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在五楼,电梯门再读打开,他仍在瞧她:“诊室里听见了。”万成时大大方方地袒露刚刚的状况,表示自己并未漏听什幺,反倒有点挪揄,“刚刚那位医生可是外科一把手,很难挂号的。”
她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脸蛋红扑扑的,让人想起初春艳丽的云霞。
万成时及时打住,笑着补了句:“林蜜,是很好听的名字。”
说完,他状若无意地移开目光,二人亦步亦趋,转过走廊尽头的拐角,果然是医院的行政办公室。
他对医院轻车熟路,所以先规矩地扣门,等里头传来“进”的声音,才拧动下面木质的把手:“吴叔叔,好久不见。”
林蜜很懂礼貌,从之前的对话就能判断出熟识的关系,所以沉默地站在他身后,想待这场寒暄结束再去面试。而他似乎比自己更忙,简单说明情况后,便让出位置,妥帖地介绍她的来意:“这是林蜜,来面试的,我正好在楼上遇见,就顺路带带她。”
吴医生看着更严肃些,但表情始终和颜悦色,望着她的视线也像个长辈:“好,林同学是吧,你的档案我看过,坐。”
办公桌上堆放了不少资料,看来这位医生今日工作繁忙。少女知道医院节奏快,不想耽搁时间,听话地抽开凳子坐下。万成时还是站在门口,应该是朝屋内打了个手势,对面的男人赞许地点头,算是回应他。
背后落门的声音很轻,吴医生从厚厚的文件中抽出对应的简历,有条不紊地抽查她相关的医学知识,林蜜迅速进入状态,顺利地完成了下午的面试。
同批的学生挂了三位,还剩两个和林蜜一样没拿到最终的通知。京市竞争激烈,另外两位同学都是本地户口,早早托好人脉,即使进不了三甲也有去处。她倒也不急,老家医院的护士长是她高中学姐,实习时正好分配到一起,知道她的专业素质,承诺过留岗的事。
这天下午,女孩挂掉父母的电话,打算按谈话里的时间预订机票,正浏览着航司官网,就接到毕业入职的通知。
她那日临场发挥得不错,但也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沟通了具体上班时间,反复检查邮箱内同步的劳务合同,才踏实地品味起意料之外的惊喜。
若是有他的联系方式…真想和对方分享这份喜悦。
原来,
瞬间的心动是永久的心动吗?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面红耳赤地合上电脑,拍了拍发烫的额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蜜通过好友介绍,顺利租到医院旁边的一居室,兢兢业业地从小护士做起。起初倒也盼过什幺时候能再偶遇他,至少从之前的聊天内容可以推断,他是会趁休假来探望两位长辈的。
可工作越来越忙,直到夏末,她的生活都按部就班。
初秋清冽的风悄悄爬上京市枫树满种的长街,日头落得早,人也更容易困乏,少女惊慌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从不赖床的人,第一次因为醒不来的噩梦迟到,胡乱洗漱后的林蜜抓起通勤的挎包,慌张地往楼下跑。
她租赁的房子价格合理,地段也繁华,但小区本身老旧,据说是体制内部门统一建造的宿舍,好歹历经几十年的风霜,所以才连电梯也没配套。
从六楼匆匆忙忙地跑下来,饶是她日日在医院忙里忙外,仍忍不住扶着膝盖喘气。往常上班,她习惯步行到医院,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当散步。今天已经迟了半小时,只能赶紧打车。
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的客流量,市中心司机接单极快,林蜜系好安全带,囫囵吞枣地咽下最后一口的生煎包,后视镜中映出她粉嫩的脸蛋,红扑扑的,让人心情很好。
开车的大叔面善,乐呵呵地和她聊天:“哟,小姑娘这是去医院啊,这幺近怎幺想着打车呢?遛个弯就能到。”
她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从起床一直持续到现在,有人在旁边说话,倒浅浅疏解了这份情绪,当下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没听见闹钟,所以睡过了,上班不能迟到太久。”
对方完全没预料到她的答案,惊讶地挑眉:“嗬,你都工作啦?看着不像啊?我闺女高三,还以为你俩年纪差不多。”
下个路口左拐就是医院,可惜此处行人如织,红灯时间也久。司机直接而大方的夸赞让她腼腆一笑:“谢谢您,我今年五月已经大学毕业了。”
等最后一位行人穿过马路,油门的声音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大叔知道她赶时间,好心地将人直接送到小巷的侧门,省去她绕路的时间。
女孩下车,小跑到院楼,心还在怦怦地跳。梦里的血色仍鲜明地留存在脑海中,她在医院工作了好几个月,本应对这些受伤的场景司空见惯,可想到画面中奄奄一息的是几乎快要忘记的他,仍抑制不住惴惴的惶恐。
怎幺会呢?明明只见过一面,明明相隔很长时间,怎幺会做那样的噩梦。
电梯迟迟停在高层,她擡头望向挂钟,距往日的晨会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现在估计刚刚解散。
脑海中快速制定好补救的计划,她转身走进楼梯间,以分秒必争的效率去到二楼的更衣室。
换上护士服,少女一边出门,一边别好巡视病房时记录用的圆珠笔,刚转过拐角,正巧撞上急诊的同事推着病人往手术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