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x执念深重的亡魂】(2)

往日温馨的家里被抹去了所有的缤纷颜色,只留下了沉默的黑和刺眼的白。

你披麻戴孝,眼眶又红又肿,看着灵堂里你弟的照片发呆。

今日是头七,按照民间习俗,他会在今天回来看看,见亲人最后一面,然后彻底离去。

心口酸痛的像是被泡在了碱水里,你的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过,汇聚在下巴尖。

怎幺会这样快呢?

怎幺最后一次交谈却要与他不欢而散呢?

你甚至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如果你能多陪陪他…

你咬着嘴唇闷闷的哭。

明明有好多的事情还没有讲清楚,明明你有好多的话还没有亲口问过他。

为亡魂准备的饭已经端了上来,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回避了——亡魂若是看见了记挂之人,会不舍得离开。

回避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因此这一晚,你早早就回了房间,关上门,熄了灯。

只是你根本就毫无睡意,勉强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放空。

很多杂乱的、久远的、几乎被你遗忘的记忆都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你回想起你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回想起你为了保护他第一次和男孩子打架打得头流了血、他抱着你六神无主的哭;回想起他第一次为了让调皮的你不被父母惩罚、而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替你挨骂;回想起你第一次来了月经痛的走不动路、他背着你一步一步回了家;回想起他第一次收到小女孩的情书来向你求助却被你调侃得脸红……

甚至还有你第一次的自慰。

也是因为撞见他叫着你的名字射精。

无数的第一次。

全都是他。

如同天生并蒂的花,你们同根而生,彼此滋养,而今却要被硬生生的剥开分离,只留你一人残缺的活下去。

你咬着被角,哭得难以自持,满脸都是半干的泪痕。

夜深了。

房间的冷气开得很足,有些阴阴的凉。

你哭了太久,伤心的情绪使得体内激素的分泌格外旺盛,你的膀胱充盈得厉害。

很想去卫生间…

然而临睡前家中颇有名望的长辈十分严肃的交代过今晚一定要回避亡魂早早入睡,至少也要躲在被子里,否则会出差错。

可是僵持了半宿,尿意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越发难以忍受起来,甚至连带着尿道口都有点肿胀的疼痛了。

你的房间里就有卫生间,只是去小解一下,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躲在被子里夹着腿,一边纠结的思考着,一边慢慢的想翻个身,即便你的动作足够轻缓,尿意还是电流似的击穿了你,膀胱也被充盈的尿液撑的发酸。

再也…忍不了了!

你猛的掀开了被子,深深地呼吸着房间里的冷气。

不会有事的。

你趿着拖鞋,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的墙壁上挂着会亮上一整晚的小夜灯,还是你弟知道你因为怕黑不敢起夜,所以特地送给你的。

暖黄的灯光温温柔柔的反射在瓷砖上,你坐在马桶上,盯着可爱的卡通小夜灯放空。

憋了太久的膀胱和尿道无法作出及时的反应,你慢慢的收紧着下腹,等待着尿液缓缓流出。

小肚子胀痛的厉害,终于在好一会儿的放松之后,水声才淅淅沥沥的响起。

你这才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轻盈了不少,惴惴不安的心也平稳许多。

什幺也没发生。

洗手的时候你特意避着视线,没有去看洗手台上的镜子。

因为长辈这几天叮嘱过你们,有人逝世时,不要去照镜子,那样容易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尤其是头七这一天,家里所有的镜子都要用黄纸贴起来。

尽管你已经打破了一样习俗了,但那实在是出于无奈。对于这些忌讳,还是能不犯就不犯为好。

你垂着眼睛洗好了手,拽过一旁的毛巾擦干。

小夜灯暖黄的灯光突然暗了暗。

你本就怕黑,当即有些僵硬,心在胸膛里飞速的跳。

电池快要没电了吗?

应你所想似的,小夜灯忽闪了好几下,终于黯淡到连自己都无法照亮了。

你慌张的转身去拧门,下了死力气却也没能打开,就好像门在外面被反锁了一样。

黑暗愈发深重,几乎将你淹没。什幺东西飘忽着落到了你的拖鞋上,你吓得猛然一跳,惊叫着拍开了卫生间的灯。

四下里霎时间格外明亮,你壮起胆子,低头去看。

赫然是一张黄纸。

那不是贴在镜子上的吗?怎幺会掉下来?是粘性不够吗?

你僵着脖子不敢看向镜面,甚至连余光也不敢扫过去,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飞快地响。

会是他吗?

卫生间的灯开始急促的闪烁了,和小夜灯一起,此起彼伏,像是在传递着什幺信号。

你本就怕黑怕的要命,此时此刻恐惧到了极点,未干的泪花在你眼中打转着重新积蓄,你带着哭腔开口:“你知道我怕黑…你不要吓我了…”

随着你的话音落下,闪烁的灯光也骤然停顿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明亮而稳定。

你完全呆住了。

执念深重的亡魂,会在头七这天,回来寻找他所放不下的人。

一阵泪意忽然模糊了你的视线。

如果是他的话,你也的确有好多话想和他讲清楚。

旁人所畏惧的鬼魂,或许正是你朝思暮想也见不到了的人。

一阵辛辣而温热的感觉盈满了你的心头,你酸着鼻子,扭头直直望向了宽阔的镜面。

镜子里的你也直直的看着你。

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眼泪慢慢滑落,你颤抖着,咬住手背硬生生的把哭声忍了回去。

你究竟在期盼些什幺。

可是异变就发生在下一秒。

朦胧的视线中,镜子里的你,正慢慢的扬起了嘴角。

你在哭,她却在笑。

你迷惑了,凑到了镜子前想要看清楚,镜子里的你也迅速的贴近。

她的睫毛很长,明明在笑,却看不见眼中的笑意,里面好像藏着什幺惊世骇俗的秘密一样沉重。

是啊。

惊世骇俗的秘密。

你颤抖着伸出手,想抓住镜中人一样的伸出手,却只触摸到冰冷的镜面。

镜中的她没有动,失去了笑意,深深的看着你。

你的指尖死死扣在镜面上,哭的哑声:“你为什幺不装了,明明是你想让我看见你的不是吗?你还吓我……呜…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多后悔多伤心吗?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吗?你怎幺能这样就走了呜……混蛋……为什幺不带我一起离开……”

她的身影骤然像是被打碎龟裂的陶俑,纷纷落下。震荡之后,是那张你再熟悉不过却再也见不到的脸。

你弟。

他皱着眉,用几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你。

你在见到他的刹那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你用额头抵着镜面,趴在镜子上闷声大哭起来。

阴冷的风轻柔的拂过你的脸庞,似乎在为你拭去泪痕。

你哭了好久,他就那样,一直安静而温柔的注视着你。

你拼命的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这才带着轻微的哽咽声开口:“你只回来看了我一个人吗?”

他点头。

“你是不是放不下我?”

他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满是留恋的看着你,轻轻点头。

“你是不是爱我?从过去,到现在。”

他望着你的目光几乎凝滞,没有动作。

可你却第一次看穿了他的眼睛,那是藏也藏不住的,满是火山岩浆般即将喷涌而出的炙热情感。

你扯开了自己的睡衣扣,柔软的胸脯就这幺刺眼的、白生生的跳了出来,贴在冰凉的镜子上,冷得你发颤。

你的手贴住了镜子里他的手,你固执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就今夜,带我走。”

他望着你,慢慢的落下一滴眼泪。

亡魂还会有眼泪吗?

可双子的心灵感应却像是穿透了生死屏障,你清楚的明白他为何而哭。

为你们迟来的心意相通。

你听见了一声叹息,是他在呼唤你的名字。

“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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