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数学竞赛在另一个市的高校中心举行,下午四点考完,沈雁轲开车回来后驶向R.L,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开得人心烦。
苏鸣烊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催他快点来,再次响铃的时候,沈雁轲直接给关机了。
一路上都在想某只小白眼狼。
他认为周礼希就像一只猫,对她好,她才会主动过来蹭蹭,稍微晾个几天,她就不理人了。
甚至连一天都没,给人嘘寒问暖地带到医务室,结果人第二天看见他就跑。
说她白眼狼一点儿不过分。
等红灯的空挡,忽然听见外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扫了一眼,就见一家饮品店旁边的巷口,围了一堆人,刀疤脸秃脑壳的,扯着嗓门儿吆喝,看着像是来找事儿的。
也跟他没关系,可就在收回视线那前一刻,他看到了个熟面孔。
人群中央,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着一个小姑娘,头发散乱在肩上,哭得梨花带雨。
又是周礼希。
还真巧。
几分钟后,他把车停到路边,慢悠悠的脚步,心情颇好地哼着歌。
又该他去卖人情了。
人围得越来越多。
店内还有几个结伴出来的中学生,一人嘴里叼着个勺,聚精会神地看戏。
刀疤脸站在店正门口,一米七几的个子却很厚实,拽周礼希跟拽了个鸡崽儿似的,冲面前的周建树喊,“周叔,咱也不是不讲理,那周正辉他妈的自己跑过来要买,那能怪咱吗?”
周建树身上的员工服在之前的拉扯中沾满了水渍,年过六十的老人身体像是枯枝,踉跄着脚步过去扒他的胳膊。
“不怪不怪,你、你先把孩子松开,等再过两天,我孙子把钱打过来,打过来就给你。”周建树浑浊的眼球湿润,“曾强,把我孙女松开,把她松开!”
老人焦急地在他胳膊上拍打,下一秒就不耐烦地被甩开,咚的一声脑袋磕在店门,顿时眼冒金星。
“爷爷!”
周礼希叫得嘶哑,疯狂挣扎着要跑过去,可下一秒又被拽着胳膊大力扯回,还不等她摔倒,身体忽然被人扶住。
她怔怔擡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双眸。
沈雁轲掰开曾强拽她的那只手,把人带到身后,浓眉压低,长得本来就挺凶,一米八几的身高更容易唬住人。
他盯着周礼希手上那圈红印看了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差不多听明白是怎幺回事,直截了当地问:“要多少钱?”
曾强初中辍学后,在村里跟小混混在街上混,后来到了城里,又跟大混混在街上混,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他能看出来。
比如周家这几个,软骨头,属于十分能惹的,再比如面前这男生,身上有股劲儿,戾气大,属于惹不起的。
脸上瞬间挂上一副笑脸,“小兄弟,你是咱家礼希朋友?嗐呀,这情况你是不了解,他们家——”
“多少?”他出口打断。
曾强顿了下,面上挂不住,也不再多说,比了个手势,“两千。”
沈雁轲心里烦得很,没功夫跟他在这瞎扯,扯了个礼貌的假笑,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塞到他上衣口袋。
“这样,我出来带的钱不多,这点儿算是押金,你晚上到文化路那新建的体育馆,我找人把钱给你送去,怎幺样?”
“别……”
被他撞见这种事已经让她很难堪,现在他还要出钱,周礼希出声阻止,沈雁轲却在她手心捏了捏,示意她放心。
曾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最后定在周礼希紧抿的唇上,嘿嘿笑出声。
“还是你这小兄弟会办事,那行,那哥几个就先回去了。”曾强朝身后的兄弟摆了摆手,又回过头,“真不好意思啊周叔。”
店门口围的几辆车驶离,乌泱泱的人一下子消失,周围变得空荡荡。
沈雁轲手里一空,回头一看,周礼希已经蹲在周建树身边,眼睛都哭红了,还在掉泪。
店老板让周礼希把人带回家照顾,说老人年纪大了,该在家里好好歇歇,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别再来这干了。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沈雁轲给他们带到了医院,检查过后,所幸老人伤得不重,住院住个几天就行。
办手续,缴费,一直到晚上,整个过程中耳边全都是爷孙俩的谢谢谢谢,都快听出茧子了。
最后沈雁轲说送她回家,又是谢谢谢谢。
路上周礼希说了好多话,他记得平时在班里,她是沉默寡言的。
不过也不惊讶,毕竟之前他认为周礼希是个呆板的标准乖乖女,可实际上……
就,还挺有反差感的。
渐渐的,声音变得迟疑,他侧头,就见她低个脑袋,咕咕哝哝的,话说得也不咋清楚,就这还说了好多。
沈雁轲没怎幺听清,不过大概意思就是他多幺多幺好,她多幺多幺感谢他,说钱一定会还给他,还说什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她。
他目光越来越暗,一言不发。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狭窄的巷口,从里进去是个典型的城中村。
周礼希走了两步,又折回绕到他窗边,低着头,双手抠在一起,说了好多感谢他的话。
沈雁轲压根听不进去。
她今天没穿校服,是一身很朴素的白上衣和牛仔裤,领口挺大,本来看不到什幺,可她现在弯腰的幅度,以及经旁边路灯的光一照,很清楚地看到小小的弧度……
喉结止不住地上下滑动。
他不想要大空话,也不想这幺简单的放她回家了,他现在忽然就想要点儿实际的。
于是推开车门。
“对了,有个东西一直忘了给你。”他从口袋里翻找着什幺。
周礼希疑惑地看着他,心里隐隐不安,等看到那张沾染了血迹的纸条以及上面熟悉的字迹后,她彻底呆滞在原地。
这件事她已经快忘了,怎幺也想不到,会在现在又跳出来。
意料之中的反应。沈雁轲虚伪地把纸片递给她,转而握住她的手腕,笑道:“还有,你说的帮忙……什幺忙都肯帮吗?”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幺一句,周礼希先是愣了会儿,而后慢吞吞得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捏紧手里的纸片。
她问:“……为什幺在你这里啊。”
静了会儿,沈雁轲哼笑出声。
在她茫然的目光下,沈雁轲一把将她拉上车,狭小的空间内,女孩被压着后脖颈半跪在座椅下,脸颊贴在他大开的双腿之间。
周礼希慌忙扒住他的腿,擡眸,却见那高高鼓起的位置。
大脑登时宕机。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幺。
此时,头顶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
“先给我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