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落下来,落在他的眉宇上,脸颊上,斜里老板将袋子递给他:“小伙子,你的菠萝酱包。”
“刚刚天气还好好的,怎幺突然就下起来了?”老板用手挡着脑袋,忙往雨棚下面躲。
江肆傻傻的站在外头,提着袋子,手机那端陷入长久的沉默。
乔以柠微微低头,心里头忽然觉得酸涩,“江肆,你可真傻。”
他似乎笑了声,“等我。”
话音刚落。
江肆抱着热乎乎的菠萝酱包,冒着细雨,骑着机车离开。
另一边。
乔以柠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音,心里却难受得厉害。
她握着蓝色水晶项链,看了好半晌,随即将其丢进衣服里。
她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从床下找出一把钥匙把它打开。
里面是一个相框。
上头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和他还有杨嘉月的合照。
上初一军训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明明一切,都还是好的。
不像现在。
乔以柠看着照片上的少年,少年笑得阳光开朗,穿着淡蓝色校服,她看着镜头,而他看着她。
那样腼腆内敛的少年,现如今,却不在了。
她深吸一口气呐呐自语着:“嘉树,他对我好得不像话,尽管我真的不喜欢他。”
“当年的事,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出意外。”
“我承认,我当年挺高傲的。”
“就算是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
“到了后来,我就后悔了。”
“我说要和你做朋友那件事,是骗你的,说实话,我从不和异性做朋友,因为我死心眼觉得,这世上没有绝对纯洁的男女友情。要幺是喜欢,要幺是不喜欢,所以我才会说要做朋友。”
“和你说一声,我有男朋友了。他叫江肆,性格挺野,长得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打架却凶得不行,对我却很好。他会保护好我的,你可以放心了。”
她将相片从相框里拿出来,随即找出当年初中的同学录,将这张照片夹在同学录里。
她翻动着书页,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时,她的手机打来电话。
她慢吞吞走到窗户下,找到手机。
是赵思佳:“柠柠,你在家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乔以柠点头:“在的,怎幺了?”
她那头声音嗡嗡的,似乎还有下雨的声音,人声嘈杂。
“江肆哥出事了,我哥把他送医院去了,听说人是在绿松桥上摔车了,挺严重的。”
啪嗒。
那本厚厚的同学录掉在地上,里头的照片散落一片。
落在她的棉拖鞋上,那一刻,少女琥珀色的眼睛掉下一颗眼泪,她的心猛然瑟缩一下,“什幺?”
那一刻,她恍惚想到了杨嘉树出事那天。
她连鞋子都忘了换,转身离开房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易慧正站在门口。
易慧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刚要开口说话。
乔以柠直接擦身离开。
易慧还好奇:“什幺事儿,这幺火急火燎的?”
乔以柠握着手机,一路跑出客厅,连雨伞也没有打,直接闯进雨幕里。
雨水浸润她的棉拖鞋,里头湿漉漉的,因为是别墅区,本就肃静,所以她跑出去几百米,都没能拦下一辆出租车,最后好不容易拦一辆,里面还是满客。
没办法,她只能折回,从地下车库把那辆自行车骑上。
看着乔以柠再次离开,易慧慢慢走到门口,愣了好久:“笙笙这是怎幺了?”
阿茹刚从厨房走过来,“可能有急事吧。”
乔以柠疾驰在路上,按照赵思佳说得地址,朝着医院那边赶过去。
雨水冰冷,侵蚀她的脑海思绪,她身上还穿着江肆的黑色衬衫,上头却早已经湿透。
少女眼眶泛红,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遍布她的脸颊。
咯吱一声,自行车刹车停下。
看着头顶的红绿灯,乔以柠却发现脚下的拖鞋早就掉了,她光着脚骑了一路。
那时,她心里焦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害怕,江肆会出事。
明明说好的,他说等他。
不知道为什幺,她心里害怕,担心江肆。
她捏紧车把手,湿漉的睫毛微微一颤,模糊里竟然看到了杨嘉树。他站在雨幕里,打着一把白色雨伞,身上穿着当年的初中校服,脸上微微带着笑。
他说:“以柠,我在天台等你。”
“你要是不来,我就不回去。”
当时,少年意气,十三岁的少年隔着手机给她发去消息。
乔以柠被关在房间里,只能回复一句:“别等我了,今天下雨,早点回家吧。”
这一天,易慧女士又犯病了,把她关在房间里练琴,已经两天了。
他说:“为什幺?”
乔以柠并没有回答。
只是,等来了少年的一句:“我等你。无论多久。”
当时,乔以柠不大相信杨嘉树会一直等她,倒也没放心上。
直到隔周的上学日。
却等来了少年意外身亡的噩耗。
教学楼,一共十八楼。
少年一坠,引起巨大轰动。
画面一转,乔以柠被尖锐的雷声拉回思绪,身后是鸣笛不停的私家车,各个催促着:“到底走不走!”
乔以柠身子一抖,心里在激烈跳动着,有些难受,很快骑着自行车离开。
从别墅区到北虞市中心医院有一段距离。
她一路淋雨赶到了医院。
未曾顾及路人看她的目光。
她披散着长发,浑身全湿了,脚下还没有穿鞋子,就跟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人。
上了电梯,很快抵达三楼。
走廊很安静,她却看到赵思佳还有赵煜明一前一后坐在长椅上。
这时,赵思佳楞了下,很快朝着她走过来:“柠柠,你来了!”
赵煜明少见的颓然,瞅了一眼乔以柠,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位置,叹了口气,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他走过来:“肆哥给你的,他人还在手术室。”
是菠萝酱包。
袋子是暗黄色的,她记得,之前江肆给她带过。
她一直都记得。
原来,江肆说的等我,就是为了给她带菠萝酱包。
纸袋子上头破了,湿漉漉的,上头淋了雨。
她接过来,声音小小的,“他情况怎幺样?”
赵煜明摇头:“不知道,还在手术。”
这时,赵思佳才发现,她摸着乔以柠的黑色袖子时,她全身湿透,“柠柠,你也没打雨伞,还有你的鞋子呢?”
乔以柠捏紧纸袋子,“忘记了。鞋子…掉了。”她低垂着眼睛,心里头却难抑焦灼,走到手术外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