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房间,郭幼宁睁开双眼。漫长的沉睡,她完全失去时间的感知。
那天,她始终没有擡头看三井,她一直抱着自己。太过无助和屈辱剥离了她可以思考的所有能力。
她如失魂木偶一般,三井从她手里取走了什幺。
他呆坐了多长时间,幸枝何时来的,她都混沌如梦境。
这一切是否只是噩梦一场?醒来,便还是昨天。
最后,三井轻声交代,“幸枝,你是对的,实验提前。”
实验……
提前……
她该怨谁,该恨谁。三井高瘦的身影和文俊的脸庞如此模糊,他救她又伤她,他穿着医者纯白的白大褂上面却血渍斑驳触目狰狞。
郭幼宁头发被剃除,手脚被缚。就像一只赤裸的小羊羔静静躺着。
她看不见自己,可是擡起的手臂上一块块丑陋的斑疤,皮肤褶皱干瘪如老年。
这是她做的实验吗?
她看不见自己,实验的结果就是她迅速进入暮年?
那手臂可是展示她全部的自己?所以,她不会死只是迅速老去。
现在她的脸是什幺样子,她想擡手,手足却动弹不得。头隐隐有针扎的疼痛。
她喘口气。
她并不是特别在意美貌的女孩,但是她却不想成为怪物。
可是活着离开本来就是奢望,年轻美貌年老丑陋,这个身子可有意义。她可怜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可能药物的作用,她很快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期间,不断有人给她测体温,检查,做清洁。
可以确定的是三井没有出现过。
她还听到了中国人的声音,低沉的年轻的男音问她,“头会疼吗?”她迷糊看去,是张干净的棱角分明的脸。熟悉的语言让她想开口询问,无奈什幺声音也发不出。
“你暂时会失语,很快会好的。”对方很体贴的安抚。他用手摩挲她的脸颊,像安抚一个小宠物。
自从这次后,他经常出现,有时与几个人一起,测量研究。有时只和一个护士样的女子前来。
“我叫高木川。”他轻声说,就像一个医生低声叮嘱自己的病人,“我是日本人,不过在中国长大,我想这是你的疑惑。”
郭幼宁看向他,可是每次都觉得视线迷蒙。
她并不知道她的脸蛋依旧美丽,虽然头发只长出短短一层,却衬着一双大眼更加黑白分明。
高木川对这份美丽很满意,虽然只是实验的一环。可是这样的小女孩,干净单纯多容易上手。那手上的验斑一定会在他的努力下全部退去。
他不是什幺医生,他的角色是“药”。
她大脑里返老还童的钥匙已经开启,他本来只是项目中中文部分的翻译官,现在却是实验延续者。
人的存在为什幺,最根本是繁衍。这本能会激发人的所有潜力去充满活力、年轻貌美。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眼前的女孩自愿与他结合。以观察手上那人为药物催化衰老的肌肤会发生什幺变化。
这只是实验的一部分,但是看到这个女孩时,他觉得这会是个愉快的任务。
本来这个任务是武藤的,他是军队里出名的英俊小伙,不知为何,最终三井却让他来充当,因为他会中文?
他随同医生们出现,给予她安抚安慰,展露他迷人的微笑。这幺脆弱的小女孩,如何能不动心?
当她可以下地的时候,头发已及耳,乱蓬蓬犹如小男孩。原本麦色的肌肤已纯白如雪。
郭幼宁的手小心的摸到自己的脸。
高木川说,“放心,你很美,美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怦然心动。”
郭幼宁还是不能说话,她看向他。她的视力终于恢复了,她看到一张相当英俊的脸,剑眉高鼻,一双有神的眼睛正充满暖意地看着她。
她伸出手,手臂上的斑比原来更大,颜色更深,上面的沟壑已如枯木般。
高木川知道她的意思,说道“这只是实验,等上了“药”就会退的,那里的肌肤会比原来更嫩滑。”
他的话语满是安慰,他看她的眼神充满诚意。
可是郭幼宁却没法因此而有期待和信任,竟隐隐觉得他有两分轻浮。可能因为他莫名的好意与此时她的处境如此格格不入。
“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高木川递给她一方头巾,“来,遮下眼睛。”
他甚至还准备了棉袄给她挡风。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子,就从外面看会觉得不过再平凡不过的民居宅院。只是墙壁上密布的高压网,和院内四处布哨的士兵宣告着这里的藏污纳垢不可告人。
院子里竟然种满植物,天气寒冷看不到花儿盛放的模样,但各种树叶深浅不一很是有一番韵味。
还有极小的池塘里黄红的鱼儿穿梭往来。
她寻到一丛桂花树边站着,花已落尽,叶依旧苍绿。这是她闻过的那丛桂花香吗?
冷吗?护士不知何时离去,高木川轻轻将她的手握入手中。他手指修长温暖。“别伤感,等实验结束,你一定会安然离开,我保证。”
郭幼宁回头,就又看到他的一脸诚恳。
在这里,他是对她话说的最多的人,还用她的母语。他帅气的脸配着一身白衣,若在别处定俘获芳心无数。
这段时间以来,他待她极尽温柔。
她有很多疑问,却只能睁着眼睛困惑地看他。
“别这幺看我,”高木川有些尴尬,“你知道你的眼睛有魔力幺,看久的人会醉。”
郭幼宁想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他却轻轻捏住,送到唇边。
郭幼宁一惊,退了一步脚上几乎绊倒。高木川伸手揽住她的细腰,顺势低头竟欲啄她的柔唇。
实验之后,她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例如这原本单薄的嘴唇竟丰润地如此诱人。
一瞬间,高木川是有两分真实的情难自已。
郭幼宁侧脸尽力退开,瞪大眼看他,满脸的意外和怒意。
高木川愣住,他知道急不得。幸枝曾经叮嘱他看她的手臂,当斑纹变浅变淡,他就可以更进一步。可是这幺些日子,他的各种变相讨好似乎都宣告无效,她手上的验斑竟又老化了几分。
因为懊恼,今天他才如此鲁莽了。
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孩却如此警觉。
“我鲁莽了,错会了你的眼神,我带你回去如何?”
郭幼宁回头,看向桂花丛边独立的一间小屋,是这里吗?原本她关押的地方。
但她已来不及多想。
小屋内,幸枝说,“要不要换龟田……”
三井没有回头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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