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后，维多利亚的海风也不再温柔，林蜜站在街头，身上的吊带绿裙太薄，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距烟花表演结束已经半个小时，尖沙咀的街道上仍挤满了各地的游客：通讯失灵，交通瘫痪，放开后的第一次大型集会，人流量几乎是报复性的。
林蜜身量娇小，完全挤不进地铁站，不过十分钟之前，去九龙的线路就已停运，她也没法搭乘离港的列车。
怎幺办呢？本地的酒店需要满21岁才能独自办理入住，她还差着九个月，在香港本地又举目无亲，难不成走路去柯士甸，等待翌日最早的高铁？
她正思索着，身体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料街边疾驰而过的白色轿车和她擦身，如果不是左前方伸出的手，林蜜此刻必会因为惯性摔下马路。
劫后余生地擡起头，少女清亮如小鹿般的眼睛无措地看向对面，却被额前垂下的碎发挡住部分视线。
“你没事吧？”对方国语流利，应该也是从内地过来看烟花的。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紧紧抓住她白皙的小臂，林蜜擡起另一只手，拨开碎发，想要立即回应，却被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硫磺呛出咳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没事的…谢谢你…”
少年后知后觉地放开她，腼腆退后一步：“那就好，那就好。”
她咳嗽得连肩带也从锁骨滑落，圆润的肩头映出二人头顶路灯的暖光，像玉石。他移开目光，却不小心瞥见少女腰间随风荡漾的绿色飘带，倏然发现刚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你也是从中环坐天星小轮过来的吗？”
“是。”林蜜点头，有种毫无防备的天真。
“我们刚刚应该是一班船。工作人员那时候点错了检票人数，所以你没赶上前序的船，”他试图核实自己的记忆，又意识到自己的视角像个跟踪狂，吞吞吐吐地补充，“我排在闸机口首列，恰好听见的。”
少女点点头，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她犹豫一下，还是再度开口：“那现在看完烟花，你打算去哪呀？”
“不知道呢，早上从福田坐高铁过来，以为能顺利回去，就没订当地的酒店。”
他说话时，林蜜脸颊的红晕还未褪去，只能盯着少年身上蓝色的牛仔外套：“那…那你21岁吗？我今晚估计也回不去，想就近住一晚，可年龄不够。”说到最后，她纠结地咬住下唇，发现有些干燥，只得用舌头轻舔一下，恢复刚刚的润泽。
“有的，我23。我可以帮你办理入住，”他显然不是妙语连珠的个性，但行动力极强，说话间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酒店，却皱起眉头，“连半岛之类的豪华酒店都满房了，今晚果然是一屋难求。”
烟花之后是数据流量的使用高峰，林蜜一直没法打开手机网页，现在才勉强加载出订房软件：“诶！还有这家，女青会旗下的酒店。”她兴奋地看向少年，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
对方接过手机，仔细阅读界面：“对，或许是因为必须有女性才能办理入住。”
二人达成了互助的协定，到达酒店已过十点，前台核查好证件，递来一张房卡：“不好意思，目前只剩下最后的双人间，您这边可以接受吗？”
照片朝上的港澳通行证写着万成时的姓名和出生日期，林蜜的则被压在下头，他面露难色地转过身，刚要传话，林蜜已经贴了过来：“要，要！”
二人身后还排着长队，全是滞留在港的旅客，要是他们犹豫，可能连这最后的房型也会转瞬落空。
“不再考虑一下吗？”万成时没想到女孩完全没有顾忌，只能先从包里拿出信用卡。
“附近已经没有可订的酒店了，至少给咱们剩下的是双人间。”林蜜委屈地揉了揉发酸的腰，语气中露出一点示弱的疲惫，“万先生，抱歉，我实在有些累。”
“不用这幺客气，叫我成时就行。”他不是扭捏的个性，何况后面的旅客已经开始探头，少年接过前台的房卡，郑重地同女孩保证：“谢谢你对我的放心，今晚…委屈了。”
林蜜微笑地收下递回的证件，极其乖巧地点点头，朝电梯走去，转身后的瞬间，嘴角才勾起一抹娇妩的笑。
鱼儿，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