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之前介绍过,这是一个势力强大到可以和政府抗衡的凶恶犯罪组织,是比所谓的黑社会的暗部更加危险的团体,是这座繁华港口城市的阴暗本身,是没有人敢挑衅其权威的黑暗巨兽。
因为曾经是西方各国的租界之地,横滨这座港口城市的历史遗留问题让霓虹政府十分头疼,而十几年前旷日持久的异能大战更是让政府捉襟见肘,根本无力管辖这块多方势力互相倾轧,乱成一锅粥的地盘。
而当政府终于喘口气有精力来管的时候,港口黑手党已经成功吞并了数不清的小势力,一跃成为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深深地把它的根系插进了这座城市的经济政治文艺等各个领域,以至于政府有任何重大决策都需要和它商量着来。
一旦撕破脸就会血流成河。
这一点已经在上一任港口黑手党首领还没死的时候证实过了。
那位老者和不停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太宰治截然相反,他对自己垂垂老矣的状态完全无法接受,害怕死亡把他从权利的宝座上扯下,在极端暴躁的情绪中下达了很多错误的指令,一度让横滨本地人听到港口黑手党这个词语都要害怕地发抖。
不过这个错误在几年前就已经被修正。
现在端坐在港口黑手党五角大楼顶层的,是和艾尼亚有过几面之缘的森鸥外。
这个曾经在异能力部队里当军医的男人有着从战争中磨砺出来的铁石心肠,总能够在一团纷扰的麻烦中找到最优解,是天生的掌舵者,最适合统领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的首领。在太宰治的见证下,亲手将手术刀捅进上一任首领胸膛,结束那个充满血腥恐怖的黑暗时代的森鸥外,深爱着这座海滨城市,甘愿为了城市的稳定与发展,成为这个黑暗组织的首领和奴隶。
「只要是为了组织的既存和利益,就要乐于浸身于万般污浊。」
这样一个愿意为了组织奉献自己一生的首领,能够收到更多港口黑手党从上至下的认可也不奇怪,哪怕他得到首领位置的方法并不那幺光明正大。
不过这位有着绝对逻辑和理性的森先生,他的世界观正面临着挑战。
“所以,这位突然出现的揍敌客先生,慷慨地愿意每个月免费替我杀一个人,来换取港口黑手党的人力物力,以帮助你寻找失落的女儿?”
森鸥外一如既往地带着白手套,脖子上围着酒红色的围巾,和他紫红色的眼睛十分相称,再配上半长至肩的黑发和万年不变的立领大衣,很有一种阴郁吸血鬼的氛围感。不过此时他面前坐了一个比他更适合演恐怖片的长发男人,那一头秀发如果把脸遮住的话,演个著名恐怖女演员贞子毫不违和。
“没错,是太宰说港口黑手党能够帮的上忙我才提出这幺划算的交易,要知道请我动手的话是很贵的。”
被太宰治介绍到自家老板面前,伊路米·揍敌客全然没有当客人的意识,哪怕念力反噬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对森鸥外说话时那气场十足的架势好像这场交易是对森先生的恩赐。
“划算吗?”
自从整顿过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后,森鸥外还没有见过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发现如果眼睛不看着他的话就会完全忽略他的存在,可若是正眼看向他又会觉得他明明存在感如此强烈。
矛盾得很。
“就算是你们国家的元首,我也可以帮你解决掉。其他国家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不熟悉地理位置,可能前期准备工作会要多一点时间。”
森鸥外的眼皮跳了一下,这个叫伊路米的男人也是真的敢说,好像夺走一国元首的性命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稍微有点挑战的任务,熟练到他已经完成过许多次了一样,这样引人深思的潜台词让首领先生头皮发麻。
就算是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再猖狂一些,也没有妄想过去左右这个国家的政权,这是深爱这片土地的森鸥外不容置喙的原则与底线。
什幺时候多出来了一个这样的杀神?森鸥外在脑海中飞速搜索近几年来各国政要的刺杀情报,似乎没有听说过什幺重大的消息,莫非那些意外死亡的时间其实都是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暗杀?
正当森鸥外看似按兵不动,实际上拼命在脑海里给伊路米加戏的时候,太宰治玩味地看着这位收留了自己的老板,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从这位跨越世界而来的人物身上重新调整他所谓的「最优解」。
“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划算的话,我也有自己的门路,只不过那样的话如果有人指使我来暗杀你的话我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擅长等待的伊路米罕见地在脸上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为他仿若人偶一样的面容增添了一丝人气,而这也让他变得压迫感更强。
这位从天而降的揍敌客先生和中原中也刚刚才打过一架,没有看出来他使用了任何异能力,就可以逼迫中也到几乎要解放【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差点把一座大楼给毁掉。难以想象仅凭肉体的力量就可以抵抗十几倍重力的打击,还游刃有余地给予反击,哪怕是隔壁家武装侦探社,那位愤怒时能力拔山河的宫泽贤治也做不到。
这样一柄锋利的刀如果不能折断,就只能握在自己手里,否则最后头疼的还会是自己。森鸥外瞟了眼把这个大麻烦带到自己面前来的太宰治,那位瘦削的青年果然正戏谑地看着自己,似乎很期待自己拒绝合作后会发生什幺奇妙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森鸥外曾经和艾尼亚有过几面之缘,他深知那位少女对太宰治的影响力,以及这位智多近妖的少年会加入自己手下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位可爱的艾尼亚小姐不幸身亡,否则他们一定会继续留在东京继续过得风生水起。
而现在这位已经身故的艾尼亚小姐的父亲突然出现,说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死,只是遗失在了某个地方等待寻回……如果自己拒绝了揍敌客,那太宰治的忠心也会连带着受损,毕竟明明知道艾尼亚小姐已经出现还阻碍他去寻找的老板可不是好老板。
白手套在深色木桌上发出清脆的敲击,看似漫长的思索过程其实只有很短的一瞬,森鸥外的最优解就已经得出结论。
带着法令纹却颇显魅力的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揍敌客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因为先生这样慷慨的举动而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太宰君为您做担保我自然是放心的,而您刚刚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更何况一位担忧自己女儿下落的父亲我怎幺可以不支持呢?想象一下如果是爱丽丝走丢了的话,我只怕是一天都要活不下去。”
在办公桌旁边画画的金发女童还和当初一般大小,穿着红色的丝绒公主裙,仿佛被时光抛弃了一样保持着那张没有丝毫变化的可爱脸蛋。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后,爱丽丝擡起头看了一眼森鸥外发现他只是随便提到了自己,就气鼓鼓地嚷嚷起来。
“林太郎是个大坏蛋!”
“啊咧,真是让您见笑了,爱丽丝酱有点小脾气哈哈。”
“但她不是人。”
伊路米只是看了一眼那位跳着脚冲森鸥外发脾气的金发女孩就收回了目光,即使没有念力,不需要用【凝】去探查她的生命体征,伊路米也可以十分笃定地判断那位女孩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造物。
譬如,念能力的衍生品,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叫异能力的衍生品。
“哇,林太郎!他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呜”
身份被戳穿后,爱丽丝那双如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睛立刻盈满了泪水,嚎啕大哭着奔出了门,留下房间里的三个男人和一室沉默。
“咳,不知道揍敌客先生是怎幺看出来的?”
“不是人就没有人该有的东西,看一眼就足够判断了。”
伊路米站起身,长到臀部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在他身后,那柔亮的光泽就是去代言洗发水广告都不需要后期调整,更是为他那雌雄难辨的面容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前提是如果不看他短袖下筋肉分明的胳膊,刚刚就是这双手抗住了重力使中原中也的一波波超重力攻击。
“原来如此,想当初太宰君还是亲自试了试才发现真相的呢。”森鸥外也从桌子后站起身,走到伊路米面前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揍敌客先生。”
“港口黑手党正好需要您的帮助,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MIMIC这个组织?他们抓走了我重要的手下,还在我的地盘上挑起了战争。”
“揍敌客先生,请去把它头领的首级为我带回来,作为这一场交易的定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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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显着他了!”
捂着伤口痛得站都站不起来的禅院直哉,看着被封锁的地下商场中那个耀眼到刺眼的白发咒术师,心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外还有翻涌上来的嫉妒和厌恶。
众所周知,禅院家的直哉少爷没有继承祖传最强术式——十种影法术,而两年前突然传出来消息那位死在五条悟手下的天与咒缚,早已叛逃的禅院甚尔竟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而这位年幼的孩子居然继承了这数百年才出现一次的术式。
直哉少爷的继承人之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更可气的是,这威胁还落入了别人手中,禅院直哉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而五条悟,这个出生就凭借一双无人能敌的六眼稳坐五条家下一任族长继承人的位置,甚至明年也许就能接过族长的位置。不论是咒术等级还是家族地位,禅院直哉都和五条悟的差距越来越大,这鲜明的对比让禅院直哉心中一直沸腾着无法平息的嫉妒。
更何况,那些没能完全压下去的流言里,艾尼亚最后的音讯还和五条悟有关……
“嘛,就让我来看看你有些什幺本事吧。”
因为害怕踩踏事故的恐惧而形成的假想咒灵怎幺想也不应该是特级咒灵,可偏偏能够产生成型的领域把困在其中的禅院直哉逼得满场狼狈逃窜。
扭曲污秽发出让人头晕目眩靡靡之音的咒灵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滩流动的史莱姆,靠把人类吞噬进它一张一合,长着一圈圈牙齿的大嘴里进食。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展开他的领域来与咒灵的领域进行对冲,而是悠哉悠哉地朝着咒灵走了过去。
“你长得可真是抽象啊。”
领域中带有必中buff的攻击敲打在【无下限】的无限空间中,发不出任何声响。五条悟信手扔出一束蓝色光柱将咒灵的身躯切成两半,痛苦让咒灵翻滚蠕动,发出更加刺耳的咆哮声却生命力十分顽强地顺势分裂成两个个体,一同快速地超五条悟快速蠕动。
“啧,真是麻烦。”
比蚯蚓还要难缠,如果碰到了就会被啃去一层皮肉,受到攻击就会分裂,很快领域里就又一只庞大的咒灵分散成数不清的蠕虫,牯踊着几乎如水面般让人恶心。
但五条悟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玩得不亦乐乎。
“五条悟,你是不是故意的!”
还困在领域中无法出去的禅院直哉快要被这些咒灵给逼疯了,断断续续地使出【投影咒法】来清除身边杀之不尽的咒灵,快速移动让他被腐蚀掉一层皮肉的双腿痛得面部扭曲,不断渗出血液和组织液的裸露伤口也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五条悟很直接地表达了他对这一幕的厌恶。
“忘记你这个废物还在这里了,你怎幺看起来比咒灵还恶心?啧,真是没眼看。”
禅院直哉以为自己对五条悟的厌恶早已攒满,却没想到还能达到另一个新的巅峰。疼痛、愤怒和嫉妒让他的血液像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几乎把他整个人都要蒸干。可他却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否则还没有大展宏图的直哉少爷恐怕今天就要折在这里。
所以当五条悟不情愿地伸手来抓他时,禅院直哉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反抗。
“为了保护你可怜的小脑袋,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用无下限包括一下你。我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别吐在我身上,否则我要你亲手给我洗衣服。”
【无量空处】
难以形容的场景以五条悟为原点向外扩张,刚刚还见不可破的领域在五条悟新展开的领域面前不堪一击,分散成无数弱小个体的咒灵如冰雪消融般被比宇宙还要深邃幽暗的领域不费吹灰之力地碾压,像爆浆的珠子一样只剩下紫色的体液,而这些体液也很快会消失。
“怎幺样?长见识了吧?”
五条悟提溜着禅院直哉晃了晃,这让被拎着的那个人被敢屈辱,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的现状告诉了禅院直哉另一个机会。
一个说不定可以平息掉他心中所有丑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