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月,虽说生活和往常一样,但星也渐渐发现,有一些东西正在改变
最明显的莫过于这里的治安变得更混乱,她见到许多陌生面孔,无家可归者,就像一夜之间所有人商量好集体破产,毫无征兆出现在这。走过小巷或隐蔽角落,他们蜷缩在那,一动不动,像活着的塑像
他们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生活,眼神暗淡,看不出一丝希望。这总让她想起卡夫卡折磨猎物的爱好:先给予希望,再坠入深渊,直到精神崩溃,不再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卡夫卡会感到无聊,然后杀了他们。星见过几次,他们死前的眼神和死后无异,哪怕枪口指向他们,他们也像什幺也没看到,自顾自呆在原地
然而,这只是开始,他们沉浸在噩耗的震撼中,不久,等口袋里最后一分钱花完,活下去的迫切需要会推着他们重新站起来,他们会偷窃,抢劫,欺骗,用各种合法或非法的手段获得钱,到时候这里才会陷入真正的混乱
要不要搬家?星思考着,最好在这里变得无法居住前离开,她可不想每次走路都要绷紧神经注意四周,但,卡芙卡已经很久没回来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没人回,搬走后该如何告诉她新地址,等哪天她回来,结果发现自己早就搬走...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她的疯狂,她的杀戮,整日走钢丝又以此为乐。在很久以前,星早就做好了姐姐哪一天死在某个不为人知地方的准备,并默默寻找适合埋葬她的地点,但经过无数个担惊受怕,无声哭泣的夜晚,卡芙卡又突然出现,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去沙发躺着,再把冰箱里星留到晚上吃的点心拿走。为什幺不回消息?信号不好/没看到。卡芙卡回得轻飘飘,没有解释,对她来说这根本不是事。次数多了,星也习惯了,她唯一的亲人在做危险的事还长期失联,如果有一天,卡芙卡真的不再回来,她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注意到,然后短暂诧异一下:哦?这次竟然是真的
星驱散脑中想法,决定再等卡芙卡几个月。现在是晚上,她不敢像以前那样两手空空走在大街上,自从那些人涌入,她晚上出门无论如何都会带着球棒,新球棒拖在地面上,发出不间断的碰撞声,星有点愧疚,漆要被蹭掉了,但又不想换掉省力的姿势
说起新球棒,这就涉及最近的好事,家族突然给所有居民发了5000信用点,没有理由,只说了些\"希望大家身体健康\"之类场面话。星用这笔钱买了新球棒,挥动时有荧光,看着特别酷炫。
走着走着,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黄发青年,不会是砂金?定睛一看,真的是他。虽然距离上次过去一个月,不能说频繁,但只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一副被胁迫的情景,这发生的次数也太多了。不过位置不同,上次在家附近,这次更靠近混乱地带
考虑到对他印象不佳,星决定装没看到,反正发生过不少次,不差这一次,尊重祝福。她放慢脚步,慢慢走在后面,避免被发现造成尴尬。等他们和自己的路分开,就加快脚步往家走。星还把球棒收起来,挂在腰间,这会儿彻底安静了
他们走得实在太慢了,星跟在后面等了很久,能理解架着一个人没法走快,但看着前方的人慢悠悠,自己还必须等在后面,还是忍不住烦躁
好在他们终于拐弯,这方向是要去那片混乱地带。星用了一秒钟为砂金接下来的不幸默哀。走了走了,她正要加快脚步,黄发青年步突然停住,头往后转
在黑暗主导的世界里,她看不见砂金的眼睛,砂金肯定也看不见她的。但他转向的方向是自己,两人的视线此时此刻在概念上交汇
然而这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砂金旁边的人立即按住脑袋强迫他继续走,留下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们彻底消失
她站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很难说现在的心情,内疚?恐惧?尴尬?她回想起砂金称她为朋友,把她加进那个长长的毫无用处的朋友列表,谁知道是否真心,至少两人表面上是朋友。她有能力救他,却什幺也没做。当然,她可以说自己没这个义务,就像列表里的其他人那样,法律没有任何一条要求朋友之间必须互相帮助。但是这一切被他尽收眼中,在他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必须直面自己背叛朋友的事实
星握紧球棒,迈开脚步,向他们的方向赶去,同时觉得自己真是虚伪,因为如果没被发现,她压根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在犹豫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进入混乱地带,星站在拐角,前方几百米就是进入那片区域的道路。与居民区的安静昏暗不同,那里装饰着大量霓虹灯,闪着暧昧的光芒,人造光如同分界线,将照到的地方划为自己的地盘,而脚下的道路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强行连在一起,接壤的地方被污染扭曲。砂金不见踪影,那些光已吞噬他,但他一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星能闻到烟、酒、尿液和毒品的味道,依稀看到摇摇晃晃的身影,像丧尸站着或者躺在街上的人,前方有个人穿得破破烂烂,正在拿针管往腿上注射,地上有几个掉落的针头,鲜艳的霓虹灯照在他们身上,显得滑稽可笑。虽然知道这些人像蜘蛛,只会安静呆在原地,不会袭击路人,但这副场景让她停住脚步
再加上卡芙卡曾严肃警告过她,禁止去那片混乱地带闲逛,白天还好,至于晚上..
“...晚上也不是不能去,最大的可能是什幺也没发生,但也有可能被绑架、被强奸、成为地下娼妓或人间蒸发,没关系,我会救你,但我不确定要多久,也不保证这期间会发生什幺。”卡芙卡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就像在推荐一个赌博游戏,来吧,试一试,看会发生什幺,输赢我都有对策,只不过你不一定接受
于是星没再迈步,她当然可以前进,也有可能成功找到砂金,就像卡芙卡说得,最大的可能是什幺也不会发生,但,她为什幺要这幺做?如果是卡芙卡或者三月七,如果她们遇到危险,她会奋不顾身冲进去救人。但砂金,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没有留下好印象,她干嘛要拼命
再加上卡芙卡好久没回来了,要多久她能回来,又要多久才能找到她,星不确定,说到底卡芙卡究竟是否活着,能否来救她都是未知数
“抱歉了。”她在空气中小声说道,然后转过身,慢慢向家走。回到家,星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怔怔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幺错事。灯是明亮的,但在晚上,没有太阳,再亮的灯也无法改变现状,模糊不清的景象让人的脑子迷迷糊糊。
算了,算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既没有卓越的才能,也不是伟大的圣人,随手的小忙看心情帮,太难的就算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幺?星大概能猜到,但逃避般强迫自己不接着想下去
祝你好运,她想,但也清楚,他可没有卡芙卡去救他
她久违做了噩梦,当然不只因为刚才的事,主要是最近状态不好,最近一个月天气一直很糟糕,每天都很阴沉,有时会下小雨,虽然不需要打伞,但平常很少见到太阳,让人情绪低落
在梦中,她看到面前躺着好几具尸体,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知道,这些人的死与她有关,要赶紧处理掉。不能被警察发现,不能露出端倪,必须彻底把他们从世界上抹除。于是她从切割做起,要先切成小块,再进行后续的处理,她努力切啊切,但他们实在太多了,切了半天还有好多,无穷无尽,要快点,她慌张起来,不快点处理掉会被发现,快点,无穷无尽,她还在切,无穷无尽,无穷无尽...
好在手机响了,她被从梦中强行拽出来。正常情况下,星会气得把人拉进黑名单,如果是卡芙卡,那过几天再放回来。但这次她很高兴有人帮自己解脱。也许心中仍希望做点什幺挽回局面,她接下来的念头是希望这是砂金的来电,连忙坐起身,挺着心律不齐的难受感去摸手机,有些期待地看向屏幕
砂金!
她打了个激灵,原本大脑还迷迷糊糊,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完全清醒了,她有点激动又有些不安得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杂音很多,听不太清他在说什幺,风声?他在室外?星能明显听出他声音沙哑,极其疲惫。大意是希望能去接他,并说了一个地址。她放进地图搜了一下,正好在那片区域的边缘,倒是能去
“好吧,我马上就来。”她去够扔在床尾的衣服,又打了个哈欠,“你运气真好,换做平时,我是不会去的。”
“唉,晚上真冷。”
“早知道多穿点了。”
“冷冷冷,冷冷冷冷冷。”
她一路上边自言自语边走,一个隐蔽的位置,她对这的了解只限于那几条宽阔的主路,小路从来没去过,在边上绕了几圈才找到往里走的地方。一路上能看到横七竖八睡在路上的人,这幅情景让她后悔出门,但答应过的事只能咬牙硬上。晚上的风真的很冷,绕到第二圈时,星已经明显不耐烦
“原来还有这地方啊。”她从一群在墙边坐着睡觉的人中一眼找出砂金,倒不是因为他多有辨识度,主要是他是这些人中唯一醒着的。有人过来,只有他擡头朝这边看,吓了星一跳,差点拿出球棒和他打一架
他有点尴尬得笑了笑,想解释什幺,但立即被打断
“快点快点,赶紧回去。”星伸手拽他,她衣服穿得薄,正冷得不行,现在只想回温暖的地方
砂金似乎受了伤,显得有些吃力得站起来,星见状,拉过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动作因为焦躁而粗暴,强硬得拽过来,由于惯性,她的肩撞到他的胸口
“嘶——”他发出吃疼的声音,“轻点,朋友,轻点...”
“啊,抱歉。”她僵住,动作谨慎许多,昏暗的光,又有衣服遮着,看不出究竟哪里有伤。她畏手畏脚,生怕又碰到伤口。于是砂金自己调整姿势,以一个合适的方式将部分体重顺着胳膊压在星的肩上
“谢谢啦,我的朋友。”
“没事。”
两人慢慢走着,星突然想到,现在的走路方式和那些人一样耶,自己说不定也是坏人,他不担心吗?转头看砂金,砂金见她看过来,露出一个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然后星转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抛走,隐隐担心他这幺容易信任别人,被人骗了该怎幺办。有砂金靠在身上,接触的部分有他的体温,再加上负担一部分重量,现在没那幺冷了,不用那幺急着回去
这时,星才能静下心关注细节,砂金衣服凌乱,头发也乱糟糟,显然她不在的时候发生过什幺事,但他没主动说,星也没有多问。他穿得比星还少,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能感受到肌肉正因为寒冷微微发抖。他的左胳膊挂着他的外套,不知道为什幺,即使冷成这样,他也不愿意把外套穿上,而是一直用胳膊挂着它
经过路灯,在这亮一点的地方,她看到砂金的脖子上有牙印,还有吻痕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消失在衣服里。有些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说起来,他为什幺会坐在这?那里除了在交界处,没什幺特别。就像知道星不会进入这片混乱地带,于是带着伤挪到一个最近的她能去的位置一样,毕竟再往里她一定会拒绝。管他呢,不想了
回到家,砂金立即向她借用浴室,以一个神奇的速度去洗澡。听着浴室响起的水声,星有点羡慕他的效率,自己洗澡一般要先懒上一个小时,没有拖延症真好
进门时,外套被砂金像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不知道这件外套为什幺被嫌弃至此。趁着洗澡的功夫,她坐着没事干,就走过去,想捡起外套挂在旁边架子上,拿起看清它时,星终于理解其中的原因:
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和精斑
她没挂起来,顺便把砂金洗澡时换下的衣服也拿走,看都没看,一股脑全塞进洗衣机。然后去卡芙卡的房间,平常本着尊重房间主人的想法,她不会随意踏足,但今天有特殊情况。开始翻她的衣柜
昂贵的大衣她不敢碰,只能翻那些看着都一样的衬衫,但星不知道哪些衣服是她不穿的,也不知道哪些买大了,只能凭感觉拿了一件看起来大一点的衬衫和一条宽松的裤子,同时确认了一下它们的牌子和尺码,要是卡芙卡发现了就买新的,没发现就不管了
砂金洗澡用的时间比她预估的长很多,效率真让人捉摸不透,男人洗澡不应该很快吗?虽然擦过身上的水,不至于边走边滴在地上,但他的头发仍湿漉漉的。之前星还担心卡芙卡的衣服尺寸不适合,但砂金比正常男性瘦一些,卡芙卡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至于紧促,只有袖子的长度短了一截,露出整个手腕
“非常感谢,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幺办。”他说得很轻松,听着像不走心的客套话,也没提她之前见死不救的事。星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因为沾到水开始发肿,呈现漂亮的桃红色,也许身上别的地方也有。砂金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即将领口翻上去,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抱歉,吓到啦?别担心,小问题。”
星不知道该说什幺,种种迹象表明他面临的一定不是小问题,但他的态度如此明确,又不好多说什幺。砂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径直走向沙发,躺在上面,仿佛在自己家
她走向冰箱,艰难地找了半天,终于在冷冻室底层拖出一个透明玻璃瓶,它在里面呆了很久,她相信冷冻室等同于时间静止。拿出来时,上面堆的各种东西哗啦啦翻落到边上,整个空间变得混乱不堪。
她又找了块棉布,东西凑齐后,星走向他,坐在沙发边缘,伸手去拽他的裤子
砂金已经闭眼准备睡觉,扒裤子时,他的眼睛立即睁开,在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偏开头,嘴角落下去,目光有些无措地游移在旁边的茶几与墙壁上,最后认命般将整个身体放松。他擡起左胳膊压住双眼,又立即移开,小臂离开时,他又变回星熟悉的模样,脸上挂着漂亮的笑,一举一动散发着魅力,仿佛刚才转瞬即逝的表情只是错觉
“哎呀,我的朋友,真是心急。” 他笑着调戏,任由星把他的裤子退下来,同时非常自觉得分开腿,挪到她的腰两边
星没说什幺,她该解释一下,但又懒得说,反正他待会儿很快就明白了。但在砂金伸手去解衬衫扣子时,她还是忍不住按住,示意他停下,他听话地停止动作,双手恢复成无事可做的状态,她能猜到他正在想什幺:好吧,原来你喜欢自己来。这让她莫名火大。他将双手举过头顶,手腕在头顶上方的某个位置交叉,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牢牢捆住,事实上星没打算对他的手做什幺
她叉住他的膝盖,把腿掰成大张的姿势,有点尴尬,连她也意识到不招人误解是不可能的了。整个过程中出人意料轻松,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挪动一块躯体该感受到的重量
“轻点,朋友,你可以随意做你想做的,但我目前的状况撑不了多久。只要能轻点,我会很感谢你的。”他说得很轻,用着商讨式的语调,沙哑的嗓子还没恢复,让人感觉无视掉也可以,当然他也习惯了被无视,不抱什幺希望
星拿过棉布,拧开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玻璃表面凝结着一层模糊的水雾,烈酒的气味立马飘散出来,砂金的表情有点变化,好像想到一些不妙的东西。不知道他在想什幺,星只是用它沾湿棉布,盖在大腿内侧。那里写满了潦草的计数用的“正”字,有点褪色但仍看得清楚,皮肤有些发红,显然这具身体的主人曾试着将它们去除,但水对油性涂料效果有限。他现在的姿势很适合将它们擦掉,因为原本是以这个姿势写上去的。砂金从浴室出来时,她不小心看到,虽然放着不管也没关系,但就是很在意
擦干净后,星把他的裤子拽回去,从沙发上起身
“不做点别的?离天亮还有时间。” 她已经拿起酒瓶往冰箱走,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让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她擡起手腕,扫了一眼指针位置
“快睡吧,你不困吗?”
砂金没再说话,星把酒瓶放回冷冻室后关上灯,爬回自己床,总算能休息了
然而,不幸的是,凌晨被叫起来一顿折腾,现在她睡意全无。清醒地躺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星无聊地坐起来,轻手轻脚去客厅,不发出任何响声,她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只为拿忘在茶几上的手机
天已经开始变亮,她依靠窗户中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摸索到了手机。砂金早就睡着,与星悠闲的日子不同,每天高强度的生活让他很难保持长时间清醒。熟睡中的砂金皱着眉,深陷恐怖的梦中,他生活中没有能做愉快的梦的素材。于是星坐在他旁边,捞过一只手,与他十指交握,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关闭声音,调低亮度,熟练地点开游戏,以一个别扭的手势操作。等天完全变亮,星终于有睡意,她松开手,走回床,去睡回笼觉
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又是晚起的一天,一想到客厅的人,星与躺到中午的愿望挣扎一番,起了床
砂金早就醒了,明明他昨天比自己累得多,竟然醒得还是比自己早。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像没事的人,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而非经历过什幺可怕的事。他抱着烘干好的衣服,掏着口袋,星这时想起扔进洗衣机前忘记检查口袋了,希望里面没有卫生纸
他没有掏出卫生纸,只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正方形纸片
“放下!”砂金正要打开,星立即喝止,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他一跳
“收起来!听见没有?”她又重复一遍
“你认识这东西?”
“这不是常识吗?”
“这可不是常识,认识这东西的人都..经验丰富。” 他露出一副发现什幺秘密的表情,但以他的立场不该深究,便老实把东西收起来
这是常识,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怎幺样,至少对星而言是常识。这得益于卡芙卡本就异于常人的教育,暴击、直接、有时会教一些完全不在正常人范围内的东西,让星怀疑她究竟是怎幺知道的。有段时间她每天带回家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是五颜六色的药丸,有时是液体,有时是亮晶晶的粉末,有时带有刺鼻的气味,有时裹着奇特的包装。她要求星记住它们的样貌和气味,并记得远离它们
如果吃下它,会发生什幺?
只因这简单的一个问题,卡芙卡真的不知道从哪拽回家一个人,捆着严严实实,无视那个人的哀求,卡芙卡当着星的面将其中一包粉末烧热。它们溶解为像水一样的液体,然后装进针管,注射进去
星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很难说哪一点给她造成了如此深刻印象,究竟是那个痛苦哀嚎翻滚的人,还是对因她的言语而不幸的人的愧疚,还是卡芙卡那完全不是在看人类的眼神,还是他在痛苦中被一枪结束生命,脑浆潺潺流出的样子,亦或是全部。总之,卡芙卡的目的达成了,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星成功对这些东西有了心理阴影
“如果你想止疼,我这有止疼药。你之前不是想报答我吗?把它们扔了,不要再接触这种东西。”
“好呀,既然是你的要求,我怎幺会拒绝呢?” 他眨了眨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然,他与星不同,对这些东西没有恐惧
“你要回去吗?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留在这,虽然这里不是好去处,但总比回去强。”见他站起来,也许准备离开,星出声说道
她不是那种热心的人,如果路上看到乞丐只会避开目光匆匆离开,防止对方缠上来要钱,她也没兴趣去负担他人的人生。但,她想起了那个噩梦,她知道它因何而生,也知道如何缓解:去帮助别人,谁都行。这样,她就算做了些好事,就能心安理得继续
“嗯?”他显得很诧异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不需要回报。只是你运气好,我正觉得该帮助别人,而你是第一个出现在视野里的人。”
“这样的人,我以前见过,朋友,看来你做过亏心事。”他感兴趣的目光几乎将她看穿。这时她清楚意识到,与身份无关,无论他是奴隶还是公司高管,都不过是虚伪的名头罢了。砂金一直都是砂金,他的才能,他的洞察力,它们永远在这里,与身份无关
“如果你想倾诉,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能让心里好受很多。”
“不用了,你也不要好奇,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以你的年龄,这话真消极。” 砂金还在好奇,但自从他指出来,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降了几度,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再关心下去就要升级成敌意了。他打量四周,试图转移话题,一个人家里的布置能反映出自身性格,“你的审美,有点...独特。”
“我知道,实用主义的代价。几乎每个来过我家的人都会说丑,我习惯了。”星故意冷下脸,压低语调,模仿恐怖片开头讲灵异故事的少女,缓慢,一字一顿地说“但你知道吗?据说这里曾是凶宅,死者们的冤魂没有回归天国,而是在屋内徘徊,每个发表过不敬言论的人离开后都被不祥诅咒笼罩,不久后,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没人知道谁做的,人们找到他们时,发现死者们...猜猜看?”
“脸上充满恐惧,不是,死者们怎幺了?”
“脸上充满了恐惧。”
“哇,真可怕。虽然我想出50信用点让你再编一段,但是剧情太老套了,我不是很想出这个钱。”
“好好好。所以你要留下来吗?”
“感谢你的邀请,但恕我不能答应。我是个赌徒,比起躲避危险,我更喜欢位于漩涡中心,把我的一切赌回来。”他朝门口走去,现在他真的该走了
按理说随他去呗,这是他的选择,她无权干涉,看样子砂金的背后纠缠着她无法处理的问题。但眼睁睁看着人一步一步在眼前逝去,总归有点难受
“不再考虑一下?”星最后叫住他,“你应该知道吧,豪赌中赢家只有少数,更多人在不断输,想着下次赢回来,然后越输越多,最后真正意义上一无所有。连我也能看出来,你再输一次就真的要死了。”
砂金站住,这次他终于不是那副轻浮的表情。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他
“朋友,你的提议如此真挚,那我也该坦诚相告——离我远点,我身上背着一堆麻烦,虽然你的房子很坚固...”他伸手敲了敲墙壁,能听到沉闷的声音,“但对我而言和纸糊的没区别,从你的安全角度考虑,我的朋友,你不该和我扯上关系。”随后他态度一转,又变得阳光自信 “好啦,不要这幺悲观,等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本地最贵的饭店,那里光预定就要特殊渠道哦。”
星目送他离开,未来他将独自面对悲惨的人生,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这种时候说一句:
“好吧,那我一定吃到你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