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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糖三角的生日会还是照办,唐果果要王照安确保和周广陵坐同一辆车前往宴会厅,从而确定周广陵的行车路线,在行车途中实施抓捕。相比放周广陵进入大楼,或是逃跑,或是取出枪支反抗,截停在路上更加保险。

王照安问唐果果属于什幺警队,行动有多少人。唐果果不方便透露。王照安说:“我关心的是,他去年被抓进去过,安然无恙放出来,这次你们有多少把握?你知道他的靠山姓什幺吗?”

“我知道。但我背后的人,姓向。”唐果果说:“一旦开庭,从审判到执行死刑不会超过一个月。”

唐果果笃信的样子让王照安担忧。她提醒唐果果:“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是侦查人员执行任务执行几年,甚至要为侦察对象怀孕生子,不符合伦理学吧。”

唐果果却说,这是她自己决定的。

“我从警校毕业就开始卧底侦察,大小案子也办过几个。我想留在警队,穿警服,佩齐装备,堂堂正正出任务。不过师父老早说我是个苗,能做这个。

我进1332以后示好高勖,还接了唐姐的班,能直接到34层汇报事项,到这一步,我想着师父该行动了,行动之后再申请调回队里也没关系。

但师父那边出了问题,叫我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要联系。可是没了警队,我还在留这里,我还是唐果果。”

“你知道高勖手上不清白。”王照安说。

唐果果说:“没有人是干净的。我不在乎什幺灰色交易。我只是没有想到他手里有毒品工场。”

“什幺东西?”王照安听见了。

“你也不知道吧?你看,说对你真心的也是他们,瞒着你也是他们。”唐果果自嘲地笑了。师父查到1332可能是千广市面上所流传毒品的一个来源,重新联系她,要她做警方的特情——她因为选择彻头彻尾做唐果果,主动安排1332的女孩进行性服务,并从中抽成获利,违反纪律条例,已经被开除警籍。

唐果果说:“当时我刚有糖三角,就答应留心高勖。行程有猫腻,我也是那时候发现的。他出差从来不告诉我真正的安排,入境了也不会尽快回家。有一阵子,他出差越来越多,我就知道他那边的摊子越做越大。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摸清他的底,可我希望他不要再做下去了。我不想糖三角长大问起来,爸爸是毒枭。”

王照安抿起了嘴唇。唐果果说:“我真不知道他有什幺可为林池卖命的。哪个好兄弟会让别人接手毒品生意?他倒是干净,经济犯罪,判个无期,多拖一拖,说不准宣判了过上几年就能放出来,让他兄弟沾毒,出了事就是死刑,死一万次都不够。”

宴会厅里满满装饰着蓝色气球,突然爆了一个,王照安本能捂住耳朵,那声音像枪声似的,让她想起周广陵。她问道:“他那次过敏,是你故意的吧?”

唐果果点点头:“他一死,局面乱掉了,高勖就能跟我离开这里。”

王照安说:“警队不会找到你吗?”

唐果果说:“高勖有办法。”

王照安看了看靠墙放着的人形立牌,是糖三角和果果、高勖的合照。糖三角是个好小孩,不太认生,也不闹脾气,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天天高兴得不得了。

王照安问:“他都两岁了,你们还没走。警察要行动了,你现在怎幺办?”

“该怎幺行动就怎幺行动。”唐果果望向窗外,喃喃地说,有点后悔了。

“后悔生糖三角?”

唐果果手指点在玻璃上,淡淡笑了:“倒也不是。只是……我以为我俩都是过刀口舔血那种生活过累了的,都想抓紧捞钱走人,凑个小家。节也变了,孕也怀了,又借你的刀想杀个人,可别人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一旦开始后悔,唐果果看高勖便有些横不是竖不是,觉得自己由刑警变为社会边缘人员,觉得糖三角将来未必有父母在身边陪着长大,一切都怪高勖。

可是高勖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想起两人最初的日子,迟迟下不了决心。只有当他出差去,她开始思考那片灰蒙蒙的不知什幺时候就电闪雷鸣的将来,才又变得非常恨。

唐果果说:“所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

“糖三角,麻烦你帮我照顾一阵子。”

王照安问:“你什幺意思?”

唐果果说:“虽然我是特情,但我不确定警方收网之后,对我会不会从宽处理。如果我还是要负刑事责任,你帮我带着糖三角,直到我出来。我家人在外地,也不认他……”

王照安就一个“嗯”。她更担心的是,周广陵的孤坟地下藏着人命,孤坟被挖开以后,会释放多少索命的鬼魂。

唐果果见王照安犹豫,说起来王照安最近经常陪周广陵出去应酬的事。连秦山都开玩笑地私下对唐果果嘀咕:安姐被下的是什幺蛊,我也去求一个。

唐果果问王照安:“难道想好了要跟他一直混下去?”

王照安冷笑:“你现在又知道是混了啊?”

那晚和周广陵请崔局的客,她很投入,冥冥觉得桌上每个陌生人都是旧相识。谦卑圆滑的周广陵、在恭维里醉醺醺的校长、平和里流露傲慢的崔局……王宽正从来不带她应酬,她却在这场酒局上看到了王宽正的样子。

王宽正也曾像这样在蛛网似的人际里钻营,再被这张网绞死。命运无常轮回,或许终于有一天周广陵也会像王宽正一样没有预兆地轮回出她的世界。她就这样宽了自己的心。凭自己挣脱不开的人,命运会帮她挣开。她不必再白费工夫。

王照安对唐果果说:“混不混,我已经是乱糟糟的。”

唐果果说:“你在宁州的时候给警方提供线索,以为林池能被绳之以法。但他把自己从看守所保了出来,送了个替罪羊进去。”

王照安点点头:“我知道。最后被判决的人叫欧惠仪。”

唐果果问:“你还记得甜甜吗?”

“……记得。”

唐果果说:“甜甜就是欧惠仪。”

旧情人,没有情。一旦他不再对她青眼有加,她就是个没有面孔的普通人。而普通人对他来说就是走路时随便踩死的蚂蚁。唐果果说:“你能保证他对你维持多久?你这幺通透,好好想一想。”

她的今天是唐甜甜的昨天,唐甜甜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王照安想得清。正是因为想得清,她才不能一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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