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车,车子发动,柳蓁看着窗外,开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这条路不对。
“哎,不对吧何先生,怎幺跑这来了啊。”
一旁的良弼也发现不对劲。
他的声音仍然天然,但,柳蓁侧目看到他袖口的动作,那是摸刀的动作……
川山派对赏金杀手规矩简单明了。
第一,切忌多言,不搬弄口舌是非。
第二,不自相残杀。
第三,不背叛组织,对主人的绝对忠诚。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孤儿,川山就是‘家’,斯聿就是这个家的‘大兄长’,这有什幺可质疑的吗?
“花不完的钱,走到哪都不会被瞧不起的地位,我们的家走到这一步都是诸位共同努力的成果,我们家不是法律,法律是属于权力者的,在这里我们只需要一位‘领导’家的人,其余大家都是平等的……”
良弼回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眼珠看着她手中的刀,扯了扯唇,“你这是什幺意思柳蓁。”
“我倒是想问问你,”
她的眼像鱼缸底的黑石子,被水包裹着,冰冷的没有任何情。
‘家’彻底将组织的杀手们分成了两股。
一股是为‘家’竭尽全力的孩子们。
另一股则是‘叛逆期’的孩子们,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想法。
“你这捡来的妓女……”
“好了。”
何宇打断两人,“干什幺呢你们俩,良弼你一会儿在下个路口下车,去袁京那边给我办个事情,一会儿我打电话通知你。”
“我送你们过去之后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也很着急啊……”
他的眼从后视镜中看向两人,“好好跟阿蓁道个歉,不要对兄弟姐妹说这幺难听的话?”
“都怪你没把话说清楚,”良弼抿了抿唇,把武器收起来,转头看向身边的柳蓁,“抱歉啊柳蓁,无心的玩笑话,你不会放在心上吧,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蓁背对着他,既没有应下也没有反驳,她对他,对这些话,就像对其他任何透明的玻璃瓶一样,视而不见。
她跟其他的孤儿不同,她是由斯聿救下来,她的命本来就合该是川山的……
良弼下车后,何宇又对他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柳蓁看着窗外,只觉得这条路忽然又变得越来越熟悉,车子经过一个路口,路灯下,‘富沛庙路’的牌子,她整个人才反应过来——
她脸有些僵硬,但她什幺都没问,闭上了眼,一直到车子停了下来。
这是一栋山上别墅。
身边何宇拍了拍她后背,“进去吧阿蓁。”
“犯了错,受点惩罚理所应当。”
柳蓁嘴唇抖了抖,“何先生,”
他说,“去吧,记得向老大好好认错。”
夜空的一角,一撇月影浮在这栋老别墅的身后,她背后的车子驶离,她才擡步向前走。
走着走着那月亮便没有了,这豪华贵气的别墅好像变成了一座皇陵。
高大健壮,黑色皮肤的这个男人叫做贝杰,是斯聿的贴身保镖和司机,只要斯聿回到别墅,别墅里就只有他和贝杰两个人。
佣人被全部遣散,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才会回来打扫,整理别墅。
“柳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老阁下吧。”
她跟着贝杰向里走,这一栋老别墅已经太久的历史了,川山上一任当家曾经就一直住在这里。
“嗯。”
走上二楼,有些昏暗的走廊灯光,她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每一道门,壁画,脚下的地毯……站定了脚。
“但柳小姐好像给老阁下留下印象。”
啊。
她张了张口,看着贝杰敲了敲门。
“大哥,柳小姐来了。”
随后他拧开一道门缝,转身对她道,“进去吧。”
仿佛一圈冷气从那道门缝钻了出来,钻了出来,缠住了地面上她的影子,缠住了她的小腿,哧溜哧溜往上攀。
‘要在变质之前即使丢掉。’
她不是被惯坏了的孩子,不需要无时无刻的宽容,但她的心在看到屋里男人的脸时,刹那间苦涩也在淋淋往外流。
她是为这个‘家’竭尽全力的孩子。
斯聿从窗中看到她的身影,回过身来。
她是为他奉献忠心的孩子。
“过来。”
她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枪。
“我可以不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如果没有了这个地方,她还能去哪,她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全部化作泡影?
“请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工作,我只恳求这一点,不论是……”
“砰——!”
川山是她的勋章,是她的标志,让她知道自己能够走哪一条路。
她的眼泪伴着脸侧的鲜血一同流淌下来。
“过来。”
无情的男人,尽管如此,她的身体还是对他的命令做出了最快的行动。
“这不是认错该有样子吧?”
她眨了眨眼,她的脑中回想的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也是像这样,双腿跪在地上,向他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