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又一个面目模糊的黑袍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粗暴地蒙上了奚祯的眼,堵住他的嘴,就把他往外拖拽。
奚祯的心沉到了肚子里,手脚沉重,头脑中嗡鸣不断。
他是第一次如此的恐慌。武力皆废,威胁在前。
即使他是灵霄宗的核心弟子,人界皇朝的宗室成员,但这里的人一点也不在乎。
真的就如那几个人说的,他的过去都不重要,也都注定要抛下吗?
奚祯只能抱着微弱的希望,祈祷他们口中的主君能听他说上那幺一两句辩解,还能有商量的余地。
他似乎走了很久,拐了很多弯,直至方向感一片模糊,然后被强行按着肩膀,跪在了冷硬的地上,膝盖发出重重的闷响。
四周归于寂静,连呼吸声也无。
过了许久,衣物的窸窣声轻微响起。他的前方似乎停了一个人,祂身上萦绕着森冷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
那人微微俯身,打量了他好一会,又走远了。
奚祯的蒙眼布忽然断裂,视线重归光明。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擡头望向前方。
他身处一个昏暗的大殿前部,只见十步以外,三级玄晶阶梯往上的高台,通体玄金镶嵌赤色宝石的皇座之中,慵懒地倚坐着一个银白长发用发冠束起,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青年女子。
奚祯定神看了看,心中大骇。
除了那双完全赤色的眼瞳和银白长发,面前的主君,居然和苍潞长得有六成相似?!
凛苍澂对于自己妹妹的交融者,甚至可能是第一个供血者,决定还是耐心些。
她看到奚祯没有行礼,甚至露出惊愕的表情呆愣着,也不恼,只是不疾不徐地问。
“潞潞的交融者,我妹妹如今的修炼到什幺境界了?”
“唔……”
奚祯的脑海中有无数的问题盘旋着,却无法出声。
凛苍澂擡了擡手指,又一个黑袍人从暗处现身,取出了他嘴中的口球。
“说吧。”
奚祯忍住涌到舌尖的疑问,如数回答。
“潞潞目前是中界第二大宗灵霄宗,凌日峰最小的核心弟子。修炼十载,已至金丹中阶,灵器是焚念弓,能越阶击杀,多次参与历练,极为出众。”
凛苍澂满意地点点头,她的妹妹果然修炼天赋惊人,离家十年就有这般成就,她找到属于她的道了。
于是凛苍澂心情极好地提点了几句。
“潞潞的交融者,你身上有我妹妹的标记。这意味着你要终身侍奉她,直至肉身消亡,神魂尽毁。若你是她的第一个供血者,按照族规,你是她的正夫。”
看到奚祯那瞬间亮起的眼眸,凛苍澂想起身在远方的妹妹,唇角勾起一抹清浅柔和的笑。
“我暂时还不能去见潞潞。这个,带给她。”
一个触感冰凉的赤红玉简被抛到了奚祯怀里,他身上无形的束缚全部被解开了,身体瞬间变得轻盈有力。
奚祯还有一个疑问,犹豫着低声请教。
“请问您的眼……”
凛苍澂明了他的言下之意,赤色眼瞳加上银发在修界的确不是什幺特别受欢迎的种族特征。
这是诅咒和堕落的象征。
“只要潞潞不在族内生活,是不会这般模样的。你且回吧。兰臣,送他去边界。”
黑袍人沉默显形于皇座之下。
“谢谢姐姐。”
奚祯下意识跟着苍潞称呼,恭敬地屈身作揖。
“嗤。”
凛苍澂被“妹夫”喜不自胜的模样逗笑了,瞧他乐呵得,估计苍潞根本没和他说过正夫的事,他要走的路还长的很。
凛苍澂摆摆手,示意黑袍人赶紧把奚祯送走。
她的身影也渐渐隐于暗雾中,皇座再次归于寂静。
这次的黑袍人依旧看不清面目,但动作态度都温和了许多,他领着奚祯走出大殿,在宫城的偏门召来一架马车,送他前往边界。
拉车的四匹马俱是骨马,全身没有一丝皮肉覆盖,只有白森森的骨架,脚下还踏着幽异的玄火。
说来荒谬,从奚祯被困,到面见苍潞的姐姐,再至如今都要被送走了,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来了个什幺地方。
苍家的族地是如此的诡异。他除了与苍潞的姐姐、那几个疑似姐姐的男宠的人对话,就再也没有得知额外的信息了。
那位主君只关心苍潞,对于其他的,毫无提及的意向。
裂缝的飓风把他们一行人打散,奚祯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在南界的范围。但周围的环境看着也还是很像裂缝区域。
这里魔气笼罩,地面阵法的金光却散发着驱魔的气息。
苍潞本身也是修习正统法术的,且进阶稳健,这意味着她的血脉非魔非妖。
奚祯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他虽然被那正夫的称呼砸的狂喜,但还是试图冷静下来打听。
“阁下,请问这里是?”
那位叫兰臣的侍臣却连头都没有偏过,只是专注地驾驭着马车,直至在靠近界碑的时候,用马鞭敲了敲他座位下的位置,马车的四周瞬间燃起近十尺高的玄火,把视线范围缩窄在这个火圈中。
下一瞬,奚祯发现自己就来到了他和队伍失散的起始点。
黑袍人转身对他做了个请下车的手势,奚祯只好跳了下去。
那马车连同黑袍人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