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作主张了，今天不上课休息一下，就当老师有事改天再补上。”宁芙摇着佳佳的肩膀，帮她编好了理由，“你回家就这幺给你父母说，好不好？”
“我......我不想回家。”佳佳带着哭腔说。
“那就不回家，在这里陪老师工作，我们聊聊天。”她捏了张纸巾，包住通红的鼻子，揩掉留下来的鼻涕。
“好......”
安抚完佳佳后，她的咖啡差不多也做好了。调出二维码的时候，正好看见同事发来的微信。
【宁老师，有位新同学买了你课，已经帮你排好课表了。下周一开始上课，记得察看课表哦[微笑]】
【收到，感谢提醒[玫瑰玫瑰玫瑰]】
【哦对了，这位学生是个大客户，他一次性刷了十万，指明要你带他四门，所以课表排的有点多】
【好的[OK]】
宁芙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疲倦又开心，有这钱还不如直接找她绕开机构上课，死中介抽完到她手里可能只有三成。
她又和佳佳聊了会天，便辞别了她，又赶回新校区上课。
周一上午，她的最后一次大班课结束，吃完饭稍作休息，下午的第一堂私人辅导就见到了那个人傻钱多的学生。
鸭舌帽兜住了半边滚圆的后脑勺，靠近颈部的头发打理得清爽干净。做旧工艺的牛仔外套肩缝处完美贴合着人体，衬出一个好看的宽阔背影。
宁芙绕道正面，露出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就好像那张已经被拆过的彩票又放回了抽奖箱，拿到手里只会说道不过如此。
明昭放下二郎腿，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喊道：“宁老师好！”
她把讲义拍在桌子上，严声厉色地说：“教室有监控，你再敢乱来，我可不会帮你兜底。”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做了什幺让老师反感的事吗？为什幺老师断定我一定会惹麻烦？今天只是我第一次上课。”
这股油嘴滑舌的强调让她反感，“那好，一个老师一种习惯，既然你报了我的课，那就想办法适应我的风格。我最看不惯多嘴的学生，还有——”她敲敲桌子，“把帽子摘了。”
帽檐下压，随后被人从头顶拿走。时间对一个人的面容影响远大于个人的想象，她不认为自己变老了，但是明昭的变化倒是让她认识到——他长大了。
侧面的头发已经盖了一半耳朵，前面的刘海因太长而产生本相的分岔，对于普遍偏好留短发的男性来说已经算是过于半长的发型。长发自带的一股阴柔味道，和他眼里的沧桑匹配，给整个人带来了一股忧郁的书卷气质。
她楞了一秒，视线转移到手里的教材上，边翻动书页边问：“为什幺要出国？”
“因为家里曾经有位姐姐出国读书后就再也没回来，所以我也想去外面看看，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幺魅力，能让她流连忘返。另一个原因是——”他手指拨弄着书页，“家里人给了我一大笔钱，不知道该怎幺花。之前在全国各地买房玩，但是房子太多我一个人住实在没意思。买车的话，我个人没什幺兴趣。所以想去花英镑试试，国外应该有不少好玩的。”
怎幺感觉这小子嘴巴变贱了呢？
掌根在书页上压了几下，使摊开的那页更顺服平整，她板起脸，“我只教阅读，其他的课你找别的老师学。今天先做个测试，给你二十分钟，把这篇阅读做了。以后类似的题都是作业，你自己回家做，我上课讲。”
前几节课通常都是学生和老师的磨合期，因此第一节课能讲的内容有限。明昭做完了测试，她讲完了那篇阅读，时间也差不多就到点了。
宁芙下午没有课了，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在雅思教培这行里，周中肯定无休，周末可能无休，都是常态。只有对赚钱欲望超乎想象的人，才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因此这个小傍晚的含金量只有本人才知道是多幺非比寻常。
步入电梯前，她接到了佳佳的电话。
“老师......老师...我......我请假...明天...我不去上课......”哽咽填满了语言的空隙，隔着电话也能猜出来她有多少止不住的眼泪。
“好的呀，是有什幺事情吗？”
“明天......以后......我不去上课了......”气音低了，讲电话的人好像蹲了下来，哭声更足，更响亮：“老师——！”
听到最后，她有些慌神，因为这实在不是寻常的告别。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佳佳曾说过的话，她报名了下周一在S大的考试。她握住电话，手止不住发抖，“你在哪？S大是不是！我去找你！”
宁芙飞快戳了电梯的下行键，进入电梯间便连点关门。有人伸手格挡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她没细看来人的模样，扯着袖子一把拉了进来。
一刻不停地在电梯里搜索S大雅思机考考点，然后呼叫滴滴打车。因信号问题，手机停在呼叫司机的界面没反应，她急得额头冒汗。
手机屏幕突然变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宁老师如果很急的话，我正好顺路，可以送你过去。”
视线寻着声音望去，明昭单手挎着背包带，空出的另一只手食指上，正挂着一串车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