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刚18岁,她不到19岁。
父母意外身亡,家道中落,叔叔程松接管了整个濒临破产边缘的程氏企业。虽说是自家叔叔,但他每天都没有好脸色给应曦姐弟看,成天骂骂咧咧的,姐弟俩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程应旸还得鞍前马后地跟着叔叔,学做生意,学着如何在尔虞我诈中壮大自己,将来能直起腰杆做人,更好地生存。虽然他身边有奕欧和令狐真等弟兄,但都是小喽啰们,少不了常常受到程松手下人的欺负。
弟弟应旸每日奔波,学业基本都荒废了。好在应曦牢牢记住母亲的话:“女孩子家,可以不漂亮,但不可以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将来是要吃亏的。”寄心于学习,埋首苦读,期望自己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高考刚结束,应曦找到应旸,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问:“应旸,假如我考上了大学,你说叔叔会给钱交学费吗?”她犹记得程松喝醉之后指着她大声叫骂:“读那么书干什么?浪费老子的钱,你弟弟还能为我挣点钱,你只会问我要钱买书交学费!读什么书,看你的样子还值几个钱,不如早点嫁个有钱人,卖了算了!”
应旸定定地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种与年龄极度不相符合的沉着与沧桑。下巴冒出胡茬,唏嘘而青涩。
“姐,你放心,别说是学费,这辈子你的一切,我都包了。”
程应曦一听,心里酸酸的,眼睛顿时红了。她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单纯地以为他会帮她解决钱的问题。她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弟弟,松开了被扭得皱皱的衣角,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
她的手很柔软,很温暖。犹如一股温泉,注入他冰冷的心。他不由得紧紧地回握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内心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她拥入怀中,想要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喜欢着她;他还想告诉她,自从父母去世,他立志要守护她一辈子,让她把自己交给他,他可以给她所有想要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他们是姐弟。
如果他们不是姐弟,该有多好……
这天,程应旸回家发现叔叔到处找应曦,见他回来,问:“你姐那小贱人上哪去了?”
程应旸皱眉,他嗅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我不知道。”
“找去,找到她了,带回来!”
“……”他没回答,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知道应曦爱静,没事不会出去乱跑。
天已经黑了。他在家里找了一会,自然没有。附近找了找,也没。他不由得有些心慌,忙把奕欧和令狐真叫来,三人满大街地找。眼看着越来越晚,他的心也越来越焦急……
姐,你在哪儿?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街边拐角处的一个楼道里,找到缩成一团的她。
“姐!”程应旸惊喜交加地走上前,三人蹲在她面前。应曦擡起头,虚弱地叫了声:“应旸……”
“姐,你生病了?”他发现她满头是汗,脸色异常,双颊红扑扑的。
“没有。我只是不舒服。”说完,她又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程应旸看看手表,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不,不能回去,我不回去!”她擡头,眼睛睁得很大,小脑袋拨浪鼓似的摇着,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都颤动着,满满的都是恐惧。
“姐,你怎么了?”程应旸从未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竟然不顾旁边还有两个大男孩,一把就将应曦抱住,箍在怀里,再不放手。
“我忽然觉得很热,全身没力,而且……”她没说下去,娇艳的脸颊更加绯红。
奕欧关切地问:“应曦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摇头,“不是,下午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就不舒服了。”她闭上眼睛,额头又冒出细汗。
令狐真仔细看着她,皱眉说:“旸哥,我觉得应曦姐怕是被下药了。”
程应旸听了大吃一惊,更紧地搂紧了她。果然,她身子滚烫,额头和四肢却是冰凉冰凉的。
“你怎么知道?” 奕欧问。
“有时候我去夜店,见那些老鸨们常常给新来的不肯陪酒陪睡的女孩子下药,她们的状况和应曦姐差不多。”
“那怎么办啊!”奕欧不由得跟着担忧起来。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事的,那些女孩子被下药后也没见死过人。”
奕欧偷偷捅了他一下,“死什么死,乱讲!”程应曦可是他第一个有好感的女人好不好!
“桌面上的蛋糕,是你买的吗?”应曦问应旸。
程应旸摇头,“不是。”他哪有闲钱和心思买这个。
程应曦瘪着小嘴儿委屈地说:“我以为是你买的……我吃了几口。后来觉得很不对劲,浑身发烫,又看见叔叔笑着走进来,你知道他从来都不笑的……笑得很可怕……我很害怕,就拼命跑出来了……”
那个蛋糕有问题!叔叔他想怎么样?程应旸咬紧牙关,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带着松香味的男性气息一波一波地扑面而来,头昏脑胀的应曦这才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应旸怀里,被他焦急、关切又深不可测的眸子凝视着,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她,静得犹如身处暗夜的深深海底。
为何他的眼神这么深邃,包含着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以前她却根本看不到呢?
身上燥热逐渐袭来,小脸无法控制地嫣红一片。她惊恐地发现,向来矜持的自己竟然对弟弟应旸起了异常之心,而且是超出亲人关系的男女之心。她竟然想要他更紧地搂紧她,甚至她想要他……这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呀,她怎么能存了这种心思?
“走,我们回去找他!”毕竟年轻气盛,他生气地想找叔叔算账。
“不要,不要碰我!你走开,你们都走开!”她在程应旸怀里挣扎着,但四肢无力的她,连挣扎都是无力的,如同被蜘蛛丝缠住的蝴蝶,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姐,走,我们去医院。”
“不去……我没事的。不要去。”话语虚弱,语气坚决。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看得起医生吗?应旸他们也是兜里没几个钱的,没钱上医院让人赶走吗?
程应旸心疼她,但又牵挂着她的身子,柔声细语地劝说了许久,她还是摇头不肯,也不肯回家。
令狐真说:“要不,我的朋友开了个小旅馆,正好离这里不远,先让应曦姐去休息一下,再做打算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程应旸点头,一把抱起她,直奔那小旅馆而去。
所谓小旅馆,其实就是在居民楼里租了几套房子改造而成。人来人往的,龙蛇混杂。程应旸看了皱眉,不是很满意把姐姐安置在这个地方。但他只是皱眉,没有说出来。
奕欧和令狐真都看出来了,互相对望了一眼。
奕欧说:“要不,我们两个住这里,应曦姐就住我们那儿,也许清净些。”
程应旸点头。抱着她蹬蹬蹬跑去他们的住处。
奕欧他们的居住地在一个社区里,是令狐真一个亲戚借给他们住的。虽然屋内陈设非常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环境清幽,。程应旸抱着应曦进去后,奕欧互相看了一眼,告辞了。
他把应曦安置在一张小床上(是奕欧的),又找来一条毛巾给她擦汗。应曦的身子越发热了,正难耐地呻吟着,像一只小猫咪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