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安眠。
娇奴在醒来之前，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给绑着似得动弹不得，醒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与擎天的相扭纠缠，难舍难分。
她的鼻尖与他近在咫尺，娇奴顿时红了脸，把气息都给收了回来。
擎天十分警醒，娇奴才动了动，那双厉害的眼睛就张开了，里头一片清明，好似从没睡过一般。
“不睡了？”擎天见眼前的娇奴双眼圆噔噔的望着自己，便问了句。
娇奴轻轻一笑：“我这不还睡着呢。”
擎天拧眉，疑惑的看着她。
“就和在做梦似的……”娇奴说完，羞得立刻将脸埋入他怀里。
擎天失笑，然后就轻轻笑了起来，他叹息着将娇奴搂紧，真是个宝贝，连哄男人都拐弯抹角的很。
晨起，娇奴拿过一条红丝，将一头长发向后梳去，先是绑了个马尾，再束起发梢，簪子一扭、一插，浑圆饱满的髻就弄好了。
她转过身，只见擎天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眨眨眼，“这样看我做什么？”
擎天走近，摩挲着那诱人的红唇，“再看一会，一会不看了。”
“为什……”
擎天按着那要开口的红唇，“先留你一个在此，不是抛下，记住了。”
娇奴看了他一会，乖巧的点点头。
“你是要……去追那些魔物吗？”娇奴拉下他的手，轻轻问道。
擎天反握住她的柔夷，“且不论多年前仙魔大战后两界早已势不两立，再说如今在人界混迹的魔物没几个是好东西，若不除掉，不能安心。”
娇奴突然神色一黯，复又点点头。
见娇奴脸色不太好，擎天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我自不会滥杀无辜。”
娇奴仰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我懂。”
方才那句话，她听见的反而是‘在人界混迹的魔物没几个是好东西’，想多年前，她就在香楼杀了一个。
那魔物非要轻薄于她，情急之下忘记遮掩满身魔性，让娇奴给发现了。
她那时还不如现在想得通透，恨了那些魔物入了骨头里。
她假装顺从，然后，将毫无防备的他杀了。
只是……这还未完。
看着那魔物死后四溢的魔气，她竟感觉饥渴难当，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张口吮住他那溢出魔气的口，然后将他吃个干净。
而左轻裘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等擎天走后，娇奴坐在石塌上轻叹，小手抚着自己的肚皮，竟一想到那时吃食魔气的滋味，顿时就饿了起来。
娇奴无力的躺在铺了软被的榻上，伸出五指愣愣看了阵，“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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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一个小仙毕恭毕敬的同身前的女子行了个礼，然后嘴唇张张合合的说了些什么。
衣着华贵，高髻入云，小桃装扮早已不同往昔，听那小仙说完，她点点头：“知道了，有劳通传。”
那小仙又行了个礼，“那小晓拜别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
小桃一笑示意，那小仙就腾了云，离去了。
小桃垂眼片刻，便提步回了宫殿。
“夫人。”冬儿模样还如往常，她见小桃神色不对，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呵。”小桃双眼湿润通透，她仰头望着那高梁天柱，“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冬儿一愣，“瑜泽皇子……？”
小桃摇摇头：“醒不了，只是尸身有了异动，眼眸滑泪罢了。”
冬儿愣愣一顿，终是不再说话。
小桃颤颤一叹，走向寝房。
一推开房门，迎面只见天花顶竟悬挂垂着一颗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夜明珠，整整满满的……一屋子。
多少次了？
无数次了吧。
即使是无数次推门、无数次看见，那些个一颗颗印着娇奴烙印的夜明珠，在小桃眼里依旧是刺目无比。
“嗯嗯~~嗯嗯嗯~~”
男声鼻哼着曲曲不知名的调子，哼着哼着，又是仰头饮了口酒。
小桃蹲在窗下的软榻前，静静的看着封神。
这样的封神，哪里又还是五年前的那个他？
丛生的络腮胡子遮掩了他的俊容，不知饮了多少酒的双眼浮肿不堪，长发凌落，不羁的散落在他胸前。
“封神，你是在等死么？”小桃轻轻问道。
封神没有回答她的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索性闭上眼继续哼着那歌。
“你不过就在等，等那天瑜泽哪天醒过来，告诉你娇奴化得灰都不剩下一丁点了。”小桃颤颤开口。
封神没有理会。
“还是说你在等，等天瑜泽的尸身哪天终于开始腐化，你便同他一起埋了。”小桃双眼湿透了，看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如果再不行，你也可以等个千千万万年，再学那擎天，让天皇贬你轮回，生生世世都不必再忆起她？……”小桃终于不能哑忍，哭了起来。
“封神！！”小桃抽泣着摇着他的手臂，“可如今不管是哪样……我竟都觉得，要比你现在好！！要比你现在好……”
封神继续哼着那歌，伸手揉乱了小桃一头精致的发髻。
小桃抓着他的手，死死的抓着，“算我求你了……这五年来我可有求过你？现在我就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了……”
见封神还是无动于衷，小桃颤抖着站了起来，哭着怒道：“你现在这样，是要逼我也一同去死么？！”
封神终是停下哼歌，重重的叹了口气。
“凭什么……”小桃浑身都颤抖着，“凭什么你们一个俩个……三个！都是这样，那妖孽到底有什么好的？！”
封神闻言，却只是淡漠了笑了笑。
“小桃。”过了许久、许久，封神才沉沉开口，“你变了。”
小桃紧咬牙关，“那是因为你变了！是你逼着我变的！”
“不是这个。”封神淡淡的睁开眼，眼神也不看她，只是垂落胸前的发丝上，“或许那时是我不该，不该连累了你。”
小桃闻言，浑身发起抖来。
“是我不该……”
“够了！！”小桃跌跌撞撞的扶着那桌沿，“你竟就那么心狠……都到了如今，就连一个虚名都不肯给我了吗？”
封神嗤笑一声，幽幽的侧过脸看着她，“是啊，如今你更在意的，何不就是这个虚名罢了？”
小桃愣怔的看着他，看着他……
半晌，她低下头，泪水直接从眼眶里砸落在地。
封神看得难受，便背过身去。
“哈哈……”小桃忽的轻轻一笑，她吃力的擡起脸看着他的后背，“可是这个虚名，却可以为我留住从前的你，这有什么不好？”
封神怅怅的望着窗外的九玄天光，“从前的我？……死了。”嗓音淡漠。
小桃无力的歪过头，一颗泪滴划过鼻梁，“为什么？”
“我亦在想，那时……”封神有些疲惫，“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不走？”太阳穴的疼痛让他无法深思。
小桃咽咽口水，怨恨的爪紧了擡几：“你这般说，岂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寻着机会为你去死罢了。”
闻言，封神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抖着，笑得眼泪也流落下来。
小桃伸手，将一头乱发中的几只簪子拔下，扔在他身旁，“要不你就直接自尽吧，这样为她死一回，你们也就两清了。”
小桃自嘲的笑了声，“擎天倒是聪明，不用活得像你俩如今一般，一个过得像尸体，一个直接变作了尸体。”
她吸吸鼻子，“还有，天瑜泽的尸身流泪了。”
这一句话，才终像是把封神的魂给找回来一般，他一顿，抽抽的喘息着。
小桃紧紧握拳，尖尖的指甲插得手心皮肉发白，“封神，你说得不错，如今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叫你给害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