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顾枭所说,接近午膳时分,杨夫人一队带着大包小包封宁特产的马车终于缓缓停在镇国将军府门前。翘首以盼多日的连舟已在正厅内等候多时,瞥见知夏带着一位风姿过人的中年妇人迈入前院,她早已坐不住,三两步迎上前去,亲亲热热地挽着美妇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你呀……”杨夫人每次都被连舟这种发自内心的满溢的喜悦弄得哭笑不得,但是她又爱极了连舟身上这种没有一丝作伪的热情。杨夫人点了点连舟的额头,像个亲切的姐姐一般笑着说:“都已经成了镇国将军府的女主人了,这幺些年了,怎幺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说罢瞄了瞄连舟华美衣襟下的小腹,打趣道:“也许不久,这顾府就要添个小主人了,我啊也能晋个辈分当姨婆呢!”
“婉云姐姐!”连舟飞红了双颊,气皱着小鼻子,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怎幺每每都拿这个占我便宜!”
杨夫人闺名婉云,封宁第一大族杨氏嫡女,及笄后嫁与封宁另一豪族谢氏嫡次子谢文远为妻。杨婉云和连舟自小一起长大,情比金兰。即便在顾府落难,前朝下令追杀连舟之时,杨婉云也毫不犹豫动用自己的势力,多次救连舟于危难之中。她喜欢连舟,更欣赏连舟,她知道,以好友的才智手腕,终有一天会带领顾府东山再起,带给她身边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天大恩泽。
果然,她并没有看错人。
“婉云姐,杨家和谢家的老老少少都还好吧?唔,听说谢鸣达这臭小子又生了个儿子,不错嘛!还有那个,蕙姐儿,是不是……呀!是桃花酥!婉云姐我真的爱死你了!”还没坐定,连舟看到大丫鬟奉春端上来的粉红色糕点,嗅着桃花酥特有的清香,腹中馋虫翻腾,她眼巴巴地注视着杨婉云,期期艾艾想说什幺又不敢说的样子,直看得杨婉云捂嘴轻笑:“你呀你呀,想吃就吃吧,这回我从封宁带了好多来呢。只不过今天就这一盘,吃多了闹肚子,待会顾枭侄儿又要找我的不是了。”若不是发生在连舟身上的事情太诡异,封宁杨谢二府又有诸多老人认得连舟的样貌,连舟也不至于每次都望眼欲穿盼自己从封宁来看她。思及此,杨婉云心下不禁一叹。
“知道啦知道啦!”连舟摸摸鼻子,她这娘亲也当得太失败了,连吃食也要被儿子管得死死的。虽然顾枭不可能打骂于她,但挡不住他会“体罚”呀!何况除了枭儿,还有……连舟想到那几人齐聚的场景,不禁脑袋打结。她心虚地放下最后一块桃花酥,拿巾子擦了擦手,说道:“刚刚还没说完呢,蕙姐儿快要及笄了吧,定的是虞城范家吗?”
“范家三子写意风流,颇有范家家主年轻时风范,蕙姐儿远远见过一次就喜欢地不行,巴巴儿求了她爹去虞城议亲。我见过两次,想来是个好的,三月初便让文远去了。”说起作风胆大的小女儿,杨婉云又头疼又欢喜,“蕙姐儿这性子既不像她爹,更不像我,我们想来想去,大概是随了她舟姨吧。”
“哈,我还记得蕙姐儿当时才那幺点大,被蚊子叮一口都会哭,像只小猫崽,嘤嘤叫着‘舟姨,舟姨’……”
“可不是,当时她和鸣銮缠你缠得不行,每次把他俩接回封宁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你知道他们有多爱重你,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俩将将要哭死过去……”仿佛忆起了当时以为好友溘然病故,有如晴天霹雳的悲痛心情,杨婉云捏着帕子低头按了按眼角,叹了口气,“銮哥儿更是昏死过去,后面便不爱说话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们都是好孩子……”
杨婉云擡头看到连舟鼻头红红泪盈于睫的样子,赶紧笑着说道:“哎呀,你看都怪我,好好的咱们快一年没见,偏偏提那事作甚。”
连舟还是心下难过,垂眸不说话。杨婉云便凑过去搂着她,像母亲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此时,立在旁边伺候的知夏突然大喝一声:“站住!你是哪个院的小厮,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连舟擡眸,一双亮若繁星的眼就这幺生生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舟……舟姨?是你吗舟姨!”
“銮哥儿!?”杨婉云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