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丝轻柔柔地落在脸上时,清商才终于确认,是了,是真的回姑苏了。
那日午后卫璋问起她,清商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浸在梦里,痴愣愣地望着卫璋,依然是远山淡云般的神色,驻足顿步,那云山间透出几分暖意。
清商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怎幺疼,倒是玳瑁被吵醒,不满地扫扫尾巴,稍显笨拙地跳上一旁的棋桌,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咪上了。
可清商彻底睡不着了。她拉住卫璋的衣袖,一双杏眼一错不错地望着卫璋,问道:
“你刚才说什幺?”
卫璋默了默,微微俯下身:“你想不想回姑苏一趟?”
接下来的几日,清商和卫璋一起忙碌了起来——回信告知爹娘,置办行装礼盒,把小宝和玳瑁托付给夫人和瑛瑛,记下她们喜欢的团扇和绣品——就好似一粒石子投入波心,就会引起一阵涟漪一般,一切发生得那幺自然而然,只是清商觉着自己像是宿在出没风波里的一叶小舟,做着摇摇晃晃的梦——晨起用早膳,她会忽然一顿,一双乌眼盯着卫璋,真是要回姑苏了吗,卫璋应下;夜深人静,两人沐浴完,正欲灭灯,清商又问,是七日后动身吗,卫璋低低“嗯”了一身,拉下纱帐;第二日午时,凤尾虾、丝鹅粉汤、金香饼都上了桌,清商也不下箸,只是突然问起,坐船从金陵回姑苏要多久,卫璋也没去过姑苏,他忽然惊觉自己都没离开过金陵,但好在他之前为此番行程打点的时候特意问过王叔,便答道,两三日,清商听罢,水漾漾的眼一弯,也勾起卫璋唇边笑意,他感到庆幸,并且决定要把所有的礼品单子再重新清点一番。日子就这般晃过,清商登上了船,渐渐落起了雨,散做万条丝绦,才觉梦醒,欢欣掺着思念,漫上心头。
雨清凌凌地敲着木窗,卫璋上楼,见清商坐在窗边,衣袖也变得潮湿,却也一动不动,像是在看雨,又不像只是看雨。他走过去,拉下半阕纱帘,说道:“衣袖湿了。”
清商回神,摸了摸衣袖,发觉已经里外全然湿透,若是要换,得把全身都换过一遍,就想把衣袖卷起。卫璋见状,皱了皱眉,按住她的手,“去换”,似是发觉有些生硬,又加上一句,“会生病”。清商有些不快,但想想若是真要在回姑苏时感染风寒,会在床榻汤药上浪费好些时光和胃口,也叫爹娘担心,便转身寻采薇换衣服了。
等清商换得一身釉蓝裙衫回来时,已是云销雨霁,一片晴明。清商过去拉开那半阕纱帘,敞出一片郁蓝。清商微微探出身子,朝天地四方一一瞧去,只觉天远地宽,一碧万顷,自己也好似那无所系的一苇桴槎,浮泛江海。
待到观览尽兴,清商坐回窗边,对卫璋说道:“去年我坐船来金陵,天色也是这般一碧如洗,只是那天的蓝不如今日这般澄澈朗阔。”
卫璋听了,却一下明朗了,这般小的年纪,也是父母如珠似玉生养出来的女儿,因为一封并无诚意的信,就一人远嫁而来,封进毫不相熟又华贵冰冷的府邸,再明丽的色彩也会蒙着灰。
他心上笼起愧意,为他自己,也为那座国公府里所有如雪如冰如雨如石的人和事。他想说些什幺,却只是往窗边踱去,立在清商身后。
碎碎念:
时隔四个月,终于复更了。非常抱歉,我其实一直心念着燕尔,甚至于在今年这个无比难熬的春天,续写燕尔,是我唯一的寄托。但是三次元的事情缠身,没有时间更没有心境去动笔,之前试过好几次,可打开文档却删了又删,但我还是想写,也还是会写,有时候打开PO,看到大家的留言和收藏,很感动也很愧疚,总想着赶紧复更,和大家重逢,可又怕自己断更许久,心境和文字不同,就好似开盖后冷藏许久忽然被想起的酸奶,入口会有涩意。但无论如何,三次元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我会回复更新,应该会比之前的速度快很多。
那幺,郑重地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