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梅雨季总是不舒服,下个没完的雨水,一边出汗一边黏一身水珠,洗完澡清爽不到两分钟湿黏感又覆了上来,像被浸在没有聚合成液体的海洋里,水分子充盈整个肺腑。
海宁市区边缘,隆昌电子厂这是在海宁市投下的第二间工业园区,乌云密布,灰蒙蒙的笼罩在白灰色的建筑上层,工厂建筑毫无丝毫美感,裸露出的巨大黑色银色管子,墙体外立面沾着雨水打湿后留下的黑色痕迹。
园区外一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下了雨湿漉漉的,对面有一家亮灯德克士,迷迷蒙蒙只能看清一半招牌边缘的字体灯光,旁边开了两家连锁奶茶店,若不是知道身在海宁,还开着只有城里有的连锁快餐,任谁敢相信这是在城市里。
城中村就是这样,嵌入到发达城市一块肌肉中,矛盾应运而生。
七点工厂下了晚班,乌泱泱一群人从厂房出来,隆昌是加工电脑元件的电子厂,流水作业对工人的颈椎,腰椎,手腕,手指骨都不好,长期做下来的工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变。
盛伦没有打伞,薄薄的如一层塑料纸的黑色防尘服鼓着风,他戴着帽子,雨帘中看不清视线,双手插在兜里小跑着到开了门的食堂。
周围的工友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上完夜班的一片萎靡不振,要上早班的工友打着哈欠能聊上两句,呼噜呼噜不加掩饰的喝汤声,三下五除二几口便吞下一张油饼。
打了饭,盛伦摘掉帽子,两个月头发已经长长不少,前额淋了些雨像只刺猬,划拉了两下手机,干干净净的,拿起油条咬了一半。
刚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台三星还能开机,只是很多程序都不兼容,开机界面还是一个黑红墨水的3G标识。
那时候3G代表着最先进的通信,显然如今拿出来显得过于滑稽。
盛伦怎幺可能不知道,他早就脱节了。
吃过饭,他撕开一只便利店买来的橙子味天天棒咬在嘴里,忍住咬破的冲动慢慢品尝。
走到垃圾桶跟前扔糖纸的时候,他勾了勾唇角,什幺玩意儿,以前明明叫真知棒的。
……
*
梁初楹和温霏宇做了两个小时,期间不知道被他顶上多少次高潮,精疲力尽的被他抱进浴室洗澡。
她泡在浴缸里想要缓缓,温霏宇在浴缸旁边放了凳子,凳子上放着叠好的丝质睡衣,梁初楹看了一下标签,Olivia Von Halle,调侃他还是钱给多了。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接静静。”
梁初楹点头。
孩子的学校不算很远,不到四十分钟梁初楹便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洗完澡此刻在厨房找东西吃。
小姑娘从玄关一过来就看到了她,温霏宇站在她身后,手中提着一个奶黄色的奶酪书包,右手握了一把草莓图案的小雨伞。
“静静,梁阿姨你还认识吗?”
静静怀里抱着一个紫色的星黛露,梁初楹笑笑从厨房出来,蹲下身摸摸孩子的双马尾中的一根,静静反应还不错,没有后退但也不说话。
温霏宇抱歉的笑笑,“静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比之前好一些了。”
梁初楹站起身来,“没有想过再去给孩子看看?”
“去过的,但静静离不开我。”
毕竟自闭症不同于其他的先天性病。
梁初楹点头表示理解。
他对女儿极其有耐心,静静不爱到餐桌上吃饭,温霏宇由着她,端着小碗一口一口跟在女儿身后喂。
“霏宇。”
“嗯?”
“你是个好爸爸。”
温霏宇笑笑。
静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也曾不是个好爸爸,想带着她一起离开。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梁初楹见他哄睡女儿,头发上被女儿粘了好几个公主贴纸,冲他招手,“过来。”
温霏宇乖乖的走过去,“低头。”
他低下头来。
梁初楹伸手将他头发上的贴纸撕下来,室内灯光昏黄,这样的雨天令人昏昏欲睡。
“霏宇,我今晚不回家了。”
温霏宇接过她指尖粘的贴纸要处理,听到她的话动作一顿,“可以吗?”
“有什幺不能?”
“沈,沈总他……”
梁初楹不甚在乎,“他今天去东丽,不在海宁。”
卧室的床很大很软,梁初楹躺在床上半盖着蓬松的被子,灯光柔和了几分她的棱角,温霏宇心口软软的,躺上去将她抱在怀里。
她们像真正的夫妻似的,就是一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夫妻,在雨夜相拥而眠。
……
沈清澜冒着大雨赶回来的时候,别墅内空无一人,冰冷潮湿的房间黑洞洞的一盏灯都未开。
他立刻拨打妻子的电话询问,连续三个都无人接听。
初楹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