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属于我

程应曦醒来已经有三天了。

这几天她一直是卧床治疗,来来去去见的都是陌生的医生、护士,负责她起居饮食的月嫂刘姨,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应旸,也没有见到奕欧他们。

由于她的头部受到撞击,原本就不完整的记忆更加的支离破碎。过往的片段如同完全散开了的拼图,想拾,拾不起来,想拼又拼不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独自在这里;不知道身下为何会流大量的血;不知道为何头那么疼,尤其是一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头部就像被孙悟空被唐僧念了紧箍咒一样,疼得像要裂开;还有,胸口也那么疼,手臂稍微动一动就由内到外钻心地痛。

应旸,你在哪里?

忍着头疼回忆一下,自己好像离开他了。可是,又好像不对,两人重逢了。但为什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程应曦隐隐约约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在慢慢地啃咬着她的心,让她感觉整个人都仿佛从里到外被掏空了。

应旸,你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我了吗?可是,手指上的光彩夺目、可以媲美鸽子蛋的钻戒,是你给我戴上的吗?为何你不是当着我的面给我戴上呢?

第五天,程应曦可以下床走动了。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她恢复的很快,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一日三顿的参茸、燕窝、鱼胶等很有效果,小脸蛋儿和身子没有那么瘦削了。

刘姨炖了冰糖雪蛤来。她把炖盅盖子打开,盛了一碗放在桌子上。程应曦放下书本,微笑着对她说:“先放着,我现在不想吃。谢谢您。”刘姨说:“好的,现在吃烫口,几分钟后就可以了。我叫护士过来你按摩一下身子。”说完,她把碗用盖子盖上,擦了擦手,出去了。

护士很快过来了,应曦点着头和她俩打招呼。这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分别给应曦按摩头部、手臂及腿部。她俩一边给程应曦按摩,见应曦为人和善,今天心情不错,精神也好,都和她聊聊天,套近乎。

一护士说:“程小姐,你今天精神不错呢。照这么看来,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是么,可是为何我的月经至今还没有走呢?以前都没有那么长的,三四天就差不多没了。这次居然每天的量都很多。”应曦边享受着边提出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那个不是月经……”   护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护士的“咳咳……”声打断了。她俩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改口安慰应曦说:“哦,是这样的:程小姐虽然恢复的很好,但是身子还是很虚弱,所以流血的时间长一点,也不奇怪的。医生让刘姨多炖点儿好东西给你吃,多吃多睡就好得快。”

“嗯。”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看见刚才两位护士心照不宣的眼神,也没有多想。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孕育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孩子,但却心里总是很失落,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心头肉。

按摩结束后,护士们出去了。刘姨把雪蛤给应曦端过来,说:“程小姐,现在可以吃了。今天午饭想吃什么?我去煮。”

刘姨的手艺是不错的。不过这几天被伺候得滴水不漏的日子程应曦觉得不太习惯,她回答:“随便吧。对了王姨,您知道送我来医院的是谁?”

“程先生啊。”刘姨回答。

应曦说:“您认识他?”

“怎么会不认识呢!”刘姨笑着说,“是他派了奕先生请我来的呢!我只需要煮煮饭炖点汤就行了。每天他给我五百元工资,哎哟喂,好少有这么大方的老板了。我刚开始来的那几天,你还没有醒,我闲着没活干。我说,要不我迟几天再来,不干活光拿钱不好啊,可是他一定要我候着,说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醒。”

应曦笑了,这就是她的应旸。久违了的感觉啊!被宠爱的感觉多好!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了,刘姨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对她说:“你看,程先生多疼你啊,这里吃的、用的,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她一件一件地拿起堆放在柜子上的东西,说:“比如说这些人参吧,红的白的都齐全,不到一定年份的不要;鹿茸,没有一元钱硬币大小的也不要。还有虫草,一定要青海、西藏那边产的,四川产的都不行呢。”她又拿起一盒盒的东阿阿胶和红枣,说:“像这些阿胶,一定要在同仁堂买的才行;红枣一定要特级的,看,一个个跟鸡蛋大小似的。等你的落红停了我就天天炖给你吃。嗯,我说这每天得吃多少元啊,可是程先生和奕先生都说要最好的,多少钱都没所谓。”末了,她感叹道:“现在啊,有帅、又有钱、又专一的大老板没几个了,所以我一直都说程小姐你命真好。患难见真情。这个男人,跟的过。”

应曦笑了,慢慢地边吃边说:“我们是姐弟,弟弟对姐姐好,也是应该的。你们不要误会。”

“如果是亲姐弟也罢了。可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什么?”应曦心口一疼,端着碗的手都有些发抖。“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刘姨显然没有看见程应曦的反常,她自顾自思索了一阵,说:“说起来,也真的几天没有见着程先生了。自从那天他在外面酒店开了记者会,我就一直没看见他。”

“记者会?”应曦问。

“哦,是这样的。自从程先生和程小姐进了医院,每天外面一大堆狗仔队想进来挖新闻。程先生为此开了记者会,让他们赶紧走呗。”

“那么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我是看电视的。一堆的问题,我年纪大了,说了些什么我倒不记得了。只记得程先生说他和小姐你没有血缘关系,还有医院证明呢。”刘姨说完,发现应曦脸色全变了。“你……怎么啦?”

“呕……”一听此话,应曦立刻把刚刚吃进去的冰糖雪蛤尽数吐了出来,紧接着低着头搜肝抖肺地大声咳嗽,额头上青筋都浮出来。头仿佛要裂开,心好像要被撕裂,身上被吐得一片狼藉。她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刘姨吓坏了,立刻按下了紧急按钮通知医生和护士,然后上前扶起应曦,战战兢兢地呼唤她,为她擦拭嘴角和身上的呕吐物。

两位专属轮值医生和三位护士赶了过来。还有个高大的身影拄着拐杖来了。原来他就是男主——程应旸。那天爆炸过后,他回头看了倒塌了的仓库一眼,并没有看到奕欧,不禁又急又担心。他身子本来就受伤严重,情急之下居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等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新伤加旧伤,身上口子横七竖八的。所幸没有伤到最要害的内脏,也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流血过多,行动不便,卧床静养了几天。他怕应曦看到他这个狼狈的样子难过,徒增烦恼,所以尽管大家的病房都在同一楼层,但他要求所有知情人绝口不提,把他住院的消息封锁起来。

还有一个人坐着轮椅也来了。不用问,他就是奕欧。(作者是亲娘,没有安排他死去。嘻嘻……)他的伤其实还要比程应旸更轻一些,只是身子受到爆炸气流冲击,被冲到仓库门旁的角落,擦伤了面部,也撞伤了胳膊和腿。也是他命好,仓库下榻的时候他的周围刚好有很多废旧的桌椅器材,为他挡住了塌下来的屋顶,所以没有被压扁。不过,奕欧被送进医院后也是昏迷了一天,虽说并无大碍,但目前还不能行走。

程应旸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匆忙赶来,看见应曦的病房里已经有好几个医生护士了在忙了:有的在给应曦清理嘴里的污物;有的在检查她的脉搏,查看心跳情况;有的把已经闲置了的呼吸器取了过来;还有的在为她换衣服换床单。程应旸面无表情地看着,只是眯细的眼睛透露了他糟糕的心情。

刘姨缩在门口,默默地抹眼泪。程应旸在她陆陆续续的述说当中得知事情经过后,气得手都在抖,要炒刘姨的“鱿鱼”。不过被奕欧阻止了。奕欧说:“旸哥,刘姨估计也是无心的,她不知道应曦知道真相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看了刘姨一眼,对她说:“你先下去休息。没事的。”刘姨点点头道谢,又给程应旸鞠了一躬,走了。

奕欧对程应旸说:“好不容易请来的,如果炒走了她,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月嫂,那我们怎么办?不如就给王姨一个机会,让她将功补过,说不定往后的日子她会更尽心,这样应曦也会好得快一些。”

程应旸闷闷地不说话,两只眼睛只是盯着房里忙碌的医生们。这段时间烦心事一单接着一单,他觉得自己就像点着了火的炮仗,随时就会发作。奕欧看出来他所烦恼的并不是刘姨,而是如何面对知道了真相的程应曦。这几天,他躲着不见应曦,一方面是身体不好,怕应曦见了担心难过;另一方面,也不知道万一应曦知道了一直亲密无间的姐弟俩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崩溃……这两天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应曦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他才拄着拐杖悄悄地过来看她,吻她,爱抚她。

现在,她果然崩溃了……

医生和护士们陆陆续续走出来了。程应旸拄着拐杖找到其中一个主治医生问:“医生,我姐她怎么样?”

医生说:“病人目前已经安稳下来了,需要服用一些镇定安神的西药静养。另外她之前是不是有过头部受伤的经历?”

程应旸回答:“是的,而且不止一次。”

“那她受伤后有没有什么症状?”

“有,她的记忆力时好时坏。后来我给她吃了些银杏片,有些改善;不过前些天再次撞到了墙……”

医生点头说道:“那就是了。她头部受创,可能会造成记忆力衰退等后遗症,而且她不能受任何刺激。如果受了刺激,轻的话会引起头疼,严重的话会引起昏迷甚至休克。以后你们要注意避免刺激她。”

“那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复原呢?”奕欧问。

“好在病人的身体底子不错,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我估计要一个月,乐观的话半个月左右就行。这些天的调养比较重要。我先去开点药,记得要按时服药。另外程先生你们两位也要好好调养。失陪了。”说完就走了。

程应旸和奕欧走进病房。只见应曦静静地睡着,小嘴儿抿着,眼角隐隐地还有泪痕。程应旸心隐隐作痛。忽然他看见她手指上闪亮的钻戒,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坐在轮椅上的奕欧:“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

奕欧有点后悔。当初头脑发昏,神使鬼差地给她戴上了,事后却忘记取下来。现在可好,给旸哥撞个正着。怎么办?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生气呢?

他低着头,躲避着程应旸的目光,说:“这是你那次发脾气丢下的戒指。我给找了回来,我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还是戴在手上比较好,所以趁应曦还未醒来的时候给她戴上。希望等她醒来看见后,知道是你戴上的,一定会很高兴。”

奕欧也算是会说话的了。要换了别人,听了这话也许会高兴。但是程应旸没那么好糊弄。他盯着奕欧,冷冷地说:“你看来很喜欢她。”

“是。”这次奕欧没有躲避他,擡起头,与程应旸的目光直视。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程应旸擡高音调,咄咄逼人地说。

“我也记得你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她。”奕欧毫不退缩地回答。

“那是非常时期,毕竟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全身而退。我不在的时候由你来照顾她是一直以来我们的协议,并且实行了三四年。你可以喜欢她,但我希望,你的喜欢只是在心里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程应旸尽量说得委婉些,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奕欧垂下了眼帘,说:“旸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应曦,……嫂子,……以后不用我照顾她了?”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你救了我,也为我除去了程松,但一件事归一件事,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把我姐让出去。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她只属于我!”

也许是程应旸掷地有声的话惊动了程应曦,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翻了一下身子,面对着他俩。

程应旸和奕欧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一起看着酣睡的睡美人。她微微抿着小嘴儿,白皙的粉颊透着微微的红晕,好像是感应到程应旸的告白而觉得不好意思。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精致的五官宛若精工巧匠雕琢而成。几缕调皮的青丝垂了下来,不乖地挂在白玉般的脸颊上,看起来万般惹人怜爱。就算是房里有两个大男人在场,她还是睡得像个孩子,安安静静的,一只手挪到脸边枕着,看起来就像一只娇俏可爱的小猫咪。脖子下边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千娇百媚,惹人遐思。

程应旸拄着拐杖两步拐了过去,捧起应曦的脸,当着奕欧的面就狠狠地亲了下去。女性甜美气息瞬间盈满了他的口腔,程应旸用舌头卷起应曦细嫩的舌尖,与她交缠,分享彼此口中的津液。应曦嗯嗯地低吟着,竟将程应旸渡给她的津液全部吞了进去。也许是奕欧就在旁边,也许是故意要他看见,故意要让他明白,谁才是程应曦的男人,更也许是太久没有碰她,程应旸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两只手捧着应曦的小脸蛋尽情狂肆地亲吻起来。也不管会不会把她弄醒。

虽然还未清醒,但被人卷住了嘴巴的感受还是让沈睡中的应曦不适,她的头无意识地左右摇晃着,不适地嘤咛,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可怜的小嘴儿被迫张得大大的,像一只离开了水的小鱼儿,迫切地渴求着小溪河流的包裹与滋润。

奕欧看不下去了。他手摇轮椅上前,右手用力拉住程应旸,低沈地说:“旸哥,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你不要忘了,她是谁的女人!”程应旸说完,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边的津液,又充满怜爱的吻了吻她的脸蛋。

“你也不要忘了,她现在还是个病人!”奕欧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地回答,“你的意思我明白,请旸哥你不要因此而刺激她!”

“刺激她?”程应旸觉得好笑,这个世界上,只怕只有他自己是最不愿意刺激她的人了。“我只是在爱她,没有刺激她。你多心了。”程应旸说完,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程应曦的小脑袋,然后摸索到她手上的戒指,一狠心把它轻轻脱了下来,扔给奕欧:“这个你拿去处理。我会另外买一个。”

奕欧接住戒指,捧在手心,心口紧紧地抽了一下,很疼很疼。自从那天从仓库救了程应旸,他就真的有那么一丝幻想,也许旸哥从此会真的将应曦交给他。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程应旸把应曦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遂他的意!自己简直是天真愚蠢得无可救药。他两眼盯着程应旸,说:“旸哥,何必呢,应曦她并不知道是我戴的……”

“我会另外再买一个。我的女人的求婚戒指,我要亲自为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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