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却双置若罔闻,拎起繁重长裙从梳妆台前坐起,大红裙角的金翅凤翼也摇曳生姿。
橱柜打开,里面庄重摆着幅黑白照。却双斟满两杯白酒,自饮自言,“爸,女儿今天要嫁人了,你在那边好好的,不用挂着我!”
语罢,泪盈于睫,她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门虚掩着,潘青云故意敲了两下才进来。
一眼便明白了怎幺回事儿,他抿抿嘴,默了一霎近前来,拍拍却双肩膀,“闺女,大喜的日子不兴哭……”
说着,拎起柜台上的半瓶酒,冲照片上的却文林一比划:“老哥哥,我也敬你一杯,往后孩子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酒饮尽,潘青云正待开口再说什幺,不防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姐——不行,我们顶不住了……”
潘天煦气喘吁吁进来:“褚春申带的那帮小子太猛了,整一个有计划有预谋的抢婚,早知道我也多叫几个人帮忙!”
门外,李东也望向潘青云:“首长,孟政委刚打电话问您什幺时候到?”
上次褚春申跟却双分手风波闹太大,之前定好的婚期不得不告吹,加上却双也不愿婚礼上向潘老爷子低头,所以也不矫情,直接跟着部队走集体婚礼。这次规模又大,自然少不了孟克进和潘青云这俩首长到场致辞。
却双一时收敛情绪,看向欲言又止的潘青云,“老潘,我没事儿,你赶紧去吧!”
“那行。”
随着潘青云的离去,潘天朵和几个伴娘都挤进门来,却双随手带上柜门,旋即被簇拥到床上坐下,小姑娘们互换眼色开始藏喜鞋。
潘天煦张望几眼,催促道:“我说你们麻利点儿,褚春申他们上楼了——”
边说边关门反锁,身子紧紧抵着门板。
褚春申显然有备而来,见出尽百宝都叫不开门,干脆让人撬了岳父家的门锁。他带的都是自己手里侦察兵精英,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潘天煦得意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推开,众人齐心协力,差点儿将他挤成相片。
伴娘们见状,忙组成最后一道人墙。
褚春申也大方,红包塞得鼓鼓囊囊,不多时就将几个小丫头攻略下来。
却双举目望去,终于与层层过关的褚春申四目相对。他穿着板正笔直的军礼服,英挺不凡。
“老婆,我来了!”
褚春申笑着,目光坚定。却双没说话,只是望过去,眼神跟着他四下找鞋的身影游走。
潘天煦虽被架着,还是忍不住偷笑,姚广清瞪眼:“准是你小子的出的坏主意,鞋藏哪儿了老实交代,别不懂事儿啊,再耽误了你姐你姐夫的好日子!”
“嘿,他不挺能嘛,自己想办法啊,连双鞋都找不着,还敢大言不惭娶我姐?”
褚江宁暗中观察一阵,突然退出人潮,等他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鞋盒子,大喊道:“哥,她们把鞋藏外头了,我给你找着了……”
“靠,你作弊——”潘天煦恨得牙痒痒,刚要嗷嚎就被捂上了嘴。
褚春申接过红色的高跟鞋,单膝跪地,边亲吻却双脚背,边为其穿好,“老婆,嫁给我!”
却双笑着答应,进而攀上新郎的脖子。
她被温暖结实的臂膀抱出闺房,抱上战车。
红旗随风招展,喜袍裙角飞扬。
※
褚江宁连发了几条朋友圈,都是他堂哥堂嫂的婚礼现场。
华晓严一觉睡醒看到那些,不禁惘然。他想或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女人遇到将自己救脱离水火的人,大概率会芳心暗许,而男人面对将他拯救出苦海的女人,则会奉若神明。
后来,过了许多年。
他偶尔会听国内的朋友提起却双:“嘿,那姐们儿比当年更狂了,京圈那些人只要有她看不惯的,挨个儿挑出来收拾一顿,谁也别想跑!”
等人走了,华晓严还在咂摸那几句话,嘴角渐渐挂出清浅的笑意。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却双告别,这一生就匆匆别过了。
她救他脱樊笼,他也助她出水火,也算两清了吧。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依旧是炽热高悬的太阳,迫得群星只能在夜里发光。而他,却是陷在阴沟里秽物,只配在星月黯淡的晚上鬼祟爬行。
泪水打湿脸颊,他的笑也骤然酸涩。
华晓严摇头叹息。
有些情,无始也无终,说到底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PS:补个番外。以及,华晓严不是什幺深情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