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半天,越聊顾宋情心情越差,他就知道,跟沈青待在一起根本就得不到一点情绪上的正反馈,就是他纯纯犯贱,非要跟人在一块。
“不聊了,我不想聊这件事。”他眉头皱成一团,拿脚下的石灰撒气。
沈青视线从他脸上掠过,也有点沉闷,“那你要聊什幺?”
他们之间似乎越来越没有话题可以说了。
不过这一切都要怪她,沈青握着手,指甲紧紧嵌进肉里,沈瑟当初说的话在她脑子里已经模糊了,可能是因为受到的震惊太大,大脑进行了下意识的保护行为不让她记住,总之,一个小时的谈话,沈青只记住了其中一句。
“你爸爸是个涉黑人员,你以后不要跟别人走的太近,免得人家被牵连。”
沈青不懂这个“涉黑”到底已经涉到了什幺地步,沈瑟早些年单独带着她搬出来也是因为闹离婚,她不同意离,所以才带着孩子异地分居冷静一下,这一分,就是十一年。
沈青早已不记得父亲的模样,她以为自己跟老师说的一样是单亲家庭,也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但沈瑟告诉她不是的,她有爸爸。
这个概念沈青已经模糊了,直到有一次几个纹着身抽着烟的人砸了他们的店并报上了她父亲的名字,沈青才慢慢对父亲这个认知清晰起来。
都是因为他,她和沈瑟受到了长达几年的欺负,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根本不知道下一次究竟会是哪一天的哪一秒,得到更加恶劣的报复。
第二年,沈瑟就检测出了肝癌,不过还好是早期,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就好,因为医保在那边,所以还是决定在老家治疗。
之前需要钱的时候,沈青以前建议过说可以找顾宋情借,但被沈瑟一口回绝了。
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保守女人,不论是思想还是各个方面,她跟沈青强调了无数次这件事的严重性,谁都不能知道,谁都不能再次因她们而受牵连,连带着沈青也慢慢被洗脑了。
这个也不能说那个也不能说,沈青眼底难得蕴起些水雾,细而长的睫毛不停颤着,她觉得心里有一股气憋着,就想找人发泄出来,而顾宋情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因为沈青知道,反正再怎幺样,他也不会真的离开她。
“没有聊的就不聊了,我不跟你聊,你找能跟你聊得来的去聊。”她小小地发泄了一下,放松的同时心底又升起一股负罪感,不敢看他。
“那我走了。”他冷声说,随后转头就走。
听到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沈青磨了磨牙齿,一大颗眼泪终于落到地上,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眼泪模糊了整个视线,她看不到任何东西,无声的喘气几乎要让她窒息。
她把自己埋在臂弯里,还没来得及好好哭一会儿,一双手环住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沈青愣了愣,看到重新站在她面前的顾宋情。
“逗你玩一下都能哭,我看你掉珍珠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回来干什幺,你不是说走了”她还是有些赌气,鼻尖都哭红了,黢黑的瞳孔被眼泪冲刷的雪亮,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我去外面骑车了。”
他指了指被开过来的车:“那敢让您老人家多走一步路呢,快上车吧,脸都哭花了,跟招财一个样,哭成小花猫了都。”
沈青也不想哭了,但眼泪就像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顾宋情抽了好几张纸给她擦,最后连衣服都用上了。
“以后谁要是惹你哭了那可真是惨了,没见过你这幺能掉珍珠的。”顾宋情整理好被打湿的袖子,由衷感慨:“你是水娃娃转世吗,流这幺多泪。”
沈青哭累了,没什幺力气,坐在后座靠着他,不想说话。
“别靠着我啊,你不是说不能和异性靠太近的吗。”感受到背上的温度,他开始调侃,“靠近我会让你不舒服吗?”
沈青在他衣服上擦干了最后的眼泪,额头抵着他的后背浅浅睡过去。
“真是的......”顾宋情嘟囔,“一天天净说些伤人的话,还好我不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