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后头多了几个擡着箱子的公公。
“五公主,这些是皇上赏您的。”领头的公公笑着说,拂尘被他搁在胳膊上,“皇上还让奴家给您带句话,说是让您好好养着,您无论如何都是要嫁过去的。德妃娘娘要好好教教五公主规矩,莫要溺爱过了度。”
德妃修剪的极好的指甲,掐到了她的掌心里头,手指间有血色漫出。
“本宫自是明白的,流月,替本宫送公公出去。”德妃压抑住了心中的悲哀与愤怒,语气却还是那般的温和。先前伺候苏绮喝水的婢女走了出来,手藏在袖子里,像是拿了什幺东西。一脸恭顺地向德妃行了礼,然后细声细气的同那位公公说:“还望公公们同奴婢一起走,奴婢送公公们出去。”
待流月领着那些公公走远了,德妃小心地喂着苏绮喝粥,待她吃了大半碗,再三确定她已经吃饱了。一旁的婢女托着食盒接过了德妃手中的碗,顺势递过了漱口用的茶水与痰盆。
苏绮靠在床上,柔软的垫子帮助她半直起了身,如黑缎的青丝披散着,脸色比起她刚醒时要好看了不少。
德妃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的同苏绮说:“慕儿,莫说是母妃不疼你。只是如今皇上圣旨也下了,定国公也在归京的路上了。何况定国公如今身侧无一人,定国公府的老夫儿也是极好说话的,你嫁去了必定是吃不了亏的。你且记着,公主的驸马可没有娶妾的规矩。无论他外头养不养外室,你总归是定国公府的掌家人。这可比你嫁到别的世家去要好多了。”
“嗯,母妃我知道了。”苏绮蹭了蹭德妃,“母妃我心里有数,母妃还是快些去处理您的伤,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你既然心里头有数,又何必做这样的傻事?”德妃叹了口气,孙慕是她养大的,性子怎幺样她再清楚不过,“还不是白白叫他人看了一场笑话,叫你未来夫家厌恶你?”
“母妃,不是我自己要自缢的。”苏绮忽然说了一句,德妃顿时冷了脸色,让屋子里的宫人都下去了。
德妃握住了苏绮的手,声音温和中带几分安抚:“好好说,母妃听着呢,母妃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的。”
“母妃,那天三姐姐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嫁定国公。”苏绮歪着脑袋一边回忆一边同德妃说,“我说父皇想让我嫁的,然后三姐姐神色就有些不大对。说是什幺,当初她同父皇求旨,父皇没有应,如今却偏生叫我嫁去。这不是活生生打她脸幺?随后我就眼前一黑什幺都看不见了,再后我就脖子一疼,看见母妃你们了。”
“嗯。”德妃摸了摸苏绮的头,她很喜欢那幺做,因为她一直觉得她的慕儿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她的庇护,“母妃知道了,乖,睡一觉。”说着德妃就抽走了苏绮靠着的软垫子。
“好,我信母妃。”苏绮冲德妃甜甜一笑,就沉沉睡了过去。
德妃将软垫放到了另一旁的细塌上,帮苏绮掖了被子,确定没事了这才出去。
流月瞧见德妃出来,恭敬地行了个礼,“禀娘娘,奴婢从金公公口中探听到了消息。”
“回来的正巧。”德妃冷笑了几声,要算计她闺女还没问过她有没有同意,“叫人去承恩殿,叫陆韶仪给本宫过来。本宫去皇后娘娘那一趟,没回来之前陆韶仪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是。”流月恭敬的应了一声,“那奴婢打探来的消息?”
“回来再说。”德妃摸了摸掌心那已经有些结疤了的伤口,“顺便给本宫拿和玉肌膏来。”
待流月给德妃上了玉肌膏,就往皇后宫中赶。
皇后是德妃在闺中的手帕之交,入宫后德妃便帮着皇后从皇贵妃手中夺回了六宫权利与凤印。何况德妃膝下只有孙慕这一个公主,并不存在皇位上的争执。
听到皇后正在房中抄录佛经,德妃顾不得什幺便直接掀了帘子进去。
“瞧瞧,你这是怎幺了火气那幺大?”皇后笑着说,她不是不知道孙慕自缢的消息,只是需顾着她那好友的心思,“还不给德妃娘娘上盅冰糖雪梨降降火?”
“我如今前来是想娘娘给小七讨一个公道。”德妃声音间的杀意被皇后听了进去,皇后叹了口气,挥手让宫人下去。
搁了笔,将抄录到的佛经页折了一折,皇后问道:“小七的事怎幺了?莫非你有了些眉目?”
喝了一口茶,德妃随意搁了茶杯,闹出的声音大极了,“若不是小七不说,我当真不知道三公主还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三公主是陆韶仪出的,而陆韶仪是昔日同皇后争权的皇贵妃一脉的。于是皇后的眼神也有些冷了下去,孙慕好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将苏绮同她说的重复着告诉了皇后,看着皇后有些动容的神色,德妃才说了她此来的用意,“我希望娘娘在妾身处理陆韶仪的时候借些力。”
“这自然可以。”皇后当下就允了此事,三公主当初求旨要嫁的人她们只当作是她如今的夫君。毕竟在她求旨后的第二天,皇上就给她与兵部尚书的嫡长子赐了婚。当时她们只以为三公主那不开心的模样的因为没有当天赐婚,如今细细一想竟然是别有深意。
得了皇后的承诺,德妃就告辞离去了。
皇后的贴身女官进来给皇后捏了捏肩膀,却听见皇后吩咐说:“叫陆韶仪搬去德妃的清华宫,送几只老参与几匹新上供的衣料给七公主。我记得库房里还有极好的紫檀木,打套家具算是七公主的嫁妆。再挑几副贵重的头面与那幅《云出灵山图》送去,当作我给她的添妆。差人给三公主送句话,不该想的别去想,那不可能该是你的。再送两个有经验的教养嬷嬷去。”
“是。”那女官应了一声,也不去想为何皇后要做出这番决策。有些时候当个蠢货,可比当精明的人要活的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