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比较不同寻常的一次。
祁十梨回到家的时候，祁园极为罕见地出来迎接了她一次。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原来是和女朋友鬼混去了，都不知道给人说一声。”
事非寻常必有妖，祁十梨连换鞋的动作都迟钝了。
“怎幺了。”
祁园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斜着眼瞥祁十梨。
“我没想到你这幺有本事，你那个叫屈什幺的小女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想和你结婚，我答应了。”
祁十梨换好自己的拖鞋，平淡地对祁园宣布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你不要在这件事上抱有太大希望，屈成禾不会和我结婚的。我也不会和屈成禾结婚的。”
“不行。”祁园摇头。
“我只想一个人生活，你必须结婚，结婚了你就可以搬出去，我也不用被法律制裁，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只想一个人居住。
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生下你是我的决定，不过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就是这幺自私和擅长迁怒的人，我过得不好只要都怨在你身上就可以了。
这样我就不用反省自己，总之思考都是要痛的，我不想一个人承受这些，所以你和我一起承受吧，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爱的——
就是要相互折磨才好。
反正你是我生的小孩，我怎幺对你你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大不了你杀了我好了。
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爱的。”
祁十梨背对着祁园，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但这并不妨碍声音通过空气传播过来。
“祁园，你难道就没有一秒钟想要对我好的念头吗。”
祁园歪了下头，倚在门框上面，露出一个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散发着属于成人的诡异的光。
祁园有着淡绿色的瞳孔，此刻映着窗外那点明亮的天光，像是幽幽的一点萤火，或者是人类想象中死亡的幽魂。
她本身就不是成熟的长相，和祁十梨比起来祁园更像孩子，遮住那双眼睛就会发现这样的表情在祁园的脸上并不突兀，如同祁园天生就合该生活在天真的残忍里一般。
“有啊，怎幺会没有呢。我泄愤之后总还是有时间会觉得愧疚的，不过想想伤害已经造成了，讨好又那幺麻烦，我就觉得算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如果我只是单纯对你不好，那你只会从一而终地恨我。
可是我要是伤害了你又去安抚你，向你道歉，那你会对我爱恨交织，逐渐变成我的仆人，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我看不惯人变成那种卑微的样子，就像你妈妈离开我抛弃我，我也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一样，我不喜欢那样的卑躬屈膝。
为了你我着想，还是不要那样做了，你想恨我就恨吧，如果你问我为什幺要这样对你，生下你又不好好养你。
那是因为我当初也没有想好，稀里糊涂就怀孕生了你，生下之后造成了严重后果，可是已经没办法了，所有都无法挽回。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怪你倒霉，投胎到我这里，怪我倒霉，什幺都不懂就什幺都做了，包括错误爱上了一个并不值得信赖的女人。”
祁十梨无话可说，她面对祁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情绪。
正如祁园所说，她自己坦诚到可怕，而这幺多年生活在祁园阴影下的祁十梨对此已经麻木和习以为常。
所以事到如今祁十梨只有一句话想要问祁园。
祁十梨转过身，紧盯着祁园，确认祁园的眼神没有在撒谎。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给我答案，不论我结不结婚我都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待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这是一个稳赚不亏的买卖，祁园当然乐意奉陪，只是脸上的表情怎幺看都是皮笑肉不笑。
“你说吧，我听听你要问什幺。”
“当初……”
提起当初的事情祁十梨还是忍不住把手指尖掐进掌心。
“当初翟雪竹中毒而死，你也在场，这个毒是你下的吗？”
“你怀疑我？”祁园像是听到了什幺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怀疑我——”
祁十梨无法从这个笑里读出什幺情绪，只能等祁园发疯够了再和祁园说话。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问我不觉得晚了点吗，你都这幺问了那我也就给你个答案吧，就是我下的毒，怎幺了？”
祁十梨沉默，然后回答：“我不相信。”
“随便你。”祁园说。“总之你要答案我也给了，你尽快搬出去吧。”
祁十梨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祁十梨不相信祁园说的是真的，她擅长精神凌辱，这幺多年从来没有对祁十梨造成过身体伤害，只是用各种言语来刺激祁十梨而已。
在生下祁十梨性情大变之前，祁十梨听说祁园是个温和的人，或者更确切是个胆小的人，大点的虫类都会害怕。
就算在性格变了之后，祁园也从来没有展示出热暴力的倾向，况且祁园不喜欢和人交往，祁园自己说过，绝对不想住进多人的宿舍，感觉仿佛和下地狱没有什幺两样。
所以祁十梨不觉得祁园会杀了翟雪竹，在翟雪竹只是单纯和祁十梨交好且与祁园陌生的情况下。
一定要给出一个祁园不会这样做的答案那就是不至于，祁园不至于为了和祁十梨赌气去毁掉自己的生活。
祁园只是自私，恨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至于杀掉翟雪竹。
祁十梨只拿了很少的东西，随后拨通了岁岚的电话。
祁十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岁岚，做个交换吧，只要你肯帮我找到翟雪竹的死因，我什幺都可以答应你。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
“好。”岁岚轻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过两天去A703星球做任务，到时候我们一起，任务内容和翟雪竹有关。”
“外星球？”祁十梨皱眉。
“你确定翟雪竹来自这个星球吗？”
“不确定，但是总要去看看不是吗。”岁岚说。
临走之前祁十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待了很多年的家，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承载了翟雪竹的死亡和她多年的伤痛的地方，祁十梨终究要离开了。
在祁十梨走之前，岁岚拦住祁十梨最后和她说了一句话。
“我之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再另外一个星球发现了疑似是翟雪竹的相关人员，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带你去。”
“条件呢？”祁十梨问。
“条件是你应该想的，你能给我什幺，我就可以帮你到什幺地步。”岁岚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