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我没有觉得生气。”
花月娇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声音甜美动人,语气却还是那样呆板,透出一股天真的固执。
花月娇一醒来就去隔壁收拾行李。
她昨晚想了好久,才替自己和林云深想到了解决办法,他们暂时保持距离就好了。
花月娇不笨,知道那些撒娇装可怜的招数永远只对在乎你的人起作用。
对于那些不喜欢甚至讨厌你的人来说,就算你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他们也只会绕路走。
可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花月娇想,那些在乎你的人,就算你不撒娇也不可怜,她还是会喜欢你。
很显然,现在的林云深就是会对她绕路走的人。
花月娇想不明白,林云深到底对他们俩的关系产生了怎样奇怪的误解。
那天她陪同林云深出门散步,为了避开那些乱跑的小孩,林云深宁愿蹭到墙上,也不愿意靠近她。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林云深是这幺对她解释的,他有意无意地躲开了花月娇伸来的手,艰难地站起来。
在李佩仪发来最后一版离婚协议之前,她再留在林云深身边也没有任何用处。
二十岁的林云深比花月娇认识的那个林云深要难搞太多。
他不太喜欢她。
为了让林云深好好休养,也为了让自己舒服,花月娇犹豫几秒,果断把“林云深”给她买的东西和自己的衣服全部带走。
她从亭山花园出来,天才蒙蒙亮起。
假期还没结束,可花月娇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高彦灵和孟晓谷还要上班,没时间招呼她,至于江初年……花月娇很快将他从脑海剔除。
等到花月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蹲在了秦月乔家门口。
“你怎幺就回来了,”晨跑完的杨北来喘着气,停在花月娇面前,不解地发问,“不是还得几天吗?”
她开门,替花月娇拿行李进去,两人吃着早餐,恰好和来上班的方迎碰上。方迎看见花月娇,神色稍有诧异,很快恢复平静,对她点了点头,径直上楼去了。
没过多久,她又回到一楼,站在花月娇侧身,低声交代她,秦月乔让她上去一趟。
进了房间,花月娇有些迟疑,叫她上来的秦月乔似乎还在睡觉,头发从被褥缝隙中淌出,没有转醒的意思。
她醒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招手示意花月娇过去。她轻手轻脚地上前,却被一把掐住脸,拉坐在床边,听秦月乔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又被秦大小姐当做什幺安抚玩偶,紧紧揽着腰,睡了过去。
凭心而论,睡着的秦月乔显得恬静又乖巧,像个真正的公主,除了迷迷糊糊在花月娇脸上咬了一口之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面前衣柜门敞开,已经被填满了大半的空间,花月娇把带来的东西几乎全放了进来。
“是你生气了,”花月娇缓缓地说,“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我生气?”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秦月乔擡起眼睛看了花月娇一眼。
她的脸蛋素白,带着隐约的疲倦,腮边的牙印很明显,望过来的眼睛清澈又明亮,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后悔。
“我没生气。”秦月乔硬邦邦地回复,“只是,嗯?你还要亲自收拾多久?”
刚才还很乖地转过身和她说话的笨蛋又转了回去,没头没脑地伸长了手,拼命放衣服。
她从那个家里带走的东西还真不少。
看样子是……
秦月乔不想再在无聊的问题上纠缠,她说了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她岔开话题:“你不准备回去了?”
花月娇把裙子挂进衣柜,没回头,很用力地“嗯”了一声。
花月娇完全没听懂秦月乔想要表达什幺,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居然是收拾东西,而不是转过身,认真听她的老板说话。
随后像是想到什幺,她又晃晃脑袋,披着的头发在腰间跳动,语气呆呆的。
“我忘了,还要回去的。”
“你回去干什幺?还对你老公……不对,前夫旧情难忘?”秦月乔暗自咬了咬牙,抱怨着开口。
“不是的,”花月娇回答,“还不算前夫。”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旧情了。
——只剩下一个人记得的东西,不算旧情。
“我和他还没签好协议,过几天回去。”花月娇扭头看了秦月乔一眼,似乎惊讶她居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秦月乔在床上打了个滚,撑着脑袋,与蹲在床边的花月娇对视,她刚想说些什幺,就被花月娇堵住。
花月娇特意放慢了语速,很认真地解释:“签完离婚协议之后,才能叫前夫。”
听到花月娇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秦月乔本该觉得惊喜。
怎幺形容,就好像是一个笨小孩,你每天都盼着她快点长大,可是她只会呆呆地拿钱去便利店里买同样的食物,你一半她一半。
在你好不容易接受,她或许永远都这幺天真甚至蠢之后,她又一眨眼长大了,快到你根本来不及阻拦,也来不及说些什幺,一下变成一个很有条理,会照顾自己的大人。
你看着她傻乎乎,好像和从前没有区别的笑脸,居然会开始怀疑,开始后悔。
——你真的希望她长大幺?
——无论是用什幺样的方式?
看着花月娇又低头收拾起行李箱,一副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扰的淡定模样,秦月乔难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就不能和自己再多说两句吗?
讲讲她和她未来前夫的故事也好啊,她那幺好心替花月娇找了律师,却还什幺都不知道!
她可是花月娇的老板!
秦月乔忽然有点不忿——
除了自己之外,花月娇无论落到谁的手上,就凭她这样完全不懂看人眼色的笨蛋本事,就得被开除个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等下有人来帮你收拾。”她皱了皱精致的眉毛,略带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很快吩咐下去。
“马上就好了,”花月娇停下手中的动作,擡起头来,她看着秦月乔的眼睛说话,认真又诚恳地和她商量,“等我一下,可不可以?”
没来由的。
秦月乔愣了一下。
那些因为浪费时间以及被花月娇忽视所带来的焦躁土崩瓦解,心里像被风吹过,忽然平静下来,甚至还产生些许新奇的感觉。
秦月乔不是不知道,在大部分人眼里,自己都算是一个很讨厌、很难搞的人。
他们觉得她傲慢不懂事、恶毒、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拥有一切令人厌恶的品质,可他们只配,也只敢在暗地里讨厌她。
在面对秦月乔的时候从来语气讨好,毕恭毕敬地喊她“秦小姐”。
这还是秦月乔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话,就好像花月娇面前的自己,还是那个只会傻笑的小女孩。
秦月乔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目光四下打量一圈之后,才缓缓落在花月娇的脸上,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只鸭子一样,呆呆笨笨地蹲在行李箱旁边。
似乎一定要等到秦月乔的回答。
“如果我和你前夫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什幺?”花月娇没听清。
“你真是……”
秦月乔绷紧了嘴角,那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神情严肃,语气再没有往常的平静。
“算了,等下上来找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快到花月娇根本来不及再说什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心里的不自在。
还用问吗?
她可是花月娇的老板,花月娇肯定会先救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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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可不可以^.^
秦大小姐:我和你前夫同时掉进水里……&^*^&*算了。等下上来找我。
秦大小姐独自崩溃:啊啊啊啊——讨厌没眼色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