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六度,裹在厚实灰围巾里的冬玲哈气搓手。
天气预报说后半夜降大雪,此刻街上稀稀落落飘起干冷的小雪花,草地一层白雾,吹了十多分钟寒风冬玲终于迎来了她的714公交。
从这里到家需要经过6站,行驶15分钟。
冬玲家在一个离商城和购物街都很远的老小区。在那里,大部分居住都是老人,小区里有好几盏路灯坏了,不过早早就进入梦乡,很少夜间出行的住户们从未意识到这件事。没人去找物业维修。
下了车后,冬玲被冷风一吹,打了好几个喷嚏。
裹紧衣服,埋头快步走进那块尚未维修,一片黑暗的区域内。
整条路上只有经过落叶后发出的清脆嘎吱声。
冬玲停下脚步。
不知道何时开始,身后一直有道影子形影跟跟随她。
如幽灵般悄无声息。
可当她转身望去时,背后却空无一人。
安慰自己也许碰巧有人路过,扣在胸前包带上逐渐收紧的手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再次看向前方时加速了脚步。
“咯吱,咯吱,咯吱——”
得快点,快点到家!
冬玲不顾厚重的衣服,快速奔跑起来。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身后出现人快步走路的声音。
夜色浓重。
如果这时恰好有人开窗,从上方往下望去,便会发现冬玲正沿着窄窄的小路飞奔,在距离她十米外,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于泽野鬼魅般紧跟其后。
羽绒服帽下是黑色鸭舌帽和白色口罩。几缕刘海暴躁地从帽檐下钻出,黑夜中,兴奋像烈火般在深得惊人的瞳孔内部熊熊燃烧。
冬玲躲进居民楼,在于泽野的视线里消失不见。比起拥有肌肉天赋的于泽野,即便全力奔跑,也像加快速度的日常散步。
在踏入这幢居民楼时,于泽野想象着听到楼梯回荡着的凌乱重踏响声,而实际里面安静地仿佛他走错地点。
这时,身体本能让他看向左侧。
一道快速而猛烈的劲风袭来,不是朝着脸,而是全身最脆弱的脖子。
大吃一惊的于泽野猛地往后倾斜,后脚匆忙退出楼道。差点跌倒。
不知道何时,月亮从那黑云探出,与此同时拳头的主人跟着倒退出去的于泽野一起暴露在冰冷的月光下。
那张脸,娇艳极了。
拳风极快,动作标准狠厉,当与这样一张脸结合在一起时竟然如此诡异美丽。
但是与自己健壮饱满的肌肉相比,这具身体又显得多幺孱弱,临时爆发的反抗只会徒增他体内暴力和凌虐的快感。
比想象中还要轻松地接住挥来的拳头。
刚想嘲讽两句的,于泽野兀地心脏一紧,胸口像是被什幺重型炮弹精准射中,腔内气压直线降低,肉与骨头的挤压感让他猛咳出一口血。
人直接跪地。
于泽野扒开口罩疯狂呼吸,那顶滚落在一边的黑色鸭舌帽被跟来的少女踩在脚下。
于泽野一手撑住地面,另外一只捂紧越来越疼痛的左胸,手背冒出青筋,捏着自己的胸脯五个指头都陷进衣服。
要不是他还能摸到自己的心跳,都差点以为自胸肌锤烂了。不仅是肉痛,连着胸腔,整颗心脏都快扭曲得变形。
手从他脑后揪住头发,毫不怜惜地往后拽去。
于泽野疼得眯眼直喘气,生理性的泪水自眼角顺着下巴滴落。
少女的面容离得很近,月色将睫毛附上一层冰冷的银色,透过那双浅色的眼眸,于泽野看到自己正狼狈地颤抖。
冬玲捡起滚到脚边的铁棍,用粘满灰尘的一端戳他脸,揪住他头发活像提着只脏狗。
漂亮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很意外吧,我好像比你想象地要强一点。”
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痛苦无比。
半拖半拽,冬玲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很少有市里人去那里呢,最近那块在施工,附近连下脚地方都没。大晚上你们去那里干嘛?”
开着车的司机好奇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抱着昏昏欲睡少年的少女在镜子中与他对视。
于泽野耳朵嗡嗡作响,头顶传来少女柔和的回应。
“我老家在那里。好久没回去了,想去那里看看。”
“哦哦,是这样啊。听说那边马上要拆迁了,好多住户都提前搬了出来。小姑娘真是看不出来呀,还是个拆二代呢。年纪轻轻命就是好哦!这小子是你什幺人?”
“是我男朋友。”
“哦哦,怪不得呢,刚好上吧?你们这帮小情侣我最清楚不过啦,热恋的时候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不过这小子他是喝醉了还是困了?上车到现在都没说过话幺。女朋友那幺漂亮,睡的却和死猪一样。喂,小子!小心女朋友被其他人拐走哦哈哈哈哈哈!”
到达地点,司机询问冬玲要不要他在这里等他们。
冬玲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下了车。
司机走后,她也不再伪装,男生彻底昏迷,她干脆拽住一条胳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像拉着袋水泥似的往前走。
熟悉绕入房子,直接将他甩进门。
探出头,左看右看,确认周围没人冬玲便迅速关上。
于泽野是被冻醒的。
浑身酸痛,甚至脑袋出现了短暂空白。
他试图舒展身体,随即发现自己正以一种蜷缩的姿态锁在笼子内。
笼子小得可怜,仅仅趴着都让他手脚不自然弯曲,更不用说挺直背站起来了。
胸口的痛楚让他想起全部,扭曲脸环顾四周,关着他的笼子处在房间正中央。而他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全身赤裸地被关在不足以让他活动的铁笼内,窗户外偶尔钻进来的鸟叫都让他暴躁地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