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第二十一章:找到了不是想像中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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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只有一个,躲在云深不知处,让我无从追索,因为征结卡在不熟。

更难缠的是,黄颁余很讨厌,不直接回答问题就算,还反过来挖我的隐讳。

碰上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怎么办?

张天义有教,答非所问是老狐狸惯用技俩,转移焦点是最俗辣的招术。

我选择使用上策,转守为攻:「阮屘舅是开怪手的小角色,恁大伯赚比较多吧?」

「你又知道!」说法扑朔迷离,黄颁余久住山中,修练成精的小狐狸。

我对他的事没兴趣,懒得伤脑筋,只要他闭嘴即可。

「可惜我妈是南部人。」天不从人愿,黄颁余的声音压过在走廊回响的跫音刺入我无处躲藏的耳膜。「天顶天公地上母舅公,我想见舅舅都很难,你在烦恼什么?」

「啊,什么?」我装傻。

「我说,」黄颁余踏上阶梯,回头瞥一眼,「有那么好的舅舅,不是该开心?」

「呃,」我反问:「你跟恁大伯常聊天谈心?」

黄颁余嗤笑一声,「阮大伯说,小孩子无知是通病,从错误中记取教训,没啥大不了。但中学生进入叛逆期,好奇之余更得用脑。天真是要不得的毛病,上当活该!」

厚,我又不是林美丽,他却在耻笑我爱耍天真。

「有万事通的长辈在耳提面命,怪不得你功课那么好,我还真羡慕。」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订下计划一步步执行。日子哪及得上,你随性的逍遥。」

他俨然是教训的口吻,害我汗颜不已,无语。

「晚自习后我载你,反正同路同班车。」进教室前,黄颁余突然丢下这句。

留下盛情难却,让我想婉拒也来不及。

幸好,安静的教室里不见颜书玑的身影。我大松口气,收摄心神,偶尔用功有其必要。要不然,联考后,我恐怕会因食言而变肥。林垂彬看见了,岂不笑到懒葩掉地。

「喂。」声音在耳边突响,同时有个屁股挤入椅子里把我吓到跳起来。发现不是黄颁余来恶作剧,我庆幸之际,中猴似的举动也惊动他,以及别的同学转头来看。

「嗯,弹性不错,」钟巴调侃道:「应去专攻撑竿跳。」

「老师,」我挤入椅中争地盘,「你不在宿舍吃你的麻糬,干嘛来吃我的豆腐?」

钟巴听了,逸出一抹秘笑,翻着桌上参考书,「你难得这么用功,哪根筋不对?」

他身上有香皂味,头发还湿湿往后梳成阿飞头,额头整个露出来,又高又饱满,突显五官的深邃。但看起来老成不少,也多了一份威严,就像泰山王子晋身酋长。

「干嘛这样看我,」钟巴疑神疑鬼,快速摸着脸,「我脸上有什么?」

「我才想沾你的喜气。」我解释道:「没见过你头发梳这么整齐,有点不习惯。」

「呃,洗过澡我懒得吹干。最近被操到火气蛮大的,没有青春痘就好。」

提到青春痘,可说是国中生的天敌,再怎么诅咒也没用。无代无志,一夕之间从脸上冒出来,烦不胜烦,我好运不必再苦恼,说来也挺神奇。寒假时,我妈去烫头发,带回一条药膏。里面也不知是啥米碗膏,我姑且相信往脸上涂。刚开始什么动静全无,直到一周后,额头居然变苦瓜,爬满密密麻麻的痘痘,害我都不敢照镜子。我妈脸上幼绵绵,当然爱我免惊,说药膏发挥火山爆发的功效而已。简青树杞人忧天,以为我得了麻疯症,防范的程度只差没叫警察把我关起来。张天义可乐了,痘痘明明没白头,他也要来偕老。但为了将责任全推给我妈,我必须遵照她的嘱咐,把药膏抹完,任由发展不能去挤。约三周后痘痘全消光,皮肤更加幼绵绵。简青树就拿卤蛋来贿赂,要我帮忙买药。我只好去巴结我妈,她淡漠说:「老板娘说,那是最后一条。」

「老师,你晚上忙着找人煮水饺,没时间睡觉,才会火气大厚?」

我说艺术话,钟巴泰初听不懂,露出疑惑神色。「啥?泡面最方便,你几时见我弄水饺?你想吃的话以后再说,我现在赶着出去,废话少说,特来拜托你一件事。」他将信纸折成的一艘船塞入我手中,接道:「这个,烦你跑下腿,拿给翔星他妈妈。」

「他自己给不是更方便,干嘛这么麻烦?」我惊讶到接近嚷起来,都是任务太艰难,让纸船变成烫手山芋,我想把它赶走也找不到河流。「一定非我吗,老师?」

钟巴满脸费解,「我要带翔星出去吃饭,当然要喝酒庆祝。我们有许多话要聊,我总不好醉醺醺载他回去。他妈妈刚好不在台北官邸,不就在你家隔壁,有这么为难?」

「你甭知啦!」为了推掉重托,我只能老实说:「别说我跟他们家人不熟,我根本搞不清,翔星舅他爸爸叫啥,就不晓得怎么称呼他妈妈。万一叫错了,不就……」

「原来你某部份也阿达。」钟巴忍住没笑出声,「免紧张,你妈总没秀逗吧?」

「对厚。」我确实忘了,等下会跟我妈会合。但光想去拜见风头那边的长辈,我腿就发软,必须婉转拒绝:「老师,什么事这么急迫,非得赶在今晚用货轮专送?」

钟巴说:「翔星去他姐姐那边拿药帖子,因为他妈妈急着要,但电话里讲不清。刚好我今晚有空,又刚好看见你,我就想到你们住一起,由你居中穿线,OK的啦!」

伊讲佮落落长,我听拢无。反正被赖定了,我只能勉为其难,趁机换点情报。

「这几天,阮班导放学后在忙啥?是不是跟你一样,在谈恋爱?」

「你从哪看出,我在谈恋爱?」钟巴瞪大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不言可喻。

我也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麦输媒婆为了赚红包说:「是谁?该不会就是……」

「就是你的大头!」钟巴赏我巴头,起身说:「颜老师特别交代,你舅舅既然没事了,你该把心放在功课上,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但你既然那么挂念颜老师,自然不会忘记,他另重身份。过几天就要移灵,可是天大的事。颜老师负责整个大桃园地区,路线迢迢长,丝毫出不得丁点差错。他除了来上课,忙到连睡觉都没时间啦!」

这阵子三台时时在提醒,伟人遗体4月9日移灵至国父纪念馆,隔日开放民众瞻仰遗容,4月16日移灵奉厝慈湖,将成为林文静怹厝边。这么重大的事,怪不得颜书玑会忙到不见人影。道理那么简单,我竟然没想到,只记得先前郭玉琴和宋玉兰兴奋得好像要去相亲般在讨论上台北奔丧事宜。后来也不见宋玉兰带纪念品回来,就不知郭玉琴去了没。依常理推测,张天义纵使到了国父纪念馆也不会为了看棺材而进入。

「还不是都一样,再贵的棺木埋入土里照样腐烂。」简青树是这方面专家,很肯定说:「外国人更好笑,棺材非得衬里弄得比床还漂亮,再推进去烧,无采人ㄟ钱。」

我不认同说:「一分钱一分货,人家是铜棺,会音容永在,永远也不会腐烂ㄟ。」

「那不就变成……」简青树忽然变成蚂蚁在说话。我耳朵没黄颁余那么尖,听不清楚,好像说他明天的便当要带姜丝炒大肠。让我好生期待,结果又是卤蛋和海带。不过,简青树爆料说:「昨晚我爸拿鸡毛撢子追我哥,我哥不肯接棒。害我爸上气不接下气跑完一大圈,最少一千六。」换作我妈,绝对坚持跑完三千,并且脱鞋子丢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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