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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晓?」
若暮倚着门边,试探性地叫了声。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女孩,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嗯?」
她一身粉红色居家服,盘腿窝在沙发上,手上抓着一只绵羊玩偶,绑起马尾露出的白皙颈子,衬着落地窗外阴冷冷的天气,不知怎地,让他觉得好平静。
「他们呢?」
「你说养父养母他们吗?」不知何时开始,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若晓不再喊他们为爹地妈咪了「亚当一早就和朋友去打高尔夫,陈渊说要出去见来台湾演出的老朋友。」
「哦。」若暮环着手,静静地应了声。表情平稳,但目光却来来回回地逗留在她小脸上,她最近虽然乍看正常,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若晓变得比之前都还要沉默。一有空闲就看着远方发呆,问她怎么了也只是笑着说没事。
「那妳……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下定决心后,他看着她,温柔而几分沙哑的嗓音,兀自在微凉的空气间流荡。
「去哪?」
「医院。」
刚刚,佟玺玚打手机给他。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闲话家常,但却不容人拒绝的专断——“礼若暮同学,我想你要来见你爹地一趟啰。”
若晓微怔,但若暮跟她一样一知半解,只给撇开脸,咳了声道:「妳不是说我不能在瞒妳了嘛,所以我想…」
但愿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想带她出去走走散心,而不是关在家里,看着外头发呆。何况,让若晓见见佟玺玚,依那不老变态的个性,应该能逗她笑吧…?
那时候的礼若暮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人生再度剧变的前奏。他和若晓,注定被残酷的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
若晓换好外出服后,便和若暮一块出门。两人走到坡下的社区公车站,搭上班有经过佟玺玚医院的公车。一路上若晓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物,若暮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看着她。
她最初原本想假装没发现他的视线的,但还是失败了,几分钟不到,她的耳根就红了,嗫嚅着:「能、能不能不要那样看着我…」
若暮噗嗤笑出声来:「不能。」
「什么啊?」这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这家伙是恶霸吗?「若暮你…你这个变态。」
「哈哈,」他笑的眼角微弯,美得让人屏息…这,竟然是个少年。若暮手轻捏了下她冰冷的手心「妳终于笑了。」
「我…」她愣愣地回过头,看见洁净车窗上反射出的那个少女,有些憔悴,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抹漂亮的笑脸,因为她看来是那样的疲倦,仿佛想逃离一切的怯弱,但那笑后的少年,却笑得像得到一整个世界似的。
她…终于笑了?
若晓有点歉疚地看着若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公车靠站停下,陆陆续续有其他人上车来。假日的午后,虽还下着雨,但还是不少父母带小孩出来玩。若晓和若暮坐在公车后方的双人位上,从后门上来一个爸爸,七手八脚地扛着娃娃车上来,接着上车的,是抱着小孩的年轻妈妈。她一上车,车子刚起动,有些站不稳地晃了晃,丈夫低叫了声:「嗳,妳小心。」伸手揣着她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前方几个年轻学生看见,忙争先起身让位。那母亲笑得羞涩,抱着孩子坐下,对让位子给自己的人感激地笑了。丈夫立好收起的娃娃椅,站在她旁边,悄声地跟她说着话。妻子微微笑着,很幸福的。
看着这一切的若晓,心忽然揪了一下。
有点酸疼,又有些羡慕的。
其实她要的不多,她不是个贪心的人。以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言,她几乎是无欲无求。虽然唯一要的那个…不过是奢望。
「若晓,下车了。」若暮忽然握住她的手,也不管在其他乘客里,这样的动作有多突兀。按了下车铃、刷卡,从后门下了车。一对轮廓相似的兄妹,一前一后往前走着。
他们都没有说话。
多可笑啊,正因为是兄妹,所以格外心有灵犀,连眼睛看到的、脑中想到的都一样。
走进医院大楼,吵杂的广播声、人来人往的说话吵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猛地冲散了两人原本的隔阂。若晓怯生生地擡起脸,看着若暮:「发生什么事了呢?」
这个问题,出门前她早该问了。
若暮微歪着头:「我有个人想让妳见见。」
「人?」
两人搭了离大门会客候诊区一段距离的电梯往上,最后停在医师私人研究室专用的楼层。走廊上铺着深色地毯,走起路来静悄悄的。两边是隔着几公尺距离的门,连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其中一扇门前,若暮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请进~」是个男人的声音,听来低沉而亲切,若晓迅速往门边的名牌瞄了一眼——佟玺玚 医师。
呃,佟玺玚是谁呀?啊,难道是替若暮动手术的医生?
这样想着时,若暮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她慌慌张张地跟着踏进房里。办公研究室比外观看去的还宽敞不少,整齐地摆着一面占满墙的奖状表扬状学术成果优秀状,还有大张小张贴成爱心状的照片。
一旁的剧院组音响、驼色沙发坐椅,木质书柜,还有淡淡飘着的玫瑰花茶香味……这、这里真的是医院研究室吗?
根本是某人的公寓吧?
「唷吼,欢迎欢迎~礼若暮,看你活得还挺好嘛。」短发修剪的干净俐落,散发成熟型男魅力,一身订制的蓝紫色衬衫,还戴著白金制耳针,全身上下看不见一丝医生专业的佟玺玚,正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直接忽略若暮,他朝若晓伸出手来:「礼若晓,久仰久仰啦,还真的是个小美女。我相信我家宝贝儿子,一定跟妳提过很多关于我的事吼~」
呃…对方都这样说了,要是直接戳穿若暮根本连名字都没提过的话,会不会很失礼啊?若晓有点像第一次到男方家玩的准媳妇,结结巴巴地开口:「呃,呃当然有啊…久、久仰您大名了…冬…冬…玺场。」
冬.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