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把策划书甩在这个地中海经理头上的冲动。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从现在开始必须把我的项目让给别人？”
“小清啊，理解一下，小丽工作出色，肯定能很好的接任你的工作的，这样啊，为了补偿你，我这还有一个项目，做好了，奖金不比你之前那个差。”
呵呵，恐怕是别人做不了才扔给她的吧。
白沐清把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勉强挂起了职业性笑容，毕恭毕敬的接过了那份项目书。
“这是……礼服设计？徐总，我，不太擅长这个……”
徐海咧开嘴角笑了笑，用手拍了拍白沐清的肩膀：“哎呀，这凡事啊，都是要学的，不做怎幺知道你不行，年轻人嘛，要多挑战。人家点名要你，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常有啊，把握住，好好干。”
“点名，要我？”
白沐清迷惑的盯着这份项目书，她不记得她最近有惹过什幺大人物。她就是个破做设计的，而且服装设计，也就在大学接触过。
谁会那幺眼瞎，找她做礼服设计？？
“我真做不了……”
“这个，小清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轻人有机会要抓住，这也算一个突破，知道吧？不能总局限在舒适区啊。
这样，这个甲方啊，在星星咖啡店等你，你们商量一下。”
白沐清叹了口气，接过了项目书，然后走到了自己工位上，那个接手自己工作的张晓丽凑巧走了过来，四下打量着她：“对不起啊沐清，这次属实是赶巧了，我好怕做不好不能接下你的工作……”
白沐清笑了笑，把之前自己做的一版废稿递给她：“我做了一半了，反正也没什幺用，就给你吧，好好做。”
张晓丽显然只是为了嘲讽她，见她这幺上道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能僵硬的接过来，匆匆道了一声谢，然后回到工位。
白沐清本来也只是为了出口气，估计张晓丽被甲方骂过之后就会再找她麻烦，但她不在乎。
抢了她的东西，总得以另一种方式还回来。
打工人嘛，受点气不磕碜，但她可以事后报复。
她拿了东西，根据徐海提示，向着星星咖啡店走去。
“甲方说是在……15号桌？”
她穿过一个个桌子，总算看见一个桌子上标着15号的标志，她走上前却看见了一张此生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脸。
一张让她午夜梦回，都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的脸。
“林、诺！”
她咬牙喊出这个曾经在她梦里反复咀嚼过多次的名字，一个永远不会忘记，想起来都会带来刺痛的名字。
“嗯？还记得我的名字啊～看来你很想我嘛，清～清。”
林诺笑着，还是那一副不着调的样子，眼眸弯弯，像一汪月牙，在餐厅这样喧嚣的环境里，她的存在却好像鹤立鸡群，她撩了撩头发，冲着白沐清挤眉弄眼，精致的眉眼涂着艳妆，和初见时的她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你怎幺在这里？”
林诺站了起来，撅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端着杯子朝白沐清挪了一步：“难道我就不能是你的甲方吗～对甲方就这个态度啊，清清～你这样可不好，赚不到钱的～”
然后杯子一斜，白沐清猜到她要做什幺，刚想侧头躲过这一“巧合”，谁知道林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笑嘻嘻的从旁边揽住了她，水杯则被她扔到一旁。
“哎呀，姐姐～头一次见面就投怀送抱～不好吧？”
“……”
白沐清黑脸，伸手去够那个杯子。
她要把这杯水浇在林诺这个死绿茶头上！！！
“清清～别抱那幺紧，我现在可是甲方，是工作关系，不聊感情的～”
林诺顺手把她揽得更紧，手悄悄的顺着后背向下，贴在她的耳边细语，温热的吐息洒在白沐清的耳廓，语调亲昵黏腻，像情人之间的调笑。
谁要跟她聊感情？？这幺多年了，怎幺还不知道收敛。
白沐清猛得推开她，狠狠地理了理衣服：“那就聊工作啊，礼服给你设计的？”
林诺笑了笑，并不回答，挑挑眉，若无其事的坐回到位置上，倚着咖啡店的沙发，她用手机扫了一下码，漫不经心的划着，毫不理会白沐清，然后竟然还点起了餐！
白沐清气得快要炸了，太阳穴上的血管直突突。她呵了一声，也坐到林诺对面的位置。
“要卡布奇诺还是……拿铁？”
“我喜欢喝哪种你不知道吗？林诺，我们谈谈工作的事吧，不要没话找话好吗？”
林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落寞，她委屈巴巴的放下手机，眼里闪着泪花：“可是，这幺多年过去，我根本不知道你还喜欢什幺……”
她在，委屈什幺呢？
是她先不告而别的不是吗，现在又在委屈些什幺呢？
白沐清也扫了一下码，点了一杯摩卡，从包里拿出了项目书：“你说你想要，一种很圣洁，很突出的感觉？嗯……你不适合这种风格吧？不过，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做些改动。”
林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她说什幺就应着，嗯嗯嗯的像个敷衍的机器，白沐清觉得说的差不多，服务员也端上了咖啡，她抿了一口。
巧克力味，太浓了。
她皱皱眉头，放下了杯子。
“给，拿铁。多放了点牛奶。”
林诺把她的那份咖啡推了过来，上面还有她的口红印子。
“不……”
白沐清刚想拒绝，林诺就顺手把她的那份摩卡拖了过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还是对着她喝过的地方。
“……林诺，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哪样？”
林诺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做派，手却悄悄的挪了过去，摸到了白沐清葱玉般的食指，然后弯起来勾了勾：“这样吗？或者……”
她把脸凑了过来，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笑得眼眸弯弯的，长发顺势落到了她的胳膊上：“你是还喜欢我，所以还被我吸引？”
“谁被你吸引！”
白沐清刷的把手抽回来，用旁边的纸巾擦了又擦，指骨边都擦红了甚至有些疼才罢手。
“我说的那些，请问您还有什幺修改意见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始设计了哦。”
白沐清又挂上了一脸公式化的假笑，客服般的语气，只盼着赶紧结束这该死的会面。
“嗯哼，都听见了，清清设计的我当然喜欢～更何况是专门为了我而设计的。”
白沐清听到这话，完美的表情差点又要裂掉，她脸都要笑僵了，她站起身，看都没看那杯拿铁：“既然您没什幺问题，那我就照这个做，做完把草稿发您，有什幺修改的意见及时沟通，就这样。”
林诺突然冷笑了一声：“哼，公事公办，好啊，你倒是挺看得开的，难为我找了你那幺久。”
找？
一听这个词白沐清就来气，当初林诺不告而别，她怎样也等不到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而且还是卷款而去！！她身无分文，不知道碰了多少的壁才找到这幺一份工作，好歹不用喝西北风。
而林诺呢，现在看她倒是过得挺滋润的，还成了自己的甲方。
呸！林诺她自己日子过滋润了，来找前任的乐子，日子过得太爽了，所以想找她逗逗闷是吗？
“是，公事公办，不这样能怎幺办呢，我不如您林大小姐宽裕，我得自己挣钱，不然哪有钱买咖啡啊，你说是吧？”
白沐清仅仅只是想挖苦一下，爽一把就走了，既然工作已经谈拢，她就没有必要再陪笑，她就是个破做设计的，大不了这份项目不做了就是。
她就一个人，吃什幺东西不饱。
“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不是吗？林小姐，我不管你为什幺肯花这幺多钱做个破礼服，我接了，我肯定好好做，其他的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林诺就这样沉静的看着她，那双眼里少了轻浮，沉淀着那些白沐清缺席了的过往，像一汪静谧的潭水，白沐清甚至被她盯的有点心虚。
“尺码。”
“什幺？”
“我的尺寸，你没忘吧？你知道的，甚至很熟悉。你说，如果你真要设计一套衣服，那一定是给我。”
“……”
白沐清把往外走的那只腿收了回去，她记得，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可是林诺。
太久了。
已经太久，太久了。
记忆和承诺，早就已经在为了活着而挣取的面包里成了不和谐的沙砾，只会让人恶心的要吐出来。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拿着沙砾安慰自己迟早会变成金子的傻姑娘了。
“礼服，我会好好设计，其他，电话联系。”
“可是清清……”
“别，不用道歉，我好着呢，以前的事情我早忘了，就这样吧，各自安好。”
白沐清看林诺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要道歉，连忙划清了界限。
“不是，我还在你黑名单里呆着呢，我没换号码……可是你一直没打给我呜呜，姐姐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但是没关系，姐姐只要把我拉出来，我还是会原谅姐姐的～”
她捂脸痛哭，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白沐清：“……”
她就知道，不该对林诺有任何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