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是怎幺样的体会?天崩地裂还是撕心裂肺?食欲不振外加失眠多梦?没事发呆有事发神经?也许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这都三天了,屋里那位倒是个能人,不吃不喝也不见她出来……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窃窃私语又肆无忌惮。
“你呀就别管那幺多,该干嘛就干嘛,你送了饭她不吃那是她的事,等今儿圣女殿下婚礼一成,这人是死是活都没干系,反正不管死活都是扔出庄里的。”
“也对,心儿姐你说得有理。哎呀,真羡慕圣女殿下呀,我看今天一早前院那边便热热闹闹的,齐家公子送来的嫁妆满满上百担呢,庄主还把名门各派都邀请了人。看这时辰,怕是要拜堂了,心儿姐我们也快点过去吧,我都忍不住想去看看热闹了……反正这小婊子在这里也闹不出什幺事,我们把院子锁了就可以了吧。”
那叫心儿姐的人似是被说动了,模棱了两下就答应了,直到院门传来铁锁碰撞的声音,床上的人儿失焦的眼睛里才慢慢聚合。
已经三天了?浑浑噩噩不知时日的三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丢了三魂七魄。圣女,齐家公子,嫁妆,拜堂……一个个词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内,像一盆冷水淋得她一瞬清醒。施望歆……你的难过……是给谁看的呀……真是可笑。
她缓缓翻身坐起,日薄黄昏,屋内光线开始昏暗阴沉。她点了两支蜡烛,勉强有点光线铺散开来。
“嘎吱——”推开木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响着,显得那幺空寂破落,她端起地上微凉的吃食,不过是简单的粥水小菜,但好像,自己是有些饿了……
坐回到屋里的小方桌旁,想倒点调味到碗里,开封的五感慢慢回归,没有压抑的内力让她听到从远方传来敲锣打鼓众人鼎沸的声音,一霎失神,竟把整樽酱油全倒在粥里。
施望歆用汤匙搅拌着,似是未曾发觉,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去,那咸味浓郁得发苦,对她来说却没有多难下咽,只是那味道见缝插针到达心底,无所遁形,苦不堪言。终于有什幺破茧而出,撞击整个身心,让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地滑落。
“水护法的任务,像是完不成了。”
突兀的男声骤然而至,施望歆怔怔擡头,只见窗户大开,风从外灌进来,吹得纱帘飘飘,还有那人的黑色衣袍荡漾。
“教主……”虽看不清他的脸,但这熟悉的身影就已经足够让她确认他的身份了。
莫竭从暗处走出,晃动的烛火照耀这他邪魅英俊的脸庞,只是上面有无法遮掩的疲惫与憔悴,可他眼里生出了不少暖意。这个失败的任务好像更合他的心意……但……
“教主要怎幺责罚属下,属下都不会有怨言……”那张风情的小脸,布满泪痕,红肿无神的眼睛透着决然与失落,还有无谓……
莫竭皱了眉头,显然不知她为何会这样。昌川城的事情棘手,但他仍是在帮其他两个护法解围之后便一个人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终于在大婚之日赶到山庄,旁人可不知道当他今早还打听到婚礼照常时内心涌现的愉悦,想着,照常就好,照常就好。
“水儿……你……”心疼不已的他大步上前俯身桌前,擡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儿,可施望歆微微偏头避开了。
莫竭也不尴尬,只以为她是任务失败的闹气,“别哭,本座不罚你,大不了本座现在就马上去把他杀了……”
没想到他的护法竟一脸震惊于慌乱,颤抖的小手及其所能地紧抓着他的手,喊道:“不
!别杀他!教主求你别……伤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施望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连头都低了下去躲避莫竭犀利的目光,但这却不妨他察觉到什幺。
室内恢复沉寂,只有莫竭压抑的怒气蔓延,“理由?”他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逼出两个字来阻止自己内心狂暴的诘难,她怎幺可以!怎幺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想他求情!?
施望歆从来没亲身经历过他这样生气的情况,颤巍巍的手儿也默默放下,紧抓着自己的裙摆,可情绪此时,无法遮掩,“属下喜欢上他了……”
她的声音弱弱,然而在他心中炸响一个惊雷,就要撕碎他的心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幺?”
“属下没有办法完成教主的任务,因为属下的心已经……在他身上了……”
“放肆!”他大掌一挥,桌上的瓷器饭菜扫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音,“你置本座于何地!?”莫竭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她的脸。
反而是施望歆听到他的诘问有那幺一下的失神,置他于何地?难道……有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在她脑中拼凑出来,而嘴巴已经同时问了出去,无法收回:“教主……这样是喜欢上属下了吗?”不是她有多自恋,而是她明白,如果是平日里的背叛只怕莫竭早已二话不说取她性命,可是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无怪她会有这样的猜测。
“是。”简洁明了的回答让人惊心动魄。
但愈是这样,她心中悲凉的讽刺就越是泛滥,惨败的双唇亲启,发出渗人绝望的笑声,“哈哈哈哈——笑话!笑话!就算喜欢又如何!?救我的人是他!是他!教主你的喜欢,属下要不起!你可知……你可知为了这个任务我又遭遇了什幺……”
莫竭被她这样几欲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心中的慌与痛紧紧攒着,他不敢听她下面的话,而双掌已经用力握拳,骨节发白。
施望歆没等他说话,自顾自说下去,她唤他的名字,却冰冷无比,“莫竭……”她与他双目对视,里面有陷入记忆的仓皇,“我武功尽失,被人轮暴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是齐睿沣救了我……而你在哪里?你又做了什幺?你是那个推我进火坑的人!你有什幺资格说喜欢我!”
有火光烧过,燃烧的滚烫翻腾在室内,原来在他扫落桌面的时候一旁的烛台也随之落下,只是沉溺在心事里的两人并不知晓,而那星星之火,快速地吞噬垂吊在一旁纱帘。
施望歆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样完全是把无须有的罪名加之于莫竭身上,毕竟那样的灾难并不是因为他,但她还是忍不住怪罪,特别是那个水护法向往已久的喜欢在此刻显得嘲讽不已,她只是把自己受苦的根源仰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胡乱地发泄。
可莫竭是真的怪罪起自己。是他的玩笑酿造了她的灾祸,是没有及时告知自己的心意,是他没有守护好自己喜欢的人。无从责难对方,因为水儿她一无所知。无从反对对方的责难,因为当他听到轮暴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恨不得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因为自己受难,而他,无所作为,这样的悔恨如何能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