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迂回旧梦

天宫大殿。

经神魔一役后,往日居高在上的仙神们自觉颜面扫地,大臣们的哀愤之恸以及固本防御之事宜日夜提案圣前。

是日朝会散尽,茫然若失的天皇倦意淡淡的支手头侧,念及封神伤势,便对身旁仙女说道,“去传太上老君过来。”

传唤仙子忧心忡忡的睨了眼天皇身侧服侍着的高阶仙女知儿,思来想去也只得硬着头皮行礼答诺。

知儿心明此事不妙,只好抢先跪在了天皇跟前,“知儿有要事谢罪天皇天上。”

天皇闭上眼,似叹似息,“说罢。”

服侍天皇多年的知儿是明白他的脾性,吸了口气,她壮着胆子说道:“瑜泽皇子……于两辰前昏死在天牢之中,如今太上老君应在那处。”

天皇一怔,挺起身板问道:“两辰前?怎么到现在才说?”

知儿深深压下面庞,谨小慎微的回道:“思虑瑜泽皇子乃身负罪责,天母惶恐私传仙医作法有所欠妥,故无刻意通传圣上。”

袖下拳头轻握,天皇稳下语调才开口询问道:“汝可知瑜泽何故昏迷?”

知儿摇摇头:“不晓,只知老君已是来去数回,如今却还在那天牢之中。”

天皇眉眼微动,他起身说道:“去备麒麟车驹。”传唤仙子闻言,行礼过后便去备了。

数步行下台阶,天皇停在了知儿身侧,高高在上的负手对她说道:“思及天母确是护子情切,然倘若下回依旧知情不报,该晓得轻重才是。”

知儿心尖一颤,后背濡湿,“……是。”

天皇自策驯良麒麟驹,与左右高阶仙女之众等前往天界囚牢处。

天皇仙气何其霸道,先其身窜入牢房之中。

太上老君也不知天皇忽然将至是福是祸,只是摇首为难,不觉一声轻叹,随后在众仙衣料窸窣之声中转身跪下,礼道:“老臣拜见天皇天上。”

“平。”看向狱床上满面苍白的瑜泽,天皇蹙眉问道:“他如何了?”

太上老君缓缓起身,仙骨突起之手撚弄颔下白须,叹叹然道:“不错的话应是已绝食数日,伤其五脏肉体,若不释其仙力枷锁,怕是命数哀矣。”

天皇咽下津液,看向一旁的低腰不起的狱官,质问道:“吾怎不知瑜泽绝食之事?”

狱官低眉垂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天皇气闷非常,但也不好说什么,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却是为了一个妖孽同自己斗气,还斗得有骨气的很。

挤满仙人的牢房几刻默然,“保他性命。”如此说罢,天皇是转过身这样便走了。

***

犯了罪孽的皇子,依旧也还是天皇之子。

经此一事大家也算是清明了天皇的心思,天牢的狱卒更是如此,何样的看管都只是形同虚设了而已。

本来还打算借着瑜泽昏迷之事,趁老君行医之时混入天牢的小桃见机行事,索性乔为瑜泽殿内的仙女,带着那禁卷来到瑜泽跟前。

曾有过娇奴的过节,小桃对瑜泽并无友好,她放下书卷后,只淡淡的望着自己眼前这个落魄皇子,问道:“行法需要多久?”

瑜泽眉眼倦倦,浅浅一笑,“尽我所能。”

“可是封神他……”小桃眉心皱起,“就不能给个时限么?”

瑜泽怔怔一想,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用这术法,实在不太好说。”

“……”小桃扭头看了眼牢房之外,见并无仙狱关注这里,便小声说道:“那我便在这等着。”

瑜泽抚了抚依然有些发疼的心口,“随你吧。”他语气轻淡得可以,背门打坐,轻轻地翻开禁书之页。

瑜泽毕竟生为天族后裔,虽是身体抱恙亦得以施出无色法阵自护,隔绝外界窥窃。

小桃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等候瑜泽施术成功,如此方能让封神不再承受肉体撕裂之苦。

然而随着瑜泽的行法深入,小桃惊诧的发现瑜泽面部的皮肉内竟突起了如被蟒蛇缠绕般的凸痕,狰狞的‘蛇’身缠绕行走,竟连他背部的衣裳也横条满布。

小桃惊吓得捂住口鼻,生怕发出惊呼惹来怀疑,她这时只见瑜泽在法阵内嘶吼了起来,想来若不是法阵隔绝,怕是不知会听见何等凄厉的惨叫!

这法术伤身至此,哪怕是眼中只有封神的小桃也心有不忍的撇开脸去,再过几刻,那狱床上的瑜泽顿被魂魄金光笼罩,几分刺眼,小桃眯起眼伸手遮了遮。

金光消散后她放下手去,小桃只见盘坐在床上的瑜泽头颅垂落,她一惊,赶紧上前查看,“……瑜泽皇子?”几声呼唤,瑜泽却如同死人一般气息全无。

心头一个咯噔,小桃立刻假装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体。

狱官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小桃用耳边垂坠的薄纱轻掩面容,淡定的回道:“瑜泽皇子服用了太上老君给的仙丹,如今正在调理身子。”

“哦。”那狱官又再看了两看,随后便走开了。

小桃状似平静地看着瑜泽的‘尸首’,内心实则波涛狂涌,要知道瑜泽若是不能及时醒来,那连累的哪止她一个而已!

***

神魔大战数周前

天界。

“……心之所向,魂之所往!……”口中念念有词的瑜泽,几乎是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才能撑着那咒语的,待时光飞梭停顿,疼痛渐消,许久之后才缓缓张开双眼。

眼前的天界还一如他所活过的千年那样,不谈那边界战祸,是这样的水清天蓝,风平浪静。

空中的神仙们腾云飞翔,却是一个个都穿过了他的身体,视线越过他的灵魂。

瑜泽深知此禁法极为耗神伤体,于是快速飞向天宫大殿后的天皇宝殿,果不其然!

此刻‘涵烨’皇子正在天皇身旁细细密密地在说着什么。

“……非也,那细作恐怕就在我们皇子之中。”‘涵烨’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这个皇子必然还有内应。”

天皇面色凝重的紧蹙眉关,像是努力细想着。

‘涵烨’见状,继而又道:“儿臣私以为……”

“等等。”天皇擡手打断了他的话,双眼四处张望片刻后,视线死死地锁在了瑜泽锁在之处。

“……!!”瑜泽还未来得及震惊,天皇忽发仙力,将他狠狠打出大殿之外!

‘涵烨’左右一看,好奇问道:“父皇,怎么了?”

天皇疑窦未消,低眉细想,随后像是多心了一般释然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总觉得有股不寻常的气息,怕是我多虑了而已。”

‘涵烨’眼珠子一转,咬了咬唇,轻笑道:“父皇心思缜密,怎可说是多虑了呢?”

天皇笑着摇摇头,“你啊你啊,是愈发晓得哄你父皇了。”

‘涵烨’笑笑,“哪有,只不过……是愈发了解父皇您罢了。”说着,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稍稍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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