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难得放晴,邵红梅忙不迭的洗衣服晒被子,忙个没完。
等把墙角的最后一块霉斑擦干净,她才放下抹布,站起捶了捶酸疼的腰,放在客厅的手机适时响起电话铃声。
她在这边没什幺朋友,平日只有丈夫罗勇有急事才会给她打电话,想到这她忙擦干手接起:“喂?”
“喂,是红梅吗?”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让她一怔,定睛一看屏幕,原来是冯燕。
“……红梅你在听吗?”小心翼翼的女声再次响起。
邵红梅又惊又喜,“在在在,你怎幺想起给我打电话呢,是有什幺事吗?”
“嗯……是这样的……”
老旧的木箱早已落满灰尘,静置于杂物间的顶层。邵红梅找来一个小爬梯,费力的将木箱抽出来,木箱不大也不重,只是稍稍挪动就簌簌地抖落污尘,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掰开青色的锁扣,里面是一些她刚结婚时置办的杂物。后面家里东西渐渐多了起来,这些用不上的又舍不得丢弃的,就被留在了箱子里束之高阁。
拨开上面的零碎物件,她寻着记忆掏出那本绿皮封面的日记本。前几页是小额支出的账单,后几页是老家亲朋好友家中的座机或电话号码。
当时视若珍宝宝留存的数字,早已被岁月模糊。而且这个年头,能有几个人没换过电话号码呢?
也许只有她从小的玩伴,冯燕做到了。
邵红梅出生于北部的某个农村里,老家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昔日和小伙伴们在麦田里光脚踩泥巴捉迷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岁岁长大的途中,难以忘怀的有读书时父亲冒着雨夜送来的鸡汤,有困顿时母亲哄睡的儿歌,有哥哥姐姐偷摸藏起喂给她的糖。
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那一丝嘴里的甜。可惜她是个不孝女,家人好不容易盼她到工作了能独当一面了,还没来得及放下牵挂的手。她为了自己那恰到好处的爱情,毅然决然离开了生养她的老家,跟着爱人来到了这座他生长的小城定居。
也许是由着这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男娶女嫁,嫁夫随夫的定律,2000多公里的距离,家人也只能含泪相送。
当时年轻,只觉着想家了就能回家。可结了婚就是油米柴盐酱醋茶,人情往来,节假送礼,无一不需支出。待到孩子呱呱坠地,收入微薄又无人帮衬的小夫妻,拮据的生活给两个活力满满的年轻人磋磨的只剩死寂。
连维持生活都举步维艰,更何况是要去往路途遥远的老家。上一次她回家,还是在父亲的葬礼……
直到她老家的玩伴中,最胆小老实的冯燕,也嫁来了这个县城。虽说两家离得有些远,但还是让邵红梅欣喜不已。夜深难寐时,她总是渴望能在梦中回到老家,见见父母朋友。
两个家庭主妇联络不多,心里却是挂念着彼此的,毕竟是老乡,总要相互慰藉。
冯燕话不多,笑起来总是很腼腆,什幺苦都闷声往自己肚子里吞。这次她老公出事,她一个人要照顾一家老小实在艰难,邵红梅清楚她是万不得已才来求她去家中帮忙照看两个孩子几天。
但邵红梅很高兴冯燕能想到她,毕竟丈夫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无聊多过清闲。
一张纸条顺着弧线抛来,刚好坠到的罗小旺的课桌上,他随手捏起扔给后桌,低头接着温习功课。
身旁的同桌王帅难得清醒着,也没偷拿手机看球赛边看边傻逼的欢呼跺脚。而是和后桌周志豪聊的火热,罗小旺支起耳朵听了一嘴。
王帅:“深田咏美身材更好,很有代入感!妈的上次撸得超爽!不过三上悠亚也不赖嘛。”
周志豪:“嘿嘿,我喜欢长发的,我选三上悠亚。艹他妈的,要是能当男优多好,天天免费爽。”
恶俗的年纪,恶俗的男高中生,罗小旺心里默默吐槽。但是他自己同样处于被性欲支配的年纪,又有什幺资格说别人呢?想到这,胃里又犯上一股恶心感。
王帅突然踢了踢罗小旺的凳子:“诶,排骨精,你选哪个?”
罗小旺歪了歪身子,压下嘴里的酸水,露出一个让人不适的笑,“不知道,不看日本的。”
周志豪:“哦?没看出来,你喜欢看欧美的?我不喜欢。那里面女的都叫的太浪荡了,还是日本妹子可爱。”
罗小旺低头没再接话,手中的笔刷刷的写下“解”,王帅却突然凑过来,“你在写数学?”
他一转头差点蹭到对方的脸,立马浑身不自在的挪了挪坐凳。王帅丝毫没觉察到异常,只是挂着讥讽的笑,“就你这傻逼样还努力什幺呢?想考清华北大啊艹。”
王帅长期晚上通宵熬夜白天闷头睡觉,几天没刷过的牙一张口恶臭滔天,让罗小旺想起了夏天老家的旱厕。熏的他脑袋发晕更想吐了,但这些精力四射的男生没哪个他得罪的起,他再次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有没有,抄答案呢,我是怕待会数学老师检查。”边说边掏出桌斗里的答案。
后桌周志豪一把夺过答案本,“去你妈的,抄个答案也跟女的一样磨磨唧唧的。你抄个鸡巴,给你爹先抄。”
罗小旺冷冷转过脸,笔尖用力的扎破了草稿纸,理科班这群男的比他们口中所不屑的女生傻逼多了,起码他还在文科班的时候,没遭受过来自女生的暴力和谩骂,而且她们说话总是和气的,不像这群野狗一样的男生,没事就来欺负他一下彰显威风。
等到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罗小旺看了眼时间,提了包撒腿就跑。
学校门口的金字招牌早已铁锈斑驳,罗小旺头也不回的扎进人流,多数时候他是茫然的无脚之鸟,少数时候又会误认为自己找到了栖息之地。
毕竟生活就是在寻找惊喜中的诈骗。
这次,他依然寻着往日的步伐,来到了那家店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