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七从不插手老鹑的那档子事,先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他从来都是冷眼旁观,有时甚至会调侃一两句,别把人玩死了。
他冷血、恶劣、嫉恶如仇、他过得不好,更不想让别人过得好。他打骨子里厌恶每一个人。
更厌恶这两天频繁出现,自以为是的祝窈。
电脑屏幕中的人物已经死亡数次,而江初七握鼠标的手无动于衷,他在走神,眸色愈发深暗,渐渐地浮出一些复杂烦躁的神色。
“草。”
江初七踹开旁边的座椅,俯身拎起地上的空酒瓶,大步向外走去。
宾馆的入口正对着一条走廊,左边是办理入住的前台。坐在那儿的男生名叫阿浩,他认得江初七。
“哟,七哥,还是老房间吗?”阿浩笑问道。
江初七语调颇急,眼神冷淡如冰:“老鹑住在哪一间?”
阿浩回想起刚才那幕,领会江初七的意图,顿时大感不妙,颤抖着声音说出了房间号。
江初七闻言向走廊而去,阿浩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还拿着一酒瓶。
祝窈在挣扎中猛地抓起床头的烟灰缸砸向老鹑的头,连砸数下,紧接着,她擡起膝盖狠狠撞击他的要害。
老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肥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翻来滚去。
祝窈不顾一切地向窗户冲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哪怕二楼的高度会摔伤,也比落入恶人手中强。
然而,那推拉窗早就被人锁死,任她如何推拉,纹丝不动。
“你这贱人!”
老鹑咬牙切齿地咒骂,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祝窈而来。
祝窈抡起窗户上的玻璃瓶子抵在身前,声音颤抖,通红的眼睛映出绝望:“别过来!”
老鹑逼近祝窈,头顶的血液滑到下巴,再顺胸膛落下:“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
祝窈瞳孔颤抖,握紧玻璃瓶准备拼命地瞬间,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门与墙壁相撞,嘭的一声,相当刺耳。
老鹑吓一大跳,身上肥肉跟着震动,迅速转过身看见来人是江初七,又暗自松一口气:“江初七,你来做什幺?”
江初七目光略过老鹑,落在祝窈受惊过度的脸上,他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两颗虎牙看起来人畜无害。
让人不解其意的来了句:“还不错。”
能坚持这幺久,还不错。
江初七嘴角拉下去,慢悠悠地走过来,老鹑瞅着瘆得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步。江初七这疯子向来喜怒无常,不要命。南街这一块是他的根据地,没人不怕他。
老鹑先开口:“江初七,你刚刚是看着我把她带走的。”
江初七擡起酒瓶,架势迅猛,却在酒瓶将要落到老鹑头顶时收住力度,不重不轻地敲了敲,邦邦两声:“所以呢?”
想象中的的剧痛并未袭来,老鹑嘴唇哆嗦着睁开眼,瑟瑟发抖:“你、你这是什幺意思?”
江初七收回酒瓶,走到后面一只手按住祝窈的后脖颈,把她往身旁一带:“我反悔了,我都还没上,哪轮得到你?”
“你先!你先上,我这就走,这就给你腾位置。”
老鹑一见形势不对,立刻软了下来,只想尽快脱离是非之地,弯腰点头,急切地准备走人。
江初七眉心蹙起:“等着,让你走了幺。”
老鹑身体僵住,满脸愁苦:“人都留给你了,你还想怎幺样?”
江初七看了眼祝窈,盯着她被扯开到肩膀下方的领口,锁骨上醒目的深红掐痕,擡眸凝向老鹑。
语气还算正常:“老鹑,来。”
老鹑纹丝不动,根本不敢上前,熟人都知道,这是江初七打人时的前兆,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平静到反常的。
老鹑不来,他要跑。
可他动作没有江初七快,酒瓶砸中他头顶的那一刻,瓶子应声四分五裂,老鹑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疼痛感有所延迟,但还是袭来,他痛苦地捂住头部惨叫。
视线被血液模糊,他看到恶鬼少年握着断掉的玻璃瓶口,带着笑容向他逼近。
祝窈吓到失神,她是被江初七捏着后脖颈带出宾馆的。
天已暗,将要黑到底。
直到站在昏暗的巷子口,看到过往的行人,来来往往的车辆,和眼前奔跑的小孩,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她的目光依旧茫然,灵魂还未完全归位,受到的巨大惊吓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能在心中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江初七比她高一大截,站在她旁边,身躯挡住后面的灯亮,用那只沾染老鹑血水的手拍了拍她的脸:“死了?”
祝窈擡头看着他漆黑的眼,恐惧蔓延。
眼前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恐怖。
半晌,祝窈哑声开口:“我的钱落在网吧了……”
江初七想起那个黑色塑料袋。
他没有立马去找,而是伸手钳着祝窈的下巴,骂她:“你脑子有病?”
祝窈不说话,她现在的样子算不上好看,外衣没了,里面的线衣被撕开,肩头露出,肩带露出,绑起来的马尾塌了。
加上她现在的眼神,像是挨了顿打,更像是被人糟蹋后对世间毫无留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
她来找他,是想把那些钱给他,让他离开渝镇,去外面避避风头,警察抓不到他,她总会有办法找到他。不让他死在某一个角落。
她不想哪一天正和奶奶吃着饭,突然暴毙而死。
江初七脱下外套随手盖在祝窈的头上,擡步返回网吧。
过了五分钟,他回来了,看见自己的外套躺在地上,眼色一沉,丢掉手里的白色衣服,报复性的从上面踩过去,到祝窈跟前,把手里的钱塞进祝窈手里。
“一千一百五十六块。”
祝窈:“谢谢。”
她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衣裳,站着不动。
江初七把外套穿上,手插在兜里:“还不滚?”
祝窈重重的看了他一眼。擡脚头也不回,抱着衣裳和钱跑,跑的很快,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流进嘴里,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