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炽热的太阳缓缓坠向地平线时,天边徒留一抹瑰丽的红色,映入梦里,至死绚烂。
残阳虽残,却总有种醉人心扉的浪漫,宛若悲壮的挽歌,唱响了日落的序曲。
而在这如血如泣、如歌如梦的残阳里,一辆马车正在官道上飞速行驶,滚滚车轮轧出两道又深又长的车辙痕,一路尘土飞扬。
驾车的那人身形高大魁梧,浑身肌肉鼓起,模样算不上俊朗,有种正气凛然的踏实感,尤其是横眉下的那双利眸,宛如雄鹰般炯炯有神。
马车内,一对父女互相依偎,脸上皆挂满担忧的神色。
“阿爹,那些坏蛋会追上我们吗?”
“不会的,等到了白芷县,我们就安全了,他们没办法找到我们。”
“嗯……”
马儿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刮起马车上的帷幔,天边的残阳一闪而过。
沈苡落瞥见了,心下一片恍然。
若非是在逃亡途中,自己定会好生欣赏车外的美景。原来,转瞬之间,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突然,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阿爹,他们真的追上来了!”
沈苡落不由地抓紧身旁之人的衣袖,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落儿,不怕。”
沈齐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心里却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不一会儿,马车还是被大批追上来的人马逼停。由于惯性,沈苡落娇小的身子直直往前倒去,沈齐立马一把将她捞回来。
车外,马儿一声嘶吼,划破寂静的长空,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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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儿,你待在车里,千万别出来。”
沈齐匆匆嘱咐一句便起身往外走,沈苡落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稚嫩的声音有丝颤抖:“阿爹不要走……”
沈齐回头看她一眼,纵使眼里写满不舍,但话里没有半分犹豫。“落儿乖,阿爹去去就回。”
手中的衣袖被无情抽走,沈苡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她双手抱膝,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强行自我安慰着:“阿爹武功高强,会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她的祈祷并未奏效,因为不消片刻,她便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沈大人!”
她的右眼皮猛然一跳,心生不祥预感。紧接着,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夺帘而出。
刺穿胸膛的长剑,血淋淋的伤口,摇摇欲坠的残躯。
沈苡落掀开车帘后,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此时此刻,她的阿爹,被人一剑穿心,鲜血直流。
“阿爹!”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跳下马车,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
“不要过来!”
沈齐当即出声制止,但她并未停下,而她的身后,一名侍卫正举剑朝她砍去。
“落儿,小心!”
沈齐离她太远,加上身负重伤,根本没办法去救她。所幸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一脚踢飞敌人。
“不要管我,快带她走!”
沈齐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那人听后当机立断,迅速洒下一颗烟雾弹。待烟雾散尽之时,他们已了无踪迹。
不远处,一直坐在马背上的紫衣男子目睹全过程,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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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眼前是不断倒退的风景,剧烈跳动的心脏仍未平静。
“秦大哥,我要回去找阿爹……阿爹他……”
沈苡落回想起方才的那幕,泣不成声。
“回去就是送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这也是你阿爹所希望的。”
秦杵抱紧她,使出轻功快速奔跑,脚下如生风。可敌人很快便骑着马追上来,为首的那人对准他的后背射出一箭。
他脚步一滞,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着敌人越追越近,他放下手中之人,郑重嘱咐道:“往前跑,不要回头!”
“可是……”
“听话!”
面对他毅然决然的态度,沈苡落一把抹去泪水,咬咬牙继续往前跑。
而他抽出腰间长剑,转身站在路中央,企图挡下所有追兵,努力为她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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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苡落不知跑了多久,跑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枯枝绊倒在地。
她毕竟只有十岁,体力有限,加上刚遭受那些事,内心被恐惧和悲伤充斥着,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眼下天色尚明,等晚一些,周围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时,又该如何度过呢?
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煎熬让她很想哭出声来,但她只能忍住,因为追兵就在附近。
“都给我搜仔细点——”
突然,耳边飘来一个声音,她连忙起身,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穿梭。
“她在那——”
很快,有人发现她的踪迹,她四周环顾一番后,果断钻进一片杂草丛。
草丛很深,足以将她整个人遮住,她不知道草丛的尽头是什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是,逃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草丛的尽头是悬崖。
此刻,她站在悬崖边俯瞰,脚下的深渊云雾缭绕,仿佛通向另一世界。
奇怪的是,她非但不感到恐惧,反而平静下来。
“这下我看你还往哪跑。”
没等她找到其他路,追兵已至。
她看了看身后的追兵,又看了看前方的深渊,清澈透亮的杏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下一秒,她纵身一跃,如断翅的鸟儿,直直坠落。
天边的残阳渐渐消逝,黑暗终将吞噬最后一丝光亮。
可最后那抹瑰丽的红色,还是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生希望。
她闭上双眼,眼角滑过一滴泪。
阿爹,对不起,落儿无法遵守与您的约定了。
但愿来世,还能做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