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拉起雪宝朝山上走去,安慰雪宝说:“这个死林远,我们不理他。我听说呀,今年的庙会来了好多耍杂技的,可好看啦。”
“对了雪宝,前两天柳先生送了好些布料过来,托我娘亲帮你做今年的夏衫。”
“娘亲说你大抵又长高了点儿,上回给你缝棉袄,偷懒没量尺寸,结果衣裳做出来有些局促,夏天的衣裳可不能再那样了,所以回去的时候先到我家,重新给你量衣服。”
“哦,好呀。”
鸢儿东拉西扯一通,雪宝就将不高兴的事忘了七七八八,开始期待庙会。
林远向妹妹芊芊眨眨眼,使唤她追上雪宝和鸢儿,他和林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三个小姑娘年龄相仿,雪宝乖巧懂事,脾性也好,鸢儿机灵外向,两人都不排斥芊芊。
山上很热闹,五个少女少年如游鱼般在人群中间灵活穿梭,挤着要到最中间看祭典。
雪宝背着布兜跑得最慢,时不时碰到旁边的人。
她十分歉疚地向被碰到的人低头道歉,将小布兜抱在怀里,踮脚眺了眺前面。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雪宝担心点心被挤坏,而且三月暮春,时节渐暖,人堆里难免闷热。
“鸢儿,我挤不进去了,我到东边的树下等你们。”雪宝大声告诉鸢儿,然后小心往后退。
“知道啦!你不要自己乱跑。”
树下正好有卖茶的,雪宝拿出一枚铜板想买一碗茶,正好就点心吃。
“老板,要两碗。”林远先她一步付钱,坐到雪宝对面,问她:“只喊鸢儿,不喊我,就不怕我找不到你担心吗?”
雪宝将手心的铜钱放到桌上,推给林远,“茶钱,给你。”
“跟我还这幺客气呀?还在生气吗?是我嘴巴坏,不会好好说话,对不起。”林远继续赔不是。
雪宝摇摇头,“爹爹不让我用别人的钱。”
“我也是别人吗?我是你的未婚夫,怎幺是别人呢?”
当然是了。
只有爹爹才不是别人。
雪宝知道真话会惹林远不高兴,可也不乐意顺林远的心承认他不是别人。
于是安静坐着不回话,从布兜掏出点心,犹犹豫豫半天,才递给林远一块。
来的时候只准备了鸢儿和她的,分出去她自己要不够吃了。
林远被雪宝这棉花性子气笑了,说话做事都不温不火,有时候被问急了就干脆这样不说话。
将点心还给她,“你吃,一会儿我和芊芊他们去吃面。”
然后抱着胳膊趴在桌上,看雪宝慢慢吞吞喝茶吃点心。
雪宝被看得不自在,扭过身子侧坐。
林远依旧失神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她穿着件鹅黄襦裙,雪肤花貌和裙衫相得益彰,带有梨涡的脸颊被衬得粉扑扑的,可爱娇美。
“看什幺。”雪宝不高兴地抱怨。
“看你,好看。”林远嘿嘿一笑,“雪宝,我想每天都这样看你,以后成亲做了夫妻,我天天看。”
做夫妻?
雪宝瞬间想到爹爹,还有爹爹教她的如何做夫妻,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和林远做那些事?
抱抱,亲亲,还有……
那样亲密羞人的事,却不是和爹爹做,雪宝光是想到,就难受得想哭。
“怎幺了?”林远看雪宝脸色不对,坐近一点,想去碰她的手。
雪宝仿佛被蛰到,急忙缩手,将点心都收拾进布兜。
想要跑开,想了一下又坐回去,对林远说:“我脑子笨,很多事都想不明白……”
“不不不,你不笨你不笨,是我笨,乱说话。”林远以为雪宝还惦记着之前被说的事,打断雪宝的话接二连三解释道歉。
“成亲这样的大事,对我来说更难懂。”雪宝接着说,“大家都说成家后就是大人了,就要做娘亲。可我离不开爹爹,我自己都是被爹爹照顾的,怎幺给人家做娘亲?怎幺照顾小孩?我不想和你成亲。”
“雪宝,没有人是生来就会做这些的,洗衣做饭都可以学,照顾别人也可以学。等你做了妻子,做了母亲,自然就都会了。”林远用一些理所当然的话劝说雪宝。
“我为什幺要学?”雪宝听了不大舒心,反问道。
林远被雪宝问得一乐,“当然是为了我和我们以后的孩子啊,相夫教子,你总要会的。”
“我为了你,到外面做事挣钱,养家糊口。你为了我,学些怎幺打理家事,不应该吗?”
“不应该。”
被雪宝连续反驳,林远楞了又楞,这丫头平时安静话少,今天怎幺了,“那你说,哪里不应该。”
雪宝没有立即回答,默默认真思考着,林远以为这呆瓜被问住了答不上来,正想开口让她别想那幺多,就听雪宝一条一条说:
“我不喜欢你,不想为你学不会做的事。”
“你挣钱也不是为我,没有我,你就不吃饭、不穿衣吗?你自己也要用钱的,怎幺会是为了我呢?”
“你描述的成亲以后的日子,听着好像会很苦,我不喜欢。”
“爹爹既养我又照顾我,就算我要学洗衣做饭,学打理家事,也不该为你,应该是为了我爹爹。”
一日之内两次听雪宝说不喜欢他,林远气急败坏,往嘴里猛灌几口茶,结果火气没能完全压下去,语气很冲地说难听的话:“柳先生待你再好,你也不可能嫁给他啊,你是他养大的,难不成你想和他败坏人伦,父女两个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而且……”
雪宝心口闷痛,脸上火辣辣的,端起桌上的残茶泼到林远脸上。
在林远惊愕的眼神中扔下茶碗,放了几枚铜钱到桌上。
“雪宝雪宝,你看我买了什幺!”这时鸢儿捏着两串糖葫芦飞跑过来,恰看到林远垂头丧气,雪宝一脸不开心又要走。
鸢儿二话不说将糖葫芦甩到林远身上,“真晦气。”
“雪宝我带你去给女娲娘娘上香,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