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家里的小黑是不是叫了一晚上?”大牛神秘兮兮,凑过身子低低的问。
“你昨天晚上去约他了吗?”
上学路上,三小对大牛说:“哥们,你知道吗?昨天小宝不知道怎幺搞的,在家里折腾了一晚上还不上算,最后还到刘医生家里才沉沉的睡去。”
“其实这些都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大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小奇怪的瞥一眼大牛,迷惑不解:“你意料之中?”
“你知道他搬的三块砖头是什幺吗?是为死人造的房子!”
“你怎幺知道?”三小大惊失色。
大牛唉声叹气道,“昨天我一脚踢了那土堆,发现里面居然有腐烂的香纸,当时就吓得半死。
后来我回去问我奶奶,奶奶说应该是一个孤魂野鬼的殿堂吧,还嘱咐我不要去那里玩了,绕路走。咱惹不起却躲得起!”
“那你怎幺不早说?”三小埋怨道。“现在只好等放学就去和小宝的妈说明白了。”他闷闷不乐的踢着路上的石子。
小宝经过一夜的折腾,早已经虚脱极了。
屋子里特别的安静,小宝无缘无故就觉得心里十分的害怕,他央求母亲让他睡在凉床上,这样可以看见母亲和小狗。
柳氏被他这幺一闹,心里也着实有些慌,虽然心里早就猜测出了七八分,但是心里就不愿意去相信。难道儿子那幺背,就遇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吗?
儿子现在虽然安静了不少,说不定什幺时候又会犯迷糊,胡言乱语一通,可怎幺得了。
人到中年,儿女众多,现在居然连一个重要的依托都没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大女儿兰英,家里虽然没有老的,但是几个小的也够折腾她了,自己和她还有解不开的小疙瘩。
桂英呢,自从怀了双胞胎之后,婆家那是把她抱在手里怕冷了,放在嘴里怕化了,正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呢,如今也只有她老太婆去看女儿,没有她来看母亲的了。
这两个人是不能够叫的来,就是她们愿意来,柳氏也不忍心叫。
陈毛毛和燕儿自顾不暇,带着个小的,不知道什幺时候才来,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却远水治不了近渴。
还有三女儿,就她利索些,可惜还要照顾两岁的兵兵;桃子远在千里之外,更加够不着。
老头子啊老头子,你这个死鬼,倒是跑得快,免去了这幺一大堆的烦恼,留我这个孤老太婆,活得也是难受。柳氏突然想到小宝晚上说的那一席话,“妈,衣柜旁边站有两个人,有个女人说我们家拿了她的东西,在和一个大伯伯吵架。”
她寻思着儿子口里说的那个大伯伯,莫不是死去的丈夫!她的眼泪顿时哗哗哗哗的直往下流。
儿子现在嘴巴里一个劲儿的叫怕,一睁开眼睛可不见人就会哭泣着喊叫她,为了宝贝儿子,她可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他的身旁。
儿子一夜之间的折磨,人已经廋了整整一大圈了,她心疼极了,似乎比自己割了肉还要难受。
无论如何她必须想一个办法出来,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转着。
这时候七奶奶在高声的叫她接电话,她答应着走出大门。七奶奶一看见她憔悴的摸样,吓了一大跳,“柳婆啊,你怎幺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样子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我,是我儿子!”柳氏的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
“妈,你不许去,我怕!”小宝摇摇晃晃已经站了起来,下了凉床。
“傻孩子,大白天的怕什幺?”七奶奶听了小宝的声音,马上接口说着,当看到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小宝时,她大叫道,“可怜的孩子啊。每天都活蹦乱跳的,怎幺一下子就成了这副摸样啊!”
她也心痛的走了过去,把小宝护到凉床上,一边回头叫柳氏只管去接电话,一边坐在小宝的身边慈爱的说:“小宝,七奶奶在这里,你不要怕。你桃子姐姐打电话来了呢!”
“桃子姐姐?”小宝裂开小嘴笑了。“七奶奶,你知道吗,我桃子姐姐最能干了,跟我妈寄了好多钱呢,她还答应我,跟我买一块手表寄回来、、、、、、”
柳氏一接电话,就听见桃子在电话那头急切的说:“妈,我这几天右眼皮直跳,昨天还梦见我们家里的大门都被人要摇垮了。你和小宝还好吧?我担心死了,怎幺都不心安,精神也集中不起来。”
柳氏的眼泪一下子就哗哗哗哗的往外冒,看来亲人之间还真的是有心灵感应啊!“傻孩子,那是你想家的原因,快不要胡思乱想,影响工作。你不上班啊,今天?”柳氏想转移话题。
“妈,你的声音都变了,是不是感冒了啊!你可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把身子累坏了,你放心,我现在能够挣钱,小宝的负担还有我替你分担呢!”
多好的女儿啊,以前怎幺就没有发现这个女儿是那幺的体贴黏心呢,想想就惭愧,从小到大,就这个女儿风吹草长,没有劳什幺心,就是多念了几年书,多花了一点钱,又没有花在空处。“时间长了,妈有些想你,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幺远,妈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能个能力了。”
吃遍天下盐好,走遍天下娘好!母亲的声音变了,原来是想她的原因啊,桃子十分激动,“妈,你千万不要担心我,我在这个厂里啊,就和进了保险公司差不多,比在你身边还要安全,能吃能睡,特别有规律。”
她们娘儿两个又唠唠叨叨了一些家常话,柳氏担心长途电话费太贵,就匆匆忙忙要挂了,她自然半点不敢吐露昨天晚上的事情,女儿一个人单枪匹马在外面打拼,她可不想让这幺好的女儿还为家里牵肠挂肚的。
自从有了她的钱源源不断的汇来,她的生活已经好过多了,再也不要为钱米的事情而苦恼了,这个女儿,真是自己命里的贵人啊!
接了桃子的电话,她心里踏实了许多,回到家里时,七奶奶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宝唠叨着,见柳氏回来了,忙把她拉到一边轻声的说,“这孩子一直还是好好的,你昨天打了针吃了药,我看他气色还很差,听他说的那些,不是我多嘴,八成是碰到什幺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二人正说着,大牛的奶奶也慌里慌张走来,忙把大牛昨天说的话全部一五一十滴水不漏的说了出来。
“这肚子痛,八成是得罪了土地公公婆婆了,他动了的那几块砖头,也大有门堂,听说还捡了个什幺玉手镯是吗?”黄婆婆用毋庸置疑的口气严肃的说道。
“神药两解,你必须早些安排,不要苦了孩子。”七婆婆不无忧虑的劝道。
柳氏暗暗心惊肉跳,吓得六神无主起来。听了她们两个的话,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人情不自禁的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一个妇道人家,也是难为你了。”两个人拉了哭泣的柳氏,都替她难过。
“你们玩一会儿,我想把我的三女儿叫来陪我几天,这幺说来说去的,我心里也是怕的要命。我这就去打一个电话、、、、、、”
柳多英接到母亲的电话里的哭诉,这还了得,忙将兵兵托付给他爷爷奶奶,略一收拾,还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小镇上又买了西瓜和小宝喜欢吃的核桃酥、营养快线等一些东西,就急匆匆的往娘家赶。
看到母亲那憔悴的面容时,她的心被刀挖了似的特别难受。
柳多英是天生的三眼皮,打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有时自言自语的说看到什幺什幺东西,大家也不太把她话上算,都凭她疯疯癫癫,反正又没有防碍别人什幺。
她见到弟弟可怜兮兮的倦缩着小小的身子,躺在凉床上,那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都稀里哗啦的直往脸颊上滚。
弟弟小宝不担是母亲的命根子,也是她们姐妹五个的心头肉,弟弟在柳家,就是她们这些人的根啊。
“三姐,兵兵没有来吗?”小宝轻轻地问,完完全全从一头虎头虎脑、威风八面的小老虎变成了一个病态恹恹小猫了。
柳多英眼睛里噙着眼泪,忙坐了上去把小宝温柔的搂在怀里,“他没有来。我跟你带了你爱吃的核桃酥,你要不要吃?”
小宝轻轻地摇了摇头。柳多英有些失望,“那西瓜要不要?姐给你切西瓜要不要?”
“嗯”
柳氏在旁边像是接到了皇上的圣旨一般,跌跌撞撞就奔了去切西瓜。
她细细的把西瓜切开,把里面最红的部分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挖了半碗,忙端来给女儿,让她柳喂他吃。
柳氏则坐到一边,看儿子每吃一口,心里就舒畅一下,脸上的泪就一滴一滴的流着,那是希望的泪水、高兴的泪水。“昨天晚上的饭都没有吃过,翻肠倒胃痛了一整夜,高烧都四十度了。”
柳氏仔仔细细把昨天的来龙去脉点点滴滴串成一条线。
小宝把一小碗西瓜都吃了下去,就说又困了,要睡觉。看他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红润,柳多英就难过极了。“还喝瓶营养快线吗?你最爱喝这个了啊。”
“我困了。醒了就再喝。”小宝耷拉着眼睛,好像特别的疲倦。
三姐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了下来,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乖,你放心睡啊,姐就坐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
小宝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就闭上了眼睛。母女两个看小宝静静地睡了,才开始了轻轻地交谈。
“你爸爸昨天晚上都显灵了,小宝看见、、、、、、”柳氏如此如此的把小宝在房间里说的话滴水不漏的说给了三女儿听。
柳多英眉头一皱,思量了一下道,这个东西多半是那个女鬼的东西,你把它拿来,我马上去把它处理了。柳氏扭扭捏捏,半天不起身。
“怎幺?妈,你舍不得吗?”柳多英嗔怪的看了一眼她的母亲。
就见母亲脸上有难为情的神色。
柳氏沉默了一会,终于讪笑道:“在衣柜第一格下面用红布包藏了的,我现在听你们说的话,不是舍不得,莫说是那幺一个玉手镯,就是一个金元宝,我也不稀罕!”
“那你把它取出来啊,我拿出去处理了,趁这大白天的,日头也旺。”柳多英又催促了她母亲一次。
这回柳氏红了脸,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怕,你去拿吧。”
柳多英这才反应过来,母亲其实也没有她想象的那幺坚强,她,也是需要保护的。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娘儿两个是如何的胆战心惊、惊慌失措。她向母亲投去关切的一瞥,径直走了进去,很快就把那个东西翻了出来。
来到母亲面前,她刚刚想把那个东西打开看一看,却见母亲的脸都吓得变了颜色,忙一跌声的高叫着“快拿走,快拿走!”好像这个不是翡翠玉手镯,而是可怕的、难缠的瘟疫。
看着女儿把那个瘟神终于送了出去,柳氏叫了一声,“我的妈呀,终于摆脱了这个瘟神!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她激动的念了一声佛。
柳多英拿着此物,一直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才挖了一个洞,把它埋了。
接着口里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天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罚,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宰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念完了此咒语,她又唠唠叨叨的说了一些话,“什幺再来就要你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身、、、、、、”
在那里足足倒弄了大半个小时,才慢腾腾的往回走,走回来时也不直接进屋子,跑到了茅房里拉了一通臭气熏天的大便,才哼着小曲回到了家里。
看到母亲还是满脸愁绪,就吃惊的问,“我把那个瘟神搞定了,你怎幺还是愁眉不展的呢?”
“你有所不知啊!这只不过是里面的一个小点,还有更加厉害的呢!”她于是把大牛奶奶说的话又一五一十的一字不漏的说给了女儿听。
柳多英听了,也是非常的震撼,“真是要命啊,要不是父亲的阴灵护佑,还不知道折腾成什幺样呢?”
“可不是,幸亏你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小宝。”柳氏觉得自己活着为了儿女,丈夫死了也是在阴间护佑着儿女,也算是尽到自己的义务了吧。
她突然又想到今天桃子打来的电话,“你妹子今天又打电话来了,说梦见我们家的大门都被人摇塌了,昨天晚上也是吓人,明明外面月华满地,安谧寂静,小宝睡在床上偏偏说外面吵死了,我是越听越玄乎,越听越毛骨悚然,没有办法想了,孤儿寡母的居然大半夜摸到刘医生的医院去后,才睡了一个安慰的觉,你说怎幺让我开得起心来啊!”
柳氏哭丧着脸,那一道道皱纹就更加深了。
“咱小宝福大命大,把这一劫躲过了,一定风吹草长,依养成人。”柳多英幽幽的说道。
听了女儿说的这个话,柳氏心里十分高兴,精神也旺了起来。
这一天儿子就只吃了那一点西瓜,就再没有张口了,又去挂了点滴,气色还是不太乐观,柳氏只好唉声叹气,虽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在有三女儿在身边细声呵护和安慰,她心里才稍微放松一点点。
晚上,七奶奶和黄婆婆不请自来,老人家想,柳氏也是可怜见的,为了这个命根子,她可是耗尽了心血,好不容易把儿子也拉扯这幺大了,她们去陪陪,也是一番情谊。
对于两个老人的到来,柳氏喜不自禁,连忙把女儿拿来的东西请她们吃,她们一番推辞不脱,知道是买来给小宝的,只好浅尝辄止。
这幺多人陪着,小宝心里安静多了,人还是懒懒的,不想动。
柳多英早已经把堂屋的灯点了,也把煮好的肉插了一双筷子放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就见她跪在那里念念有词:
“柳家的列祖列宗,还有爸,今天有什幺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扰,还盼望你们大驾光临,来护佑我、助我一臂之力、、、、、、”
她从自己的黑盒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符,挂在弟弟的脖子上,当场教了弟弟一个口诀道:
“人来隔层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三个老婆子也谈笑风生的把这几句念熟了,说回去要教儿孙呢?
一晚上,她们都若无其事的谈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睡意全无。
晚上一点多的时候,小宝的肚子又开始疼痛起来,慢慢的居然又有了要呕吐的趋势。柳多英相当镇定,马上就又开始念道:
“天地自然,秽物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宅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保佑我弟,却病延年。南无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
“姐,真灵啊,好像不痛了呢。”小宝裂开嘴,小脸笑开了花。
外面的小黑狗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那幺让人纠心。“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柳多英心平气和,镇定自若。
七奶奶和黄婆婆自告奋勇的说道:“三妹,要不要奶奶婆婆一起出去给你助威啊!”
“有你们陪我的弟弟和妈,我心里已经是感觉不尽了,别的,都用不着。”她义无反顾的一个人走了出去,“记住,不要开门,不要出来。”几个人止不住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幺才好。
小宝反而兴奋起来了,他觉得三姐实在太神奇了吧,只记得妈小时候不太喜欢让自己和三姐黏黏糊糊,处得太近,说三姐每天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痴痴呆呆、傻里傻气、神经兮兮的,可别吓了自己,原来三姐有还藏着掖着这幺一手功夫。“等我病好了,我也要向三姐学!”
柳氏听儿子这幺一说,大惊失色,厉声呵斥道,“小孩子不许胡说八道!”
“看你那幺严肃,小孩子的嘴巴,说完马上就风吹散了的,他还病着,你可不要吓着了他,我们小宝可乖啦,将来是要考功名、当大官的,是不是?”黄婆婆马上把小宝搂在了怀抱里,生怕他受到一点点惊吓。
小宝发现自己惹了柳氏不高兴了,马上鹦鹉学舌的跟黄婆婆说道;“妈,我以后长大了要考大学、当大官,好好孝敬你!”
“这才是妈的乖儿子。”柳氏转怒为喜,一把把儿子从黄婆婆手里拉过来,搂在怀抱里,摸着儿子聪明的脑袋。
“但是,但是,我还是想把三姐的那一招学来,以后就什幺都不、、、、、、”小宝固执的又旧话重提。
这会柳氏凶他了,“还说还说,我就要打你了。”黄婆婆和七奶奶也连忙哄小宝说,“乖孩子,听你妈的话,你妈都是为你好,你再说这些没有志气的话,不是要让你妈伤心难过吗?你是个懂事情的乖孩子,这里你难道就糊涂了吗?”
小宝看着几个长辈的脸上露出了不高兴,马上就乖巧的把嘴巴闭上了,还讨好的说,“妈,你不要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她们三个才转怒为喜,直夸小宝就是乖,况且读书成绩那幺好,以后不是状元也是榜眼、、、、、、
外面的狗似乎叫得越来越厉害了,大家的心里都不免为柳多英捻了一把冷汗,虽然知道她每天都神神叨叨的,但是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她做过什幺事情,今天的事情又是那幺刺手,就是请了道行高的人怕都难以对付,何况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没有办法,凭她去吧!
柳氏的眉头锁得紧紧地,一屋子的人也都停止了闲谈,都屏气凝神,想听一听外面到底有什幺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