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

和柯子丞分手的第三次,陶夜觉得事不过三,更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即便是喜欢的类型又如何,柯子丞给不了陶夜想要的安全感,不过陶夜就外表而言根本不需要安全感。

谈不上闭月羞花,只是很特别。上挑的眼尾和饱满的苹果肌和尼尔如出一辙。但是仅凭这些不能算是特别,他眼神里的魅态,勾人魂魄。还有那薄唇,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呈现月牙弯,露出几颗上牙,从妩媚里解出甜美。陶夜的美是非常纯粹的,可以让人忽视性别,只感受到直观的美。可能这就是这个故事开始的原罪。

尤其学会化妆之后,陶夜的美艳更为飞扬跋扈,可是在他身上显得很自然,好像天生就那幺美,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万人迷。陶夜习惯人人都会注意他,但是不习惯被爱,很多人的爱都别有所图,他想要自己去爱而不是被爱。

因为如此才会和柯子丞在一起吧。高挑的帅哥,人群里最亮眼的学弟,温顺乖巧,需要一个年上来调教。不过事与愿违,他身边的人也太多了。陶夜也爱吃醋,见一个吃一个,乱吃飞醋之后也不说为什幺,就去找其他男人玩。

给柯子丞看见又轮到两人争吵,嘴上骂得凶,到最后每每都以哭得梨花带雨的陶夜收场。算不上恋爱模式,陶夜个性就是如此,并不讨便宜。看似是高岭之花,实际上市井十足,刚被他烦到,转眼一撒娇又不觉得烦了,再分分合合十年也在所不辞。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到毕业,没想到在毕业前又分手了,陶夜一离开学校,柯子丞更是捞都捞不着。

陶夜从来不会数分手了几天,但是最近越是不去想越是在乎,睡前脑海里迷迷糊糊呈现一张日历,分手那一天过去了多久历历在目。感觉自己非常可怜,心情甚至回到了单恋的那几天,陶夜熬不过这些夜。忘记前任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个新的,陶夜也没少经历失恋,去舞池走一圈就什幺都来了。

喝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陶夜靠在陈侃肩膀上,透过两排座位,盯着对面桌的男人看,只觉得非常眼熟,但是混沌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办法开启任何思考,就是看着他,想要认识他。感觉都是相互的,尼尔也看到他了,那边的男孩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昏暗的酒吧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只能看到他眼下的亮片。

陶夜的样子勾引着尼尔,一方面尼尔觉得他们长得很像,都带点高傲的自恋。另一方面陶夜对着他招手,招呼他离开这个虚伪郁闷的聚会。

其实看着陶夜的神态,让他觉得是在看自己,郁闷里带着一些冒险的兴奋,但是萎靡得不高兴动弹,想要糜烂成一摊,又舍不得离开此刻清醒时分所带来的忧郁。

万恶之源就是同学会。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同学会,那幺世界上开心的人会增加几个,至少增加一个尼尔。

实际上这些同学很难给他任何归属感,他的学生时代圈子很小,小到其实只围着一个人。而少年尼尔,在出国后就死了,变成了现在的尼尔。

尼尔窝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百般无聊,看到身边都出双入对的同学还是叫他备受刺激。看女生们穿着短裙,或把牛仔裤拉到腰间,也有网纱长裙飘飘,一一对应起她们学生时代的模样。精心的打扮也敌不过回忆中那人穿的破洞t恤。

回想到学生时代那个人,是再也见不到,不知道身处何方。害得他整日整日郁郁寡欢,他的样子只有在夜深人静,或是如此刻的热闹之中就会冒出来。

思绪越来越远,好像隔绝了四周的声音。其实尼尔一点也没有醉,只喝了几口汽水,一旦进入到那些回忆之中就蔫了。

直到被旁边的女生一推,才回过神,她自然的勾起尼尔的胳膊,叫尼尔忽然就如临大敌。最不擅长应付的事情就是这样,清醒的大脑也变得混沌,被繁杂的情绪冲得发昏,最好有一场艳遇带走此刻的失败。被老同学选中的尼尔不算失败,但是如果做了会叫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之后尼尔走得很急,后面跟着一位女伴。他不是吃不开,但是一些聚会的场合总让他觉得难受。尼尔相比起陶夜显得孤僻不少,这也是本性如此。如果不是聚会,他也不怎幺喜欢出入这样的场所。

即便会穿得像个韩流明星,上下班戴着墨镜,但是内心而言他不喜欢热闹。一前一后的男女是自尊心的象征,这个年纪没有个安稳,好像就只剩下这虚无的寻欢作乐。

被陈侃搀起来的是陶夜,靠在肩头不一会就没有了声音,看惯这些场面,陈侃只怕陶夜是喝过去了。拍拍那人的脸,就准备给柯子丞打个电话,屏幕亮起来,出现柯子丞的名字,却被陶夜按下了挂断。幸好他还清醒,陈侃想。

不过仅凭自己,此刻陶夜站不起来,就一边试图站起来一边去拽陈侃。然后被高半个头的陈侃搀住,好像扶着太后,不敢轻举妄动,有贼心还没贼胆,陈侃只是奉命照顾兄弟还未分干净的前男友。

到了门口陶夜终于和尼尔打上照面,像不可避免的电光火石,巧遇来得出于本意。尼尔身后勾着女人,陶夜旁边靠着男人,在酒吧门口两人对视了。

眉来眼去,停顿了几秒。留在尼尔眼中的画面像是慢动作,陶夜缓缓擡头的上目线,触及自己的目光,擡眼那一霎那把思绪都打乱了。

尼尔见了那男孩就昏昏沉沉,后来被拉进酒店一转眼就在床上,里面水声阵阵,尼尔读着秒,希望她永远别出来。到底要不要做,做了好像也不能让自己开心,那还是别做了,多一件情事,多一种麻烦。

甚至在套间空荡的双人床上模拟了一下,俯卧撑的姿势,扶着那东西,似乎都没有要硬的意思。然后脑海里又是陶夜的脸,初见之后就在好奇,他现在在干什幺。一面之缘就陷入单相思,尼尔觉得自己疯得彻底。叹了口气,下了床,此刻连困意都消除,打开门往外张望。

结果陶夜就这样出现在他视线里,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相信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想。”

粉色的头发很好认,还有和自己同款的西装外套,陶夜在走廊上和柯子丞拉拉扯扯,柯子丞背对着尼尔,身高很高都快顶着inn矮矮的屋顶,靠在斜前方的房门口,陶夜靠着走廊的软墙,被柯子丞遮住大半,看不到表情。

inn的走廊很窄,也很矮小,墙体是暗橙色的,两旁有昏黄的装饰灯照射,就打在陶夜头上。似乎很激动的样子,陶夜推了柯子丞一下,就往外走,柯子丞没用力,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目送他离开。这时候陶夜看到了尼尔,看尼尔正直愣愣看着自己,好像在看戏一样。

陶夜上下打量着尼尔,窃笑一声,在他面前停住了。说:“你看什幺看啊。在酒吧就一直在看我。”

“你男朋友?那刚刚那个扶你出去的呢?”尼尔想既然萍水相逢,倒不如问些真的好奇的,也不嫌场面尴尬,就这样和气呼呼的陶夜搭上话了。

陶夜听完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懵懵的柯子丞,回答他:“不是,是我前男友。扶我出去的是…嗯…你管得着吗?”大半是故意讲给柯子丞听的,除了刚刚反复出现的叫陈侃的之外,现在眼前这个对陶夜略显殷勤的男人叫柯子丞更加担心。

尼尔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然后对陶夜说:“你刚刚还对我招手呢,那个男孩不会吃醋吧?”

陶夜略带玩味把声音提高说:“我招手你也没过来,跟个女人走了。如果你过来我今晚就跟你走了。”

句句话让柯子丞一点都下不来台,不过作为前男友他确实也无权干涉。前车之鉴告诉他事不过三,熬过这次之后,绝对不会是第四次分手,挽回或是争吵依旧一如往常。他跑过去拉过陶夜肩膀说:“你闹够了吗?”

尼尔反而先开始多管闲事说:“诶,前男友,可以不要妨碍我们吗?”气氛越发焦灼越让陶夜暗自窃喜,看柯子丞吃瘪的样子不再是得意洋洋,看尼尔一脸打抱不平都让自己快酒醒了。

在尼尔门前三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也不顾什幺形象还是面子,算是常见的夜场结束,是总会出现的事故。不过对于尼尔来说被卷入这些事情很少见,叫此刻的他更为激动了。

所以老同学也被惊动了,洗完澡裹着浴巾听外面尤其热闹,就看到尼尔勾着个矮半截的粉发男孩,对着一个高个在说话。走到尼尔身后就问:“这都是谁啊?”

尼尔刚刚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冲淡自己的焦虑,做给她看,一方面真的感觉硬不起来,一方面对艳遇而言,自己也不是没得选择。

陶夜和尼尔交换了个眼神,陶夜先开口了:“姐姐,他不喜欢女的,让你早点睡。”故意说得很嗲,叫对方一时半会做不出反应,尼尔借机跑进屋里拿了包,把门甩上没有看屋里人的反应。

对陶夜一挑眉,感受到柯子丞强烈的目光。柯子丞叹了口气对陶夜说:“走吧,你再不走我寝室就要锁门了。”陶夜最烦听见这些,什幺宿舍熄灯,什幺上课来不及,柯子丞的理由很多,那些规章制度都排在自己前面,陶夜不过是课余时间的休闲。

所以他又来劲了说:“不要,不走,今天什幺事情和你没关系。你爱睡寝室你快回去呗。”说完就拉着尼尔往自己房里走,进去拿着柯子丞书包一扔,丢在门外,就把门带上了。几分钟前还热热闹闹,现在只剩一个人,柯子丞拿起包,又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刚刚的配合默契十足,都多少带些不如意,比起去解决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愿意帮你泄愤到也是个很好的逃避手段。还是觉得此种相遇过于疯狂,虽然并没有到被世界抛弃的程度。现在这间房宛如一个避风港,谁也不认识谁才能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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