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琳 终 Ⅰ
by hni
飙,狂飙。
像是重新拾起年轻的放荡不羁般,于台中市的中港路上──我们极为显眼
的存在着。
而关于我们存在的姿态,相信任何人都不能忽略掉。
不畏惧的勇气与正义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了,我想起正义了。
一直以来我们所追求和执行正义的是什么?是所谓正常世界的法条和规范
吗?还是混乱而没有规律的地下秩序?
是不是每个与我们作对的人,都它妈该死,都它妈罪无可恕?然后毫无理
由就被归于坏人那一类的人呢?
曾经,我曾经是这么想过。
而最后,而现在,无论如何都感到不解的事,我们到底在执行谁的正义?
随着遗失许久的想法,再度跑上脑海,我却已经感到疲倦。
因为即使再逞些啥风头,获得再大的名声,到头来我永远都知道……
一切将不会有任何意义。
几年以后,谁会记得我们?谁又会在乎我们曾经干过啥轰轰烈烈的大事?
人们总是擅长遗忘。
然而身在其中的我们,最终才会痛不欲生的后悔,那些曾经失去的……
只是我从来不说。
可我一直深深的记得,当年我入狱以后,老爸、老妈牵着手跑来牢里探监
时那无话可说的表情。
虽然老爸也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可我知道他相当后悔。
是了!从小到大我都不曾看过老爸脆弱的一面,甚至在他在外拼死拼活的
赚钱养家时,也没见他抱怨过什么。
感觉上,老爸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高墙,永远都非常可靠。
而且不管我在外面,惹了天大的麻烦事回来,他都能够轻易解决一般。
只是当我长大以后回到一想,真的是这样么?
或许,他也只是一再在我的面前逞强吧。
还记得就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牢里的时候突然发现,老爸真的老了。
他老化的速度甚至超乎我的想像,仿佛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前方的高墙
倒了,我也发现心里渐渐不再那么依赖。
其实我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坦白说,我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在很多对面他的时候,我会回嘴。
更经常跟他大吵一架。像孩子似的耍任性,一付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可我私底下怕透了。
我怕透了父亲在年老后,那依旧锐利的眼神,仿佛将我的一切全都看穿……
一切都瞒不过他。
老爸啊,是个很古板的人吧,总是板起一张脸做人,也很少真实的表现自
己的情感。
印象中,我很少看他笑过,也几乎从没见他哭过……
自从他结婚退出江湖以后,满满气盖山河的雄心壮志竟被苦涩的生活给磨
平了?而更讽刺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虽然无论如何掩藏,老爸始终都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可与一般父亲无异的是,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
在纯朴的村落里,他始终扮演着一个认真守本份的父亲,并且把己身的一
切,全部都在日常生活中传输给了我。
可是我?这些年来我究竟干了些什么?虽然我体内那叛逆激动的细胞,多
半也是遗传于他。
但始终也还是有善良的一面吧,就好像老爸始终安份的守候在挚爱的母亲
身旁一般。
就好像多年前,老王揹着杀猪刀离开江湖上的背影一样。
可……现在?我?我似乎又掉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淖。
虽然意气依然风发,可天晓得我其实只想在救出尔竹以后,安安份份的做
我的房东。
就算没有志气又怎么样?受人耻笑那又如何?
只可惜……始终没有人懂。
包括阿火、阿水甚至是尔竹,都没有人懂,我一直以来强装窝囊,带着面
具掩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感觉上,全世界都在逼我走上一条,永不回头的不归路。
而走在最前头的我,却丝毫没有选择。
「接下来怎么走?」阿水赶了上来,速度丝毫不输半分。
「阿水,你在道上有听说过一个叫黑豹的家伙吗?」将摩托车缓缓停下,
我试图具体将对像弄个清楚。
「没听过啊,怎么了?」看我停下动作,阿水有些莫名其妙。
「那么换个说法,在台中市里面,除了我们和尔竹以外,还有没有比较大
的帮派?」我的观念里,大概没有吧。
虽然我可以说是彻头彻尾就搞不清楚状况。
果然,随着这句话,阿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带着一付难以
置信的眼神看我:「没搞错吧,你以为我们有多厉害?你到底知不知道全
台中市里到底有多少个帮派?有几家酒店、又有几个道上混的狠角色?我
告诉你,少说也有几百个,全台湾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复杂了,这
里的夜生活可是世界有名的啊,我们这个连队名都没有的车队,要拿什么
跟人家拼?」
「不知道,我全部都不知道,可是那又如何?」我该怎么表达?干!我很
受不了废话。
「所以说我不懂你到底想要干痲啊?」阿水有些无奈。
「好吧!那再换个方式,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连命都不要,就直接找上
尔竹的帮派对干,谁赢的机率会比较大?」
听到这句话的阿水,脸色很快闪过一丝不安。
「坦白说,机会根本就等于零……而且你要搞清楚的一点就是,尔竹除了
拥有一个无法想像的庞大势力之外,她还是……」
「还是什么啊?」难不成又跟啥了不起的政要有关?干!
阿水极其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从车箱里翻出一叠资料:「俊杰,看来
你很有必要先看看这些。」
这怎么可能?
当我看到第一页第一行的资料时,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智障了。
跟着我忍不住回想起,为什么那天尔竹跟庭真只说了一句话,庭真就毫无
理由罢手,还有那天晚上,为什么我们在舞厅里连续开了三枪,遇到警察
临检也没事的原因了……
最后我则想起了尔竹说过的一句话:「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在警察
局的档案,大概比电话簿还厚。」
难怪,难怪……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寒气却一直从脚底板下不断的涌了上来:
「这是什么鬼!这些资料你哪弄来的?」
「清楚了吧。」阿水看了阿火一眼,跟着才继续说:「所以我说,别说是
我们了,就算是全台中市的黑道帮派全都联合起来,也不见得可以动得了
尔竹啊,就算是你要拿命去拼也是一样,更何况,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呃──听到这里我开始天旋地转的晕眩,大半天以后才吐出这么一句:
「那你们跟着我干麻?」
干!这简直太没有道理了吧。
跟着阿水和阿火听到这句话以后,理所当然的傻在当场。
跟着是大笑,疯狂的大笑。
「干!难道你不觉得,就是这样跟着你干才有意思吗?」
呃──晕倒,我怀疑跟在我身后的这群人,到底是不是疯子了!
不过感觉似乎很好,好得很。
沉默了一会后,接着我继续问道:「阿水,那尔竹她老公的资料你有
吗?他们帮派有没有啥死对头什么的?」
「原来你要找的对象是他啊?这就简单多了。」阿水给了我一个恍然
大悟的表情后,阿火跟着补充:「基本上除了有钱之外,没有啥了不
起的,只要你愿意,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一口气扫光他的店。」
可是阿水却摇头:「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人家白粉、枪支卖假的吗
?别得不说,就凭他是全台湾中部最大的军火商这个名号,你以为你
可以做得了什么?然后啊,难不成你以为尔竹跟他结婚又是为了什么?」
听完他们两人的对话,我跟着摇头。
漫无头绪的脑袋,简直就像是逼近了临界。
「我的意思是,他们最近有没得罪什么人?」只能这么问了是吧?怎
么搞到后来,却还是很没用的样子?
「哈!那票家伙仇人全纵贯线到处都是,要怎么说?」阿火放肆的大
笑。
好,好吧,没有办法了。
「那阿水我问你,如果现在车队让你指挥,你会用什么方式,让全台
中的混混在一个晚上知道我们的存在?」叼着烟,我心里有些不太实
际的感概。
「那简单,只要我们所有人停下车,然后全部脱光衣服躺在大马路上
,保证你明天上遍各大报头条。」阿水笑得有些狂妄。
「干!我是讲真的。」我给了他一个“谁跟你开玩笑的表情”。
「我也不是开玩笑的啊。」阿水接着认真看了我一眼,这才正经起来:「
基本上,我们今天晚上这么大的动作,势必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根本
就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啊。」
「如果我指得是更实际的动作呢?」聚集这么一大票人马,无论如何都该
干些什么吧?虽然我连抓走尔竹的对象是谁,都还搞不清楚。
「这样……」阿水沉默了一会后回答:「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随便找家店
去砸,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丢几瓶汽油弹,或者大胆一点在门口
开几枪,照样会引人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不去找对方,对方
也会马上找上门来。」
「好!」我握紧油门:「就听你的!」
跟着我们跑到加油站,买了几桶汽油,也老实的用口罩遮住了车牌号码以
后,最终将摩托车一整排放在第一广场前方的停车处:「阿火,你以前的
公司就是在这里对吗?」
阿火点头。
于是我再度看了阿水一眼:「要是这么干了以后,是不是全台中市的黑道
都会在一个晚上认识我们?」
阿水跟着点头,表情有着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无奈。
那便干吧!
朝着喷仔管理的店家,我使尽全身力气的丢出第一枚汽油弹。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