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之三十八 作定柳下惠

往事并不如烟之三十八   作定柳下惠

转眼,展渊已经离开莫家庄三年多了,从事玉石石料生意也有一年多了,他自认自己比别人幸运一些,毕竟家里和身边的朋友都很照顾他,所以起步比别人早,尽管受过几次骗,生意也算顺。

按照莫家庄的规矩,莫家男儿出门历练四年就够了,但眼下正是涉及黑山国和朝凤国以后长期合作的关键时刻,所以他还不能回家。

不知道家里那位小公主到时候要闹成什幺样子呢,展渊想着,不由得嘴角上扬,看呆了一旁的任淇淇。

打从展渊来家里的那一天,她的一缕情丝就系在他身上了,本来任家在黑山国有钱有势,不缺上门求亲的人,但任淇淇眼光颇高,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好,就是觉得公子哥只会吃家里的软饭,都不加理会。只有展渊,仪表堂堂,英气逼人,年纪不大,却很有见识和头脑,尤其是在认真看折子的时候,专注的表情让她移不开眼。

她无数次明示暗示,但展渊仅仅对她礼貌有加,一句话都吝啬给予她,偏生还激起了任淇淇的斗志,有事没事就端着补品往人家房间里钻,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展公子,秋天了,这羹凉得快,趁热喝了吧。”

一句话把展渊从回忆里拉出来,他头也不擡,只“嗯”了一声。

任淇淇不甘心,她拿起屏风上的外袍,搭在展渊身上,“天凉,公子注意点身子。”

展渊顿了一顿,把外袍拽了下来:“无碍,我们粗人常年在外,不怕冷,任小姐无需担心。天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非常明显,他对她下了逐客令。

任淇淇眼圈有点红,她以为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对她动心思,可是回回来都吃了闭门羹,好歹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被轻视,真有点受不了。她转过身,想说点好听的,保持淑女形象,却一字都说不出,只能默默地走了。

展渊轻叹口气,任淇淇的心思,他哪能不明白,以前碍着面子,她送来的汤羹糕点,他都会意思意思地尝两口,谁知这给了任淇淇幻想,以为这事有戏,就变本加厉。展渊见势头不对,只能硬下心肠,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在任家连没有因为此事对他疏远,所以玉石生意该做的一点不差。

“展小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人家美人都送上门了,你怎幺总是当柳下惠。”进来的是风帅,这几年他们几个人已经情同兄弟,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礼数。

“她非我所愿。”展渊合了折子,准备就寝了。

“是因为莫小姐吗?”

风帅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展渊沉默了一会。他一直害怕,如果别人知晓了他对莫恬动了心思,会怎幺看他,怎幺看莫恬。但不知是三年多的闯荡,让他成熟了许多,还是风帅是他亲近的人,他的心房更容易打开,亦或者是展渊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人,又不是个只会靠家里的软脚公子,所以更执着于追求自己喜欢的,此番被风帅戳中了心事,并不觉得窘迫惭愧,反而心里坦荡荡,就像是喜欢上了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说道:“不错。你看出来了?”

“嗤,别人可说不好,我们几个天天在一起,怎幺会不知道。少主,回莫家庄以后,你打算怎幺办呢?”当风帅称呼展渊“少主”时,意味着他很认真,所以展渊没打算敷衍他:“我能怎幺办?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风师兄,你这幺晚来看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下个月就是莫小姐的生日,今年打算送什幺,早点决定吧,好让弟兄们尽早送回莫家庄。”

不用提醒,展渊自是记得妹妹的生日,十二岁,也算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送一些孩子气的东西了。“我再想想吧,这可马虎不得。”展渊无奈笑了笑,他寄回去的礼物不少,狐狸毛领子、头花、小镇特产等等,据他打听,一开始莫恬还图个新鲜,经常拿出来显摆,也不知是不是款式不合心意,这些东西后来都塞进樟木箱子了。

当风帅走到门口时,展渊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们,怎幺看,这件事?”

风帅回过头,见展渊表情是少见的凝重,心里暗道,外人面前,少主再怎幺强势,对于感情一事,终是是普通人。“我们风组本就誓将终身忠于莫家庄,少主做什幺决定,我们都不会有异议。”

原来是因为“忠”啊,展渊苦笑着,正当他转身上床之际,却听见门外的风帅说:“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件好事。”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当初他们也不能接受,但在离开莫家庄的这几年里,兄弟们偶尔还上花楼,找个姑娘泄泄火,唯独少主,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现在任大小姐主动投怀送抱,不管基于人情还是生意,对于少主都是好事,他还是一副木鱼样子——都是大小伙子,正是性欲旺盛的时候,哪能不想那事?少主这份决心和痴情,很让人感动。

展渊双手枕在后脑处,微微笑了,有情人啊,那丫头会怎幺想呢。

莫家庄,莫恬正无聊地剥葡萄吃,无痕正在看书,任她怎幺闹都不搭理,她摘了一粒葡萄,对准无痕的鼻子丢过去,无痕头也不擡,直接用手接了,丢进嘴里。莫恬来劲了,换着角度骚扰他,直到盘子里的葡萄见底了,无痕才擡头看她,眼里擒着笑:“怎样,没辙了吧?”

莫恬撅着嘴,绕到无痕身后,去翻他的书:“在看什幺,这幺入神?”见是一本写外地风土人情的闲书,便好奇多看了几眼。其中有一章是介绍婚嫁习俗的,说这个地方女子嫁人了,就不能再回娘家,怕不吉利,以后会被休。莫恬忿忿不平道:“成亲了不让回娘家,一点都不通情达理,我才不干呢,还不如不嫁,一辈子窝在家里。”

无痕笑着道:“真是小孩子脾气,女孩家怎幺可能一辈子不嫁呢。不过,如果小姐以后的婆家敢欺负你,我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哦?你待要怎幺收拾啊?你是把他们打一顿,还是带着我跑啊?”莫恬笑嘻嘻地凑近无痕。

看着眼前姣好的面容,毫无防备地冲着他笑,无痕的心突突地跳开了,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拉开距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想这些不吉利的干嘛,莫老爷一定会给小姐挑个好人家的。”

莫恬见无痕不接她的话,无聊地坐下,抓起一缕头发,用发梢处搔弄无痕的脸,“我没想过嫁人的事,也不觉得这事多有必要,我在莫家庄好好的,为什幺要跑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去,那里的长辈、丫头什幺的都不认识,多不自在啊。还不如一直待在这里。”

无痕被弄得痒,他抓了莫恬的手,握在掌心,有些无奈地说:“马上就十二岁了,还这幺孩子气。”

想到生日,莫恬记起,莫家庄的男儿十五岁都要出门历练,因莫家庄现在新人不少,年纪大些的都跟展渊走了,所以无痕一方面要负责训练新人,一方面要盯着淘气的莫恬,所以这事就耽搁下来了。“无痕哥,你什幺时候出去历练呢?哥哥去了好久,听说今年也不回来,你也会走这幺久吗?”

“估计快了吧,我已经比别人晚了一年,等少主回来,莫家庄就没这幺多事了,我就得走了。”

无痕要走,莫恬自是不舍,这三年,她天天和无痕腻歪在一起,一天不见都觉得不对劲,让她觉得安慰的是,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出现,不管是犯错了怕被爹爹罚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是无聊了需要找人解闷,还是做噩梦了想寻个安慰,只要她出声,无痕总会在她身边。

她跟着他很安心,晚上在后山抓萤火虫累到睡着,也就随意地往草堆上一躺,因为她知道无痕一定会把她送回房间。在少女情窦初开的日子里,无痕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莫恬也像无尾熊一样依赖着他,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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