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结束家庭聚会后,匆匆前往kasia给她的地址,那个地址在伊亚镇。于真心里有些不解,她不知道kasia为什幺会挑在那里,因为伊亚镇有名的蓝白穹顶教堂,那里是游客的重灾区。如果中午去的话,简直是人潮如海。
于真走到了一个像是民宅一样的地方,她擡起头来看了一下这栋纯白色的建筑物,阳光从屋顶的尖角射下,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而推开门的一瞬间,热灿的阳光全被建筑物隔绝在外。视野的亮度陡然调低,变得正常起来。
听到服务生用生涩的英文跟自己问好,于真才反应过来,这个恍惚是民宅一样的地方竟然是个旅馆吗?她告诉了服务生kasia的名字。那个头发蓬松的服务生端着两杯酒,让于真跟着她来。
走到kasia的房门的门口,于真让服务生将酒交给自己,她拿进去就可以了。服务生想了一下,说:“这个酒的口感很像是冰酒,请尽快享用。” 然后将酒递给了于真。
于真敲门,她也用了一个有趣的开头:“客房服务,请开门,您的酒到了。”
Kasia打开房门,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说:“宝贝,那些酒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当然。” 于真毫无芥蒂的回应了这句赞美,然后她将酒放下,轻拍了一下双手,说:“那幺,你说的我的惊喜在哪里?”
Kasia似乎为今天惊喜特地穿着了,她示意于真再等一下。她转过身去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仔细的为自己带上了另一边的耳饰,然后她带着一点微笑慢慢打开了阳台的门——
风吹起kasia的裙子,而更外面,是一个巨大的露台。于真向外走,从这个露台远眺下去,伊亚镇的悬崖与海边鳞次栉比的建筑一览无余,就像是一副油画一样…… 而自己自从少年时期第一次来这里旅游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美景在前,于真情不自禁的想,这里的确非常美,丝毫不愧于它的名声。
Kasia的确是挑到了一个好的观景的地方吧。
于真想到这里,才终于停下观景,转过去头去问显然精心打扮一番的kasia:“这个就是惊喜吗?”
Kasia拿起了刚刚端进来的酒轻酌了一口,语气带着一点悬念的,吊人胃口的拖长了音节,说:“仍旧不是。”
然后她拿起了银色勺子,敲在玻璃酒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然后才慢慢开口说:“你看看是谁来了……”
而从房内走出来的人,赫然是许久未见的afra…… 她似乎一点都没变,依旧这样,依旧这样…
于真找不出什幺形容词了。在看到afra面容的一瞬间,afra的形象仍旧与在a国的小巷子里,自己拼命的向kasia求救,而afra无声的搂住自己给自己无情的注射镇定剂的冷静的样子重合。
她仍旧是那样的…可怕。于真艰难的在脑海中吐出一个形容词。即使自己给了她很重的一击,让她深陷军事文件泄密的调查危机当中去,但是afra似乎总是这样难以撼动。
于真在心里不停的反复对自己说镇静,镇静。她都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于真擡起头,她稍偏头,故作镇定的瞥了afra一眼,然后转头对kasia说:“如果这个惊喜是afra违背了候审时候的条例私自出入国境,来这里见我,并不能算是惊喜。”
Afra对于真迷人的笑了,似乎她完全料到了于真的反应,她慢慢的走到了露台的一边,坐到了那个紫色的沙发上,惬意的打了一个响指,似乎很期待于真接下来的反应。
而另一个人,缓缓从屋内走出……
这不是凯西吗?!
于真被这个景象惊呆了,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她的脑海里面掠过了最糟糕的、荒谬的想法——难道afra要邀请凯西加入吗?就像当初邀请kasia那样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就直接从露台上跳……
还没等于真想完,kasia的声音从于真旁边传来,她注视着于真的脸庞,问:“真,你不说点什幺吗?”
于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的肩旁剧烈的抖动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我能说什幺?你们这是什幺意思?她为什幺要来这里?!”
Afra拿起了剩下的那一杯冰酒,喝了一口,摇摇头,然后示意凯西讲话。
凯西开了口,仍旧是和她当初于真印象中生厌的PR标准播音一模一样的口音,她缓缓的说:“于小姐,你不用担心什幺。我今天来这里是向你道歉的……我非常抱歉之前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那完全是我的不应该,我不应该猥.亵你、伤害你…”
似乎成也PR标准播音腔调,败也PR标准播音腔调。凯西的口音在道歉的时候似乎因为口音加成,显得格外的真诚。
凯西继续她的道歉:“我知道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所以我在这里向你正式道歉,我还出具了正式的道歉函,而且我已经申请了关于我们之间的人身限制令,你之后应该不会继续见到我了……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对你进行一定的物质赔偿。”
凯西的道歉结束,她暂时停在了这里。她在等着于真的回应。
于真站在原地,看着凯西递过来的人身限制令的申请函,无言…… 突然,她将递过来申请函扔到了地上,直接跑进了屋内!完全将身后的三人撇在一边。
Afra与kasia对视,她们完全没有想到于真的反应会是这样。Kasia看了一眼在露台上的凯西,语调低沉的对她说:“你知道你该怎幺做,对吧?”
看到凯西听话的点头之后,kasia和afra一起进入了屋内。
她们环视了一圈,于真竟然不见了?
卧室,似乎也是空的。
而Kasia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指了指床上的凸起。原来于真竟然躲到了被子里面去了。
Afra似乎也觉得这个结果颇为有趣,她用手敲了敲床沿,说:“knock, kncok。”
于真在被子里面有点压抑的哭腔传来:“我是不会配合你说who is there的。”
Afra停下,她抱着双臂,对着kasia笑了一下。
Kasia回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就这点能耐吗。她直接连着被子将于真抱起来,将她的背抵在了床头的那面墙上。这样的惯性让被子缓缓的从于真脸上滑落,她的脸上似乎哭的稀里哗啦的。
于真被kasia直接的举动有点吓到了,她推了一下kasia,试图挣脱,但是没有成功。她问kasia:“你为什幺要用这幺粗暴的方式,不能好好的knock, kncok吗?”
Kasai看了那边带着一点笑意的afra,语气轻柔的说:“正是因为afra用knock, knock这样娘娘腔一般软弱的方式,所以才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完她a国的那件蠢事。”
“你不能说娘娘腔这样的词语…这不尊重…” 于真仍旧止不住眼泪, “把我放下来。”
Kasia听话了放下了于真,后者在从kasia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之后,一直沉默着。
Afra打破了沉默,她问:“怎幺了,让凯西给你道歉不好吗?她猥.亵了你,甚至还变.态的打了你耳光……你肯定讨厌她吧,她应该给你道歉呀。” Afra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kasia,说:“我认为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是完全合乎你心意的,不会冒犯到你。”
“不会冒犯到我……” 于真冷笑了一下,她没有纸巾,她用自己的衣服胡乱的擦了一下眼泪,然后眼圈红红的看着afra和kasia说:“她才对我怎幺样了?你也懂什幺叫猥.亵啊……那你们懂rap/e,囚.禁与虐.待的含义吗?你们从始至终给我道过歉吗?!”
声嘶力竭的说到这里,于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她努力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她们的眼睛,大声的说:“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幺能够这样撕裂!kasia,你代理过那幺多有名的rap/e的案子,你明明知道这对于受害人的伤害有多大,你在法庭上讲了那幺多公平正义,但是你自己却对我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于真剧烈的呼吸着,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于真擡起手,朝着afra的方向,说:“你的基金会以‘更美好的世界’为目标,我看最近谁还那幺蠢做了你们的公益代言人……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难道帮助别人和对我好一点,正常一点,很矛盾吗?”
于真捂住了胸口,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说:“以上的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会告诉自己,你们就是这幺变.态,就是生而如此……但是凯西,凯西这件事,你们明明知道什幺是对的,什幺是错的,那对我是有伤害的,你们让她道歉,自己却不道歉,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讽刺的事情吗?!”
激烈的控诉之后,房间暂时陷入了一阵空虚的沉默之中。
Kasia 慢慢的开口,她声音很沉静,她问于真:“如果你想想,如果没有和你有关的一切事情,你对我的评价,是不是仍旧是那样的……”
于真激烈的打断了kasia的话,她讨厌这个假设,这个开头:“是的是的!要是没有关于我的一切,我就是会跟外面那些杂志对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你就是所谓的‘现代社会的良心’!”
Kasia眨眼,她肯定了于真的说法,然后说:“就像最后一天我们在伦敦说的那样……你是我最大的追求之一……你懂吗,真?就像一个人最大的幻想那样,我真的好渴望将它实现,你以为我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挣扎吗?我去做这样的事情简直跟我之间的行为和价值信奉完全相反!”
“我不想听这个!kasia!你怎幺不想想多少人都有那样肮脏的幻想,但是他们却因为法律和道德而不去做呢?”
“真,你不要激动。” Afra与眼眶里面仍旧有泪水的于真对视,缓缓的说:“那是因为他们不能而已罢了。”
这个答案让于真气结… 她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幺,她觉得自己有点虚弱,她向后面的墙靠过去。但是似乎却触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于真闭上眼睛,生硬的斥责那个人:“afra,不要碰我。”
Afra没有动,她的笑容在于真的耳边轻轻的划开,她慢慢的开口,说:“我知道在伦敦的最后一天,kasia对你说了什幺,的确是一场很好的辩词。你们这些天的相处,真是让我嫉妒呢……真,让我来补全后面的话。我和kasia一样,都有着那样的幻想,那样朝思暮想的幻想……你是如此的可爱,完美,你走进了酒吧,我感觉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 ‘世界上有那幺多间酒吧,而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这一间’……”
于真愤怒的哼了一声,她说:“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走进那家酒吧吗?我简直觉得这是上天在构陷我!我那个时候为什幺要想去深夜吃炸鸡!”
“嘘!” afra将食指放到了于真的嘴唇上,示意她噤声。然后说:“对于我来说,我并没有过一段长期的、正式的恋爱关系过。你也知道,那种随便的约会是不算的,更不要说one night stand了。我没有做出过承诺……但是我也如此的想要渴望一个完全如我想象中的对象……如果她暂时不是,那幺我可以体贴、耐心的帮助她成为我理想中的…”
察觉到于真要反驳或者斥责自己了,afra用食指轻轻敲了一下于真的嘴唇,感受到上面美好的触感,她有些心猿意马。她接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有做错的地方…我们有操之过急的地方,也有将错就错的时候。但是…”
“我就知道是有但是!” 于真挣脱出afra指尖的束缚,着急的反驳她,她像是一只终于抓住了恰当机会的小兽,这个时候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去正面抗击。
Afra伸手摸了摸于真的头顶,后者想要躲开,未果。Afra达成了自己的愿望,有些满足的继续自己的陈述:“就像你说的,这个幻想和追求给你造成了麻烦。但是这个幻想没有给我们造成过麻烦吗?你也说了,我们,除开与你有关的一切的事情,在世俗的评价当中,是如此的杰出。Kasia的代理和我构建的那个最初被许多人不认可的乌托邦般的理想……”
“那你最后想要得出什幺结论?我和你们都是你们幻想的受害者吗?我们受害者之间应该要好好惺惺相惜吗?” 于真抓住了机会再次反驳afra。
Kasia的声音似乎传达着主人新奇的发现,她的语气有些玩味:“真,你真是伶牙俐齿啊…”
Afra打断了想要向kasia说谢谢讽刺回去的于真,她拉着于真的手,将她的注意力转回了这边,说:“还是那样的假设,就像你追求艺术,结果用了些错误的手段追求,你最开始作弊了。那幺艺术会因为你开始的错误手段而让你永远不要再追求她了吗?”
于真暂时失语,她一直反驳不了这个理由,这个理由又是跟kasia在伦敦说的差不多。
Afra捧着于真的脸,说:“其实这就是一个开始…不,我们从提出十二小时的自由到二十四小时的自由就是一个开始,到现在我们让凯西跟你道歉……我们也在改进我们的方法,修正自己的行为。”
Kasia的话加了进来,她轻轻的搂着于真的肩,她的语气很缓,轻柔却又真诚的说:“我们愿意跟你道歉,我们开始的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于真沉默了一下,对kasia说:“你快让凯西走,她还在这里做什幺?”
Kasia的眼里有一点惊喜:“真,你原谅了?”
“不会。” 于真抹了抹剩下的眼泪,说:“这太轻了。凯西的行为比你们轻到不知哪里去了,她又道歉还申请人身限制令,我觉得差不多够了,但是你们……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