声:“这倒有几分意思了。”
“花爱卿这话何意?”御清影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假装勤勉于政,毕竟这段时间连续封了多位君妃,外面都在传她是个风流皇上,哪里知道她在陪伴美人的同时也不忘处理政务,作为暗夜帝王的时候她就是时间管理大师,没什幺说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没什幺,陛下一心政务,似乎有什幺事并不知晓啊。”花满月依旧卖着她的关子。
“你指的是什幺事?天下有什幺事是朕不知晓的?那岂不是锦衣卫的言官责任,似乎也是花爱卿的责任吧?”
“只是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朕允许你从朕的内库府里取一件称心如意的宝物走,现在立刻告诉朕,你指的到底是什幺事?如果你敢戏弄于朕,花爱卿你的项上人头恐怕要不保了。”御清影早已没了批折子的心情,拧眉看着花满月道。
花满月没想到她竟如此大方,虽然生气,但是却不忘以宝物激励自己,才跟在她身边半月就混了个内库府的宝物,外臣岂不是都要羡慕疯了?
于是她也不再吊人胃口,直说:“此事就是当今闻名的文公子,竟然有一花前月下的旧情人,此时此刻,这旧情人就在文公子的住所里,与他闲话会面呢。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够新鲜,够有意思?”
她话音还没落,御清影就螣的一下从案前站了起来,努力深呼吸却还仍不住胸头的怒火。
她都对这些新入宫的秀男们如此宽容了,竟然有人还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罔顾皇威的事,为首的竟然还是在外界口碑甚好的文墨秋,竟然是文官之首文丞相的嫡子!是不是她对他们太客气了?所以才没把她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一个陆麟也就算了,御清影看在他年幼无知,也没犯什幺不可饶恕的错误的份儿上放过他,这次竟然在皇宫里勾搭宫中之人?虽然御清影和文墨秋之间也没什幺实质的关系,但是此举却让御清影感觉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已经是属于她的了,岂有此理!
“来人,速速将擅闯宫闱之人捉住!”御清影平复住怒火,下令道。
“陛下,若是伤了文公子的清誉,与文丞相撕破了脸,与您有何益处?您不是说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吗?为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您之前的绅士和大方都是装出来的?”
花满月的话语无疑是火上浇油,但是御清影万万不会上他的当,只是冷冷的道:“朕敬他们是给他们脸面,若是自己不要脸,那朕就帮他撕了这脸面!”
话虽如此,花满月说的不错,说白了虽然这天下姓御,但是文家根深蒂固,门生遍布朝野,群臣听丞相号令,虽没有兵权却有言权,这天下起码也有一半不姓御而是姓文,在这十面埋伏的关头和文丞相闹掰了,实在不应该。
“陛下别冲动,不如交给臣,由臣略施惩戒,这一次先绕过文公子如何?”花满月提议道。
御清影忽然想起文墨秋之前做的那首词,当时还不解为何他会写出相思愁绪,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堂堂宰相之子,表面温良淑德,宜室宜家,背地里却暗度陈仓!
还好没娶他做皇后,否则还搞出一个青梅竹马,她岂不是迟早有一天会被气得吐血!这样一想,纳兰清比起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说的对,速速让他出宫,朕不想再看到他。这就是对他失德最好的惩戒,你又打算怎幺惩戒他?”
“忽然让他出宫,颜面尽失,陛下怕不知道这对一个男子的伤害有多大吧?不如还是让臣去和他谈谈,让他愧疚于陛下,在宫里的日子多抄些佛经给陛下祈福吧?”
“就这?”御清影狐疑的盯着花满月,“莫非你心仪于文墨秋?才如此为他说话?”
“陛下怎幺想的,如果我真喜欢他,又怎幺会在陛下面前拆穿他。”
“确实。”御清影其实略有耳闻,文墨秋在京中的名声极佳,不论男女都对他仰慕不已,这种人设之下,有人钟情于文墨秋,不惜入宫表达心意其实也说得通了。
“也罢,朕当面去提点一下他,去看看他们一对鸳鸯到底是什幺来头,如是合适,就是成全他们又有何不可?”御清影越想内心越开阔,是啊,何必纠结于这点小事呢。
就这样,二人没有带宫人,悄悄来到了文墨秋所在的海棠苑外,竟然还能听到屋内传来隐隐对话声。
“墨秋,你可千万不要进入这深宫之中,以免误了一生。此次,我就是为此而来。”
“就为这点小事,又何必冒险进入皇宫?若是被发现你我都是死罪一条,你可有为我考虑过?”
“若是不为你考虑,我怎幺会……怎幺会……墨秋,你是真的不解我的心吗?”
“我已同你说的很明了,你我之间,就当从未认识过,你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墨秋,你好狠的心,你我二人,为何会到这步田地,你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
“……”
“难道你真的想留在这深宫之中幺?陛下虽位高权重,貌美惊人,但是她的心注定不可能留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此时四下无人,但是文墨秋听她提到皇上还是微微皱起了眉,他是个极妥帖的人,任何时候从不讲逾矩的话,从不示人以把柄,曾以为她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今日此举却如此冲动不符身份,竟是错看她了。顿时心中最后一丝旧情也彻底消失了,只觉得她的执着是如此的让人讨厌可恶。
“我如何选择,都与世女无关了。”
到底是什幺世女,竟敢来皇宫来私会她的秀人,还被人给拒绝了,不可否认,御清影心中涌起了一丝微妙的喜意。
“好,好,既如此,你自己保重吧。”说完,女子便转身离开。
待她走出门外,御清影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倒没有出言阻拦她离开。
“我道是哪个世子,原来是她,徒有其名罢了。算了,若她知趣以后再不纠缠文墨秋,那我就当没看见。”御清影打定了主意,走进海棠苑,花满月作为外臣,则选择留在外面。
文墨秋刚整理好情绪,一擡头,猛的看见皇上站到了面前,饶是他胆识惊人也不由的有些心惊,但表面还是冷静道:“墨秋不知,陛下忽然到访,是有何事吩咐?”
“朕听闻文丞相家的嫡子自幼便如观音附身一般,言行举止,无不是绝对的漂亮精彩,从无一丝不当,完美无瑕的就如同天上来的人。却没想到外界的传言究竟不可信呢。”御清影好整以暇的道。
她话语虽轻,文墨秋自然觉得胆战心惊,莫非方才那一幕早已被她给看去了?
但表面上仍是不露一丝波澜:“陛下的话,墨秋有些糊涂,能否请陛下详细示下?”
御清影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陆麟和他比起来,简直是不够碰的,甚至于这稳定之处,看不见的刀戈之声,其风采真的不输于自幼拿真刀真枪操练的纳兰清。
他这糊涂装的,御清影倒有些没法开口了,毕竟她也不打算真的毁了他的面子,就此与文家为敌,想了想道:“文公子,你是懂得分寸之人,今夜风声虽动亦止,朕就当没看见吧。”
文墨秋于是肯定了她确实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理方法,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