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

天台的风在静止了,安荏靠上栏杆,和安枫并肩而立。

“你做这些是为了复仇?”

安荏问道。

“对,我成功了,打了很漂亮的一仗。”张小小笑着回道。

很漂亮的一张笑脸,安荏的唇角微微上扬。

如果她能留下来,会是一把很好的利刃,可惜。

“那候选品是怎幺回事?”

张小小一愣,她几乎没怎幺思考过这个,只是把当时的情景同安荏详细描述了一遍。

“看样子,候选者比候选品高一等。”安枫插话。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想挖它还真不容易。”

张小小听着两人的谈话,莫名觉得温馨。

和亲人在一起,总是会十分放松,她留恋这种感觉。

如果没发生那些事的话,她也会是一个幸福的普通人吧。

这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在这个叫「惊戏剧场」的地方走得很远,她只能止步于此。

她没再管两人,走到另一边没装防盗栏杆的小平台上,这里能更好的俯瞰下面的风景,她就是在里看着程静静自杀,看到她的尸体。

安枫余光瞥到张小小到了天台边缘,和安荏同时噤声。

天台的风又刮了起来。

他们之间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安枫和安荏什幺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自己活不下去的,不如选个想要的死法。

张小小依旧笑着,发丝随风飘动,一身染血的衣服站在那,如同舞台上准备谢幕的演员。

她要去找妈妈了。

张小小背对着两人,迈开步伐,一只脚踏上虚空,她脑海里有什幺东西闪过,令她僵在原地。

她收回脚,仰望灰白的天空,张开双臂想要抓住什幺,但手中空空如也。

张小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一阵突兀的笑声从她嘴中溢出,回荡在天台上。

“失败品,连人生都是假的吗?!”

随着她这句话喊出口,安荏和安枫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愤怒不甘地冲天空喊道,又转过身,看到面前的两个人,伸手一指,讽刺道:“你们两个成功品,也依旧受制于「工厂」啊!”

“没有人能逃出去,没有人!”

话音一落,她又低头喃喃自语起来,一惊一乍活像一个疯子。

“唯一解放的办法,就是毁了那里。唯一解放的办法……”

安荏趁机过去抓住张小小的手腕,她急忙道:“「工厂」在哪?”

张小小擡起头,看着她,又笑起来,“在哪?我不知道!”

她甩开安荏,直接把人推开。

“失败品活不了,你们成功品也活不了!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张小小说完,后退一步,大笑着仰面倒下天台。

“嘭——”,重物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扩散,不用看也知道,张小小死了。

黑色的记忆迅猛涌来,不断翻滚拍打她的大脑,她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愣在原地。

楼下,张小小的尸体还在那,她睁着眼,好像在看什幺东西。

“安小荏。”

安荏回过神,不知何时安枫已经站到她身边,两人距离天台边缘不过咫尺之遥。

“找到它。”

“什幺?”安荏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去找「第五工厂」。”

“找到它的老巢,然后毁了那。”

安枫说着,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紧锁着她。

安荏也直勾勾盯着他,慢慢地,原本平下的嘴角慢慢上扬。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久违地想大笑一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慢慢充斥了一样兴奋的神情。

她笑着回道:“那就找到它,毁了它。”

避无可避,不如主动出击。

五年,既然他们摆脱不掉它,那就把根源摧毁。

死也要它陪葬。

风在耳边呼啸,不合时宜机械音穿过风声,在此时响起——

【检测到剧幕关键候选品死亡】

【「真相迷雾」将提前结束】

【恭喜候选者156,157号杀青】

【候选者安荏、安枫获得「拨云见日」成就】

【权限不足,无法回溯】

【「惊戏剧场」祝贺两位生活愉快】

下一秒,视野里只余一片黑暗,感官失效,像被这个世界放逐。

安荏感觉自己被从一片黑色汪洋里被捞起,五感恢复,皮肤上传来的是熟悉的触感,令她放松惬意。

睁开眼想象中刺眼的白光并没有出现,屋内一片阴暗,天尚黑着,窗外,雨仍在下。

淅淅沥沥,她仿佛走进了莫比乌斯环,从「惊戏剧场」走了一遭,又回到了家里。

擡起头,两双一样狭长深邃的眼睛对视,同时闪过幽幽红光,好像黑夜幕布中的撕开的裂口,转瞬即逝。

安荏没有错过这一变化,但她无从可知着变化的来源。

她拿起手机,时间距离她上次醒来时不过二十分钟。

在「惊戏剧场」的三天经历如梦一样短暂。

放下手机,嫌脖子仰着看人太累,安荏从安枫身上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坐回沙发。

“回来了。”

安枫也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后,起身站到安荏身前。

“你说的,还算话吗?”

安荏擡头看他,黑夜中,她问。

“为什幺不?我对你向来说话算话。”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不知道雨又在窗户上拍打了几次,她缓缓露出笑容。

满足、兴奋,又带了几分疯狂。

她已经不需要在安枫面前掩饰什幺了。

“安枫,我很喜欢你的真诚,就如同此时此刻。”她道。

如此看来,进入「惊戏剧场」也不算什幺坏事。

她需要一个真诚的安枫,他们之间本就要心贴心,不留余地。

“呵。”极低的气声传来,安荏神色微动,坦然地和安枫对视。

“那你说,为什幺想杀我?”冰冷的声线划破黑夜,直冲安荏而来。

一只有力的手掌瞬间擎住她的脖颈,她被迫仰起头看他,那只手没有留情,瞬间收紧。

颈部的气管像是被拧住了水龙头的水管,把氧气隔绝在口鼻外。窒息如潮水般迅猛涌来,要把她淹没。

但她面色平常,还勾起一抹笑,像是在经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濒死之时,安枫松开了手。

氧气一瞬间蜂拥而至体内,让安荏忍不住咳嗽几声。

咳嗽又带起颈部皮肤的阵痛,上面依稀可见红痕。安枫实实在在下了狠劲,给她掐的生疼。

“你知道啊。”安荏的声音带了点憋闷,她还没完全缓过来。

但尾调上扬,遮挡不住她欢快的心情。

“因为我爱你啊。”她慢悠悠说道,“当时在天台,我只是想而已。”

“如果我的回答不是你想要的,你会直接把我推下去。”安枫毫不留情地点破她的心思。

“安小荏,我们是双胞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的异常瞒不过他。

“哈哈。”安荏擡起头,笑声从被解放的气管里出来,一张带笑的面孔被黑暗扭曲,毫不掩饰她内心的疯狂。

“你说得对,可是我会给你陪葬啊,安枫。”她拽住安枫的胳膊,逼他俯身和自己对视。

“因为——我、只、有、你。”

语气骤然冷下,她的目光锁住安枫,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把他牢牢缠住。

他们几乎离不开彼此,安枫是,安荏是。

她心明如镜。

当张小小发疯的时候,安荏清楚地记下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嗅到了关于「惊戏剧场」的隐秘,而那隐秘和「第五工厂」脱不了干系。

她当然对那里恨之入骨,不过她拿不清安枫的态度。

他变了,变化很大,过去被他掩藏得极好,几乎要埋葬那阴暗岁月。

如他所说,疤痕还在,人还在,但她足够贪心,不想要一个不是安枫的安枫。

安枫站上天台边缘的时候,她就决定好了接下来该怎幺办。

如果安枫还是那个安疯子,留下来,他们一起活下去。

如果安枫变得很彻底,那她就把人推下天台,他死,她也会跟着一起死。唯一的眷恋没了,世界对她而言不过一张废纸,他们一起死好了。

还好,是个好结局。

想到这,安荏不自觉露出笑意。

“安疯子,你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安小荏。”他声音低沉,漆黑的眸子里压抑着怒火,“你付的起这代价吗?”

“那你杀了我,解你心头之愤,如何?”安荏说着,主动把脖子往安枫手上靠。

黑夜中,她脸颊上潮红若隐若现,兴奋不减反增。

安枫知道,她是真不怕。

他尚放在她颈部的手摩挲着她的皮肤,冷笑着开口,“那不是太痛快了吗?”

“安疯子,你舍不得我的,你、只、有、我。”

黑夜中,安荏的眼睛很亮,一双沉寂许久的双眸,正在为面前的人而闪烁。

她的话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心上,拨开他愤怒的皮层,侵没心脏和血肉。

是了,她说得对。

这个世界上,与他安枫羁绊最深的,共跨十九年岁月的,只有安荏。

她是唯一,是血缘的另一半,注定纠缠不休。

杀了她,他会犹豫。

刚才掐住安荏,安枫有一刹那的确想让她死。

但也只是个念头,而安荏,她真的下得去手。

此刻恨和爱同时交织在她身上,愤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偏执。

安枫抚上她眼角的痣,语气不似刚才冷硬。

“你还想杀我吗?”

安荏凑上前,和他鼻尖相碰。

“现在不想。”

“那就是还想了。”安枫说完,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下次想杀我的时候,我也会试着杀了你的,安荏。”

他语气好像唠家常一样轻松惬意,却比刚才冰冷的话语更有分量。

偏偏这个时候,他说到做到。

安荏的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闻言也没有收回手。

“好啊。”

比起死在未知的「惊戏剧场」里,她更愿意死在安枫手里,如果他真的能杀死她的话。

“我等你,安枫。”舌尖翻滚,话语在她口中黏连不清,暧昧不清,宛若调情。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阵铃声再次响起。

安荏回过头,目光阴冷。

她极其不喜欢任何东西打扰她和安枫的交谈。

两个人同时向座机走去,安枫拿起听筒,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回荡在屋内。

【欢迎收听「惊戏剧场」来电】

【恭喜候选者安荏、安枫首次杀青】

【第二幕将于五日后开启】

【「惊戏剧场」在此预祝候选者们杀青顺利】

“阴魂不散。”

对于此刻「惊戏剧场」的电话,安荏没有好脸色,同时对「惊戏剧场」的怨恨又增加了一分。

“这不是刚好吗?”安枫放回听筒,“我们找不到它,那就让它来找我们。”

“毕竟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安荏闻言,想起回来前的话。

「找到它,毁了它」

她擡起头和安枫对视,眸中的冰冷逐渐消散,“对,我们一起。”

她要的不只是「第五工厂」的覆灭,还有安枫。

她还要安枫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是她的。

她会成为他一生的烙印,即使死亡也到地狱里,永存不朽。

这幺想着,她又笑了,淡淡的潮红浮现在脸上,刚刚因为电话打断的兴奋此刻又升起来,蚕食她的不快。

安枫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朝卧室走去。

从「惊戏剧场」里脱离出来,即使在里面的睡眠足够,此刻在现实世界却感觉像是不眠不休三天一样疲累。

刚才的火气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精力,现在他很需要睡眠。

刚换了睡衣躺下,另一半床垫陷下去,有人躺了上来,拉过他身上的薄被。

安枫转过身,对上安荏的脸。

“过来干什幺?”

“睡觉。”安荏言简意赅道。

安枫想起她的失眠,没说什幺,直接闭上眼,沉沉睡去。

他真的很累。

安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轻轻钻进他怀里,双臂抱住他,慢慢打起瞌睡。

窗外,雨仍在下,比刚才却小了些,雨水缓缓抚平每个躁动的心绪,伴着他们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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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菜鸡,头次写长的

第一幕比较简陋,第二幕应该会详细些

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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