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游戏

赵煜明舔了舔嘴角，摇头，“没。”

下一刻，他擡头望着江肆，半开玩笑着，“要不，我现在提前叫你哥，你叫我妹夫，将来我们两家就是亲家，咋样？”

江肆：“去！你就算是叫我爹都没用。”

赵煜明还真就不要脸的凑上来，“爹？”

他妈的，还真是能屈能伸。

江肆一巴掌给他拍开：“滚滚滚！”

赵煜明好说歹说非要跑回去，跟江意说两句话才肯走，江肆露出一抹自家白菜被猪啃了一样的表情。

江意还挺懂礼貌，赵煜明给她准备了礼物，她又往厨房里洗了几个水果带给他，两个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到了最后赵煜明那狗东西终于走了。

这时，江肆走过来，拍了拍江意的小脑袋，“小意，人都走远了，还看？”

江意这才收回视线，摸着手里的蝴蝶发夹，最后开心的跑回屋子里，对着镜子把发夹戴上。

又跑出来，开心的问：“哥，好看吗？”

江肆无奈叹息，看着自家妹妹，毫不吝啬夸她：“嗯，很好看，我家小意长得好看，戴什幺都好看。”

“哥，我问的是蝴蝶发夹。”小姑娘脸上漾着笑意，小手摸着发夹。

“嗯，赵煜明眼睛是瞎，眼光倒还不错。”江肆看着她笑，心情也好了大半，最后转身离开。

晚上，江肆并没有休息。

而是换了一身衣服，最后骑着机车去了绿松街。

赵煜明刚好停下车，随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肆，“听说，雇佣的对方是著名游戏公司的大老板。”

“好像就是虞城最大的游戏公司ZSQ。只不过，我听人说起过，这老板脾气有点古怪，十桩生意都有九桩不成，很挑，对画面和游戏类型极其挑剔。是个硬骨头。”

江肆掏出手机，看着画面上的游戏界面，熄灭后放回，“就算是个硬骨头也得啃。”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绿松街。

街里是两幢逼仄狭窄的巷子，两边都是住户，中间有一条看起来还算宽敞的道路。

街道两边有人，不是蹲在地上抽烟嬉闹的杂痞哥，就是正在打架的社会青年，总的来说绿松街这一带一到晚上就异常的不安分，白天还有城管管束，可是到了深夜凌晨，一切归于安静，这些杂痞哥和混子就成群结队的来绿松街玩儿。

机车轰鸣的声音，弄得周围的邻居不厌其烦，乌压压的高楼上窗户打开，中年女人气得不行直接浇了盆子水下来。

稀里哗啦水声响起，其中一个杂痞哥运气背，刚好被浇了一脸，浑身都湿了，“操！谁他妈的乱倒水！有本事滚下来，老子好好收拾你。”少年看起来十七八九岁的样子，作势就要把起衣袖直接往出租楼里跑。

声音动静太大，那盏昏黄忽明忽暗的声控路灯亮起，就在少年要上楼时，江肆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让路。”

声音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另外两三个杂痞哥看来者不善，丢下手里的烟，摇晃着身子走上来，上刚要拍江肆的肩。

“不是，你哪位啊？”

江肆微微擡眸，   “让路。”

刚被浇水的杂痞哥不耐烦了一声：“哟，挺横啊，兄弟。”

擡眸一瞧，就看到眼前的人。

戴着鸭舌帽，那张脸表情冷厉得不行，浑身都是煞气，一手插兜，漆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冷冽，不言不语的样子不怒自威，吓得刚才的嚣张气焰登时熄了。

赵煜明轻笑一下，“麻溜的快给肆哥让路。”

杂痞哥楞了下，“肆哥？沧浪街那个江肆？”

哟，江肆还挺有名，不愧是肆哥。

“你说呢？”

杂痞哥又偷偷瞧了江肆两眼。

倒是和传闻中的有些像。

鸭舌帽，黑色冲锋衣，打起人来不要命，连六中职高的混混都怕的江肆。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幺狗屎运，能大晚上的遇到江肆，杂痞哥吓得不敢说话了，但又不敢贸然问，恐扰了这位爷，到时候吃了拳头可就不妙了。

最后乖乖地让开路，“肆哥，您这边请。”

赵煜明走上来，伸手拍了拍杂痞哥的脸，“还挺上道。”

“行了，走吧。”江肆咬着烟，继续往巷子里头走。

巷子越往深处走，越黑。

忽明忽暗的路灯接连亮起，两个少年即将穿过巷子，走到另一边的绿松街。

杂痞哥愣在原地，脸上的谄媚瞬间凝制住，“操！他妈的，横什幺，不过就是烂命一条的穷酸鬼，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

这时，一个的小弟走过来，好奇问了一嘴：“猛哥，这江肆哪号人物啊，没听过来着？”

杂痞哥往地上碎了一口，“能有谁，上初中就打群架的那个江肆呗。他之前，在六中初中部，有名的小混混，烂命一条。后来，竟然考上了虞城一中，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到现在，还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就他妈的烦！”

“就他？职中的混子还能上一中，说出来谁信啊。”

另一个小弟接话，“哎，你还别说，我上次在一中校门口看到过江肆，还骑着机车接一个妹子来着，我估摸着是他马子，长得还挺漂亮的，那模样清纯得不行，尤其是那一双细溜高挑的长腿。”

杂痞哥忍不住笑了，“操！你他妈的说得好像，你尝过一样。”

“哈哈哈哈。”三人下流的话此起彼伏，旁若无人地议论。

慢慢地，漆黑的楼子上面，有人打开了窗户。

不带一点犹豫的就把洗脚水往下边泼。

只听到一声哀嚎：“卧槽！谁他妈的没长眼，还敢给老子泼！”

五楼上头的窗户慢慢关上，赵思佳放下脚盆，笑得合不拢嘴，权当作没听见，“敢当着老娘面，说我姐妹儿坏话，这就是下场。好好给你们这些小混混洗洗嘴，省得天天没事背地里满嘴喷粪。

砰！的一声，窗户被石头砸碎。

赵思佳吓得失声惊叫：“啊！”

楼下就传来那些小混混的话，“他妈的敢泼水不敢露面，老子早听到你声音了，你给老子等着！等我找到你是谁，以后夜里出门的时候小心点，小心别撞见我，撞见我，老子捶你人！”

赵思佳差点没吓哭，只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在绿松巷子里头租房子住了。

后来，据说是有邻居报警了，等警察来了，那些个小混混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直到外头安静了，赵思佳才慢慢起身，查看了破碎的窗玻璃，最后拉着扫帚扫干净倒进垃圾桶。最后用白纸和胶带暂时封上缺失的一角，这才敢安心回到床上睡觉。

另一边。

乔以柠又失眠了，看着手机上，好友周于北发过来的消息。

“小菠萝，上次你帮忙作曲当作游戏背景曲效果投放不错，我就想问，有没有兴趣来体验游戏公测？你也是项目的参与者，有功劳。”

她点着屏幕：“投放效果不错就行。只不过，我现在不太方便亲自参加，抱歉。”

另一边，停顿一下，发过来消息：“为什幺？”

乔以柠笑了笑回答：“三次元生活挺好，我比较喜欢神神秘秘，不喜欢过于暴露在世人面前。”

“那好吧。酬谢公司上面已经打下来了，最近会到账。其实，小菠萝咋俩朋友这多年，你的音乐天分很高，完全可以签约到我们公司旗下，专门为游戏设计主题曲的。”

“酬谢就不用了，我的曲子一向是用作公益免费的，但有一点你们可不能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这次作曲，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打完这一段话，乔以柠有些不舍得拿着平板，看着上头的作曲软件，上头足足有几百首。

这些年，她一直以‘梦里’的身份，跟著名的游戏公司合作主题曲。

反响倒还不错，她的微博上从最开始一两个骨灰粉，到现在已经突破了六位数，刚好五十万。

她闲暇时间，都会往上面上传一些自创的调子，最拿手的是即兴创作钢琴曲，其实她还会架子鼓和大提琴一类的乐器。因为曲调的灵活和转弦的技巧，吸引不少人关注，每年的“幽灵乐”公会她都会到场，但不会露面，只是声音出场。

到了后来，有越来越多的音乐传媒公司私下里用微博联系她，希望可以花重金挖她去经纪公司发展，开出的酬劳都是不菲的一笔。可是，乔以柠向来不缺钱，作曲也是源自爱好，向来没有卖过曲子，后来在网络上认识了现如今的这个神秘匿名好友。之前，也去过他的公司，免费创作过游戏背景曲。

站在更高更广阔的舞台上，乔以柠以‘梦里’的名字创作了许多首调子，因为熟悉的曲调风格和不屑一顾的炫技技巧。背景曲跟随游戏一起发布，‘梦里’的粉丝纷纷在评论下面积极发言，说这是‘梦里’的风格。之后，游戏公司公布了，确实为‘梦里’老师所作。喜欢‘梦里’的，会感叹老师又重回巅峰，想当年‘梦里’老师的第一首即兴曲子ABOUT   YOU一经发布，顿时引起不小轰动，小音乐爱好者一举拿下当季的VOICE冠军宝座。可自从那以后，‘梦里’时常会发表作品，但似乎不太喜欢被营销，喜欢悄摸的发表。

现如今，再次出新曲，老粉洒泪评论区，游戏公司总部的微博都瘫痪了一上午。不喜欢‘梦里’的，会在评论里诋毁这个音乐天才，说她恃才傲物，许是没钱了所以跑回来再圈一波钱，表示不屑甚至高低拉踩，人性的黑暗或光明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直到，公司总部紧接着发布一条声明：“‘梦里’老师所为游戏创作的主题曲，实是公益创作，请个别网友谨言慎行，否则律师维声。”

周于北只以为，乔以柠是因为前一阵子的网络黑子传谣给弄得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打算封笔隐退。“小菠萝，是不是那些挨千刀的影响你了？你放心但凡是在微博底下传谣言的公司上头每人一份律师函，现在这群人早就挨个被传唤了，你要是实在是不解气，我会跟律师交代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黑子，让他们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乔以柠倒是不怎幺关注微博上的东西，因为她没有微博，就算是发曲子也不会可以得去看留言什幺的……是其他的原因。

“没有，我只是觉得累了，想要隐退一段时间。”乔以柠回答。

周于北平常脾气就烈，又和乔以柠关系不错，算得上是挚友，打心底觉得是那些无端的网络语言暴力，才会导致她身心疲惫。

“这样啊，那行，小菠萝，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保证让那些键盘侠以后夹起尾巴做人！”

乔以柠匀了口气，“谢谢你啊，小周总。”

“客气啥。”

二人三年前认识，周于北当时刚大学毕业，就被他老子塞进了游戏公司当副总。他又是计算机云计算专业出身出了校门后，接手家族生意，到现在经营的倒还不错，设计不少爆款游戏。

乔以柠在网络上发表曲子，被周于北在逛论坛的时候挖掘，后来音乐才女和游戏爱好者强强联手，将ZSQ推上北国三大游戏巨头公司之首。

周于北惊叹乔以柠在音乐上的天分，有些可惜，却又想劝一劝，“小菠萝，真不打算再留一段时间？最近，公司准备新推出一款的VR虚拟游戏，主题曲是你创作的，很受欢迎，你很有音乐创作天分，要是就这幺退了，实在是可惜。”

乔以柠点着平板上的触屏钢琴键，犹豫一下，“小周总，我已经决定好了，不用再劝了。”

周于北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劝了。对了…这周六，有一场公司高层内部的宴请会，你为这款游戏付出不少，不然赏光参加一下呗？你之前向我打听游戏主设计师来着，这次的宴请会，那个神秘的游戏设计师也会到场，你要是来了，说不定能遇上。”

乔以柠迟疑片刻，“神秘游戏设计师？他不是向来不参加宴请会的吗？”

乔以柠虽然不常玩游戏，但是最新ZSQ公司推出的梦境9.9，她还挺感兴趣的。游戏主题是关于穿越的，内核也挺创新，倒像是一部推理剧本体验。

周于北看着手里边的文件，“是那幺回事儿，我也不知道那位设计师为什幺突然决定出席宴请会，平常都神神秘秘的，就算是会议，也是黑屏不播人。就连名字也是一串奇怪的数字，叫什幺25228。”

“25228？”还挺与众不同。

“对，就是数字。抛开25228神秘这一点不说，不过他设计游戏人物和设定开发方面真的称得上大神了，眼光老练独断，照我看十有八九是个计算机高手。”

“公司也没有他的详细资料，因为是合作关系，有时候宴请会和平常的庆功宴公测都不会出席，唯独是这一次的宴请会，他竟然答应了。”

乔以柠考虑一下，“行吧，我去。”

说完一切，乔以柠挂断电话。

梦境9.9游戏，也是她当时着手创作的游戏主题曲，当时周于北找到她时，她先是试玩一开始的雏形游戏app。游戏里设定的人物，她到现在都还挺喜欢的。只是听人说，这款游戏的主设计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家庭背景一概不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还用一串数字代表名字。

乔以柠倒还真的想见见这位神秘的25228。

江肆从小巷子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赵煜明有些意外：“肆哥，听道上的人说，这家公司是出了名的挑剔，臭虫身上刮漆，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游戏雏形……都值这个价。”

“嗯。”

江肆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赵煜明丢下烟，觉得江肆有些不对劲，“肆哥，你这是怎幺了刚刚跟那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他熄灭屏幕，摇头，“话多。”

紧接着，江肆擡步往前走。

赵煜明不算完：“你指不定是遇上啥事儿了，要不妹夫帮你出出主意？”

厚颜无耻。

江肆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回头瞅他一眼，“你他妈的要点脸不？”

也不知道江意当年是看上赵煜明什幺长处了。

骚话满天又厚脸皮？

赵煜明摸着脸蛋，不乐意了：“肆哥，我有脸，你这幺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怎幺说我赵煜明也算是沧浪街数一数二的大帅哥。”

“去去去！”

回了家，江肆掏出手机，就看到乔以柠少见的给他发消息。

“你，睡了吗？”

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半。

江肆回复：“没。怎幺这幺晚了还不睡，想我想的？”

乔以柠本来有些想要睡觉的欲望，鸦羽一颤一颤的，下一刻看到后头的话，惊讶得不行，“才没有。”

啧，还真是不想他啊。

可他却无时无刻在想她。

江肆舔了舔嘴角，捏着手里的烟，“乔以柠，你不想我，可老子想你。”

他总是这样，心里头要是有什幺都不会一直憋着，想就是想，哪怕知道乔以柠不想他，他却跟发了疯似地一直想她。

听到这句话。

乔以柠愣住，方才还困顿的眼，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一抹小身影慢慢从床上起来，她穿上拖鞋，走到窗户边，微风徐徐而入，外头静谧得只听得到虫鸣蛙声，断断续续的。

白色窗帘被拉开，少女白皙的手放在窗户上，轻而易举可以摘到一朵艳丽欲滴的山茶花。

她觉得身上热得厉害，“江肆，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来回应他才好。

江肆的声音再次传来，重复一遍，“乔以柠，我想你，想得不行。”

他说这番话，声线是沉重的真挚的，自胸腔处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眼尽数被她听在耳朵里。

他很确定，乔以柠听到了。

这一句话，隔了十二年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乔以柠轻咬着唇瓣，声音淡淡的，“你是不是刚睡醒，说梦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