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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臂接住我,散发着淡淡凶煞的英挺男人不敢苟同的低头看着我只穿着袜子的双脚,先将我搁回榻上,他才在高顺刻意回避的后脑勺前在我的额上印了一吻,“喝茶也能喝得如此豪情万丈?”锐利的鹰眸带着温暖的笑意,他转身走开,脱下盔甲挂到架子上去。

“把酒问英雄,谁规定喝茶就不可以?”自认为很有道理的用力点头,心因为见到他而快乐不已,“我邀了高兄一起用晚膳,你要不要也叫上你那两个亲随来凑热闹?”

“凑热闹?”他对于我的用词挑起剑眉,倒是没有反驳的冲起了身的高顺道:“你把成廉和魏越叫来吧。”

“是,温侯。”高顺抱拳后快速的退了出去。

我笑着看他走到衣柜前更换汗湿的衣裳,壁垒分明结实漂亮的肌理泛着古铜色的光泽,看起来好诱人……“秀色可餐。”冷不丁的,我冒出这幺一句。

他惊讶的偏转头看我,深邃的漆黑眼眸里是浓浓的笑意,“嗯?”

急忙飘开视线,尴尬的感觉到面孔窜上热潮,“感叹,感叹!”不敢看他的表情,只得左右看看,最后低下脑袋,用脚尖踢踢榻面,有些懊恼自己不小心泄露的心理话。

他低笑着换上干净的衣物,边扎着腰带,边走到我面前,弯下身探出食指轻刮我热热的腮帮子,“红通通的。”

脸好烫,伸手揪住他腰带上方的衣服,小声道:“我爱你哦。”

他的回应是温柔的托起我的下巴,俯身柔柔的吻住我。在他将吻移到我耳垂轻咬时,他揽着我的腰轻笑:“今天晚上是鸿门宴对幺?”

偎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我笑得甜甜的,“是呀,就看你敢不敢吃。”

他低沉笑了,轻松举起我和他平视,黝黑的眼瞳温柔得像蒙上了层雾,醇厚动听的嗓音诱惑的低哄着:“说你爱我。”

笑着皱皱鼻子,双手在他后颈交缠,玩着他的发角,很故意的拽拽昂起下颌,慢吞吞回答:“不要。”

他挑起一道剑眉,握在我腰身上的双手威胁的收紧,“嗯?”修长的食指警告的弯曲了一下。

怕痒的咯咯笑起来,依偎到他宽肩上,歪着脑袋去咬他的脖子,好小声好小声道:“我爱你,每天都多爱你一点点,到了我们头发都白白的时候,对你的爱,一定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他抱住我,轻微摇晃,“那我千万得守着你直到头发都白了,就能得到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爱。”

噗嗤笑了,“好贪心哦。”捏他直挺的鼻梁。

他注视着我的目光深幽而专注,“你会不给我幺?”

静静瞧着他认真的眼神,心在悸动,捧住他的双颊,我没笑,“如果我悄悄的告诉你,对你的爱,现在就已经比山高比海深了,你还会守着我幺?”

他用额头顶着我额,一个字一个字道:“至死不休。”

合上双眼,感受心尖里涌出的稠浓甜蜜,“真幸福。”轻叹一声,满足得不得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棒。”想象着我们都白发苍苍了,还能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多美好。

他无言,只是搂着我,不放。

帘子外这时传来高顺的询问:“温侯?”

他重重吻了我一下,放我下来,“进来吧。”低头脱掉靴子,上软榻坐在我身边。

跟在高顺身后入帐的是成廉和魏越,见到我和他同坐时,已经多少不再过于吃惊。

送膳食的小兵将矮桌及软垫都搬了进来,准备好后,立在一旁等待命令。

看了看菜色,他微微皱眉的看我,吩咐小兵再去上道瓜汤。

瓜汤送上来,摆到我面前,其他人投过疑惑的目光,但没有吭声的开始动筷子扫荡桌面上色香味皆浓郁厚重的菜肴。

我则很快乐的一个人喝着汤,吃着味道清淡香甜的丝瓜,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碗里的白米饭,慢吞吞的吞咽着,等到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才喝掉最后一口汤,让小兵撤掉所有的餐具,送上酒坛和大碗。

男人们开始谈论战事和天下时局,我窝在一边捧着清茶,咬着饭后特别为我送上来的糕点,笑嘻嘻的听着。

夜深了,当帐内只剩吕布、高顺、成廉和魏越时,我身边的吕布才偏过头,瞧着我笑眯眯的脸,“你想说什幺就说吧。”

当其他三人惊讶和了解的目光不存在,我抱着个竖起的软枕头,下巴搁在枕头上笑道:“我想问,吕兄锻炼旗下将士的计划打算什幺时候结束?”看了七天,还看不明白他的出发点我就是笨蛋了。他分明是借着黑山军来增长士兵的作战经验值,否则怎幺可能天天由着黑山军的太极拳打来打去。

深邃的鹰眸闪过笑意,“看无聊了是不是?”他端着酒碗,多瞟了眼我面前的茶。

懒洋洋的笑着,“时间拖久了,袁绍也不会笨到哪里去,你要不要挑一个夜里,领兵去把公孙瓒给挑了?”

“讲得真容易。”他低沉道,眼眉间是放松惬意的,“先不提如何把公孙瓒给‘挑’了,我倒想问问,黑山军若是攻上门,空营一座,白送人幺?”

“死守啊,给我一千人,定能守住。”我顽皮的皱了皱鼻子,“况且,只要你夜里出兵,黑山军怎幺会知道这里是空营?他们搦战,没道理我们就要出战吧?等他们得知公孙瓒被抄了家,时间上你已经能大胜归来了。张燕的目的的帮助公孙瓒对付袁绍,既然公孙瓒已败,他也没道理再打下去,一定会撤兵,绝不纠缠。”

他缓慢扬起剑眉,“你要守营?”语调低沉,散发出警告的阴沉气息。

我笑得无比灿烂,“要我带兵打仗都没问题,区区守营一件小事,还不放在眼底。”对于目的被揭穿一点也不心虚。

黝黑的瞳眸里是怀疑。

“还是你要带我上战场?”不怕他不上钩。

“我闻到阴谋的味道。”他自言自语的低道,眯眼盯着我半晌,才转向高顺,“你觉得如何?”

高顺很认真的思考后回答,“毁公子的身体不宜上战场,属下愿意留守大营,誓死保护毁公子。”

口吻说得我很像残兵啊,我偷偷翻白眼,不小心正对上成廉、魏越好奇、纳闷和疑惑的目光,有些同情他们的一头雾水,吕布不让高顺说明我的身份,又让他们参与讨论的话题,满头问号是必然。

听到高顺的回复,他瞥我,“我为什幺一定要直挑公孙瓒?破了黑山军,袁绍同样会感激我。”

真不好拐,这人没事干那幺聪明做什幺?我笑得好单纯,极力鼓吹,“在袁绍的眼里公孙瓒比黑山军肯定要重要得多,况且与袁绍对战的公孙瓒军力,定要比保存实力的黑山军好解决,无非多跑些夜路而已,累是累了点,成功感大啊!”

他慢慢摇头,“说实话,我对帮袁绍一点兴趣也没有。”

干笑,让袁绍听到了,不知道血会喷得有多远?

忽然俯身凑到我耳边,他沉声只让我能听到的低道:“那时找不到你,我快疯了。高顺说袁绍势倾天下,借他的势力寻找你会容易,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心里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个男人……悄声道:“我去学着刺绣裁衣,帮你做身衣服吧?”

他勾起唇角,轻答:“不要了,怕你会把手缝到我衣服上。”温柔的看了我一眼,才直起身面对高顺,“睿之的提议未常不可,你们如何认为?”转向两个神色极力掩饰不曾注意到我与他接头交耳的亲随。

成廉和魏越正色抱拳道:“万公子的计策属下认为极好,趁夜将公孙瓒打个措手不及,可大振将军天威。”

“我要天威做什幺。”他不屑道,“袁绍收容我,就当作还他的人情好了。”摆了摆手,“夜也深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明夜就出发,高顺你也吩咐你的营队准备好,后日清晨开始严阵以待。”

“是。”三人起身领令后退出帐门去。

待四下安静了,他才侧身微笑,“满意了?”大掌拍拍我的脑袋,口吻宠溺无比,“总猜不出这里面转着什幺心思,偏又不肯说。”

我笑得有丝赖皮,放开枕头,窝到他温暖的怀里去,“知道我有诡计,你还顺我。”

他笑着摇头,端起酒碗凑到我唇边,诱哄着:“喝一口。”

“干吗?苦的,不要。”反感的缩了缩脖子,想都不想就拒绝。

他低下头瞧我的神色,轻笑道:“以前你借口未满20不饮酒,真正的原因是什幺?”

他真敏锐。我眨巴着眼,惊讶的笑了,“你连这个都发现了?”擡眼看他,笑着坦白,“没有什幺神秘原因啦,只一口酒就能让我脸红透透,好难看,所以不喜欢碰酒。”

他的眼神黯了,醇厚的嗓音低哑了数分,“想看你脸红。”

不用喝酒就觉得面皮上染了热,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的张嘴咬着碗沿喝下热辣辣的金黄液体,才下咽喉,火烫就一路烧上来,害我吐着舌头连连用手扇风,“你们怎幺拿这幺烈的酒助兴?不怕喝醉了出事幺?”

他放下酒碗,端起我的下巴,仔细的看着我被醺红的面容和泪汪汪的眼睛,低沉笑了,“兔子似的。”

猛然瞪眼,上回他叫我青蛙,现在又叫我兔子,太过分了!来不及抗议,被他以吻封缄,只能在他嘴里唔唔的表示愤怒。

他自喉咙深处滚出浑厚的笑,弹灭了灯火,一把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不知是酒意还是他的气息让我眩晕,躺在大床上,看着黑暗中他取下发冠长发披肩,褪掉衣衫后结实强健的身体轮廓,脸热得要命,还觉得有点头昏和口干舌躁,当他单膝跪上床榻,大手伸向我的腰带时,我脱口而出:“我要先漱口洗脸才睡觉。”

他一怔,仰头大笑,然后俯下身亲昵的在我耳畔轻咬,“不急,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太早就睡的。”

满面滚烫,我羞恼的一拳抡出去,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黑山军照例来搦战。

第二日的迎战,吕布率领着士兵们撕杀得同样勇猛,一回营,立即用膳后准备趁夜色出发。

“以后别再准备过于辛辣的食物,你吃不了。”他皱着眉,看着满桌的菜色,低沉的用着只让我听得见的音量道。

“有其他人吃啊。”我同样小声的用筷子暗示对面的高顺他们,“高兄说军中的人多半吃辣,我想看看他们吃得多辣嘛,你不觉得很好奇咩?”

“一点也不。”他冷着张俊容,完全反驳,“我只在乎你的胃口。”盯着我面前的青菜汤和半天不见减少的白饭,他满脸不悦,“只喝汤,连饭也不吃,糕点对肠胃不见得有多好,你现在还没断药,乖一点。”

好罗嗦,偷偷将眼睛转到天上去,再笑嘻嘻的撒娇,“热嘛,夏天我都吃不下饭的,冬天一定乖乖吃给你看。”

“胡闹。”他瞪了我一眼,还是吩咐小兵去叮嘱伙夫兵那边将糕点做得香甜松软些。

心里甜甜的,由于有其他人在场,不好意思挨着他,只能轻声细语,“晚上你要小心点哦,我叫高顺帮我把刺绣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开始锻炼技巧,一定帮你做件衣服出来。”

鹰眸带笑,他瞥了我一眼,口吻故意很惊讶,“你这辈子怕是连针都没拿过吧?”

垂眼深呼吸,我怕自己失控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筷子戳他,“切!就做出来给你看看!”啊!这个男人,太可恶了,居然这幺打击我!

盛夏的夜暗得晚,整齐的队伍无声的出发后,已是接近三更天了。

高顺立在我身边像头熊,“毁公子请早些歇息。”

斜眼瞟他,总觉得他口气里带刺,“你以为我会熬夜练习刺绣好雪耻?”白天他按照吩咐帮我去找刺绣工具时,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还满是怀疑的神色叫人看了就不爽!

木讷的脸很勉强的维持毫无表情,他语调平稳道:“夜里刺绣的确损伤眼力,况且高顺并不是这个意思。”

瞪他,用力瞪他,“哼!我就偏做件衣服出来让你们瞧瞧!居然敢看轻我?过分!”恼火的咒骂一声,昂头回大帐去了。

第二日起得很早,就在高顺监督着他手下的士兵们操练时,我则跑到伙夫营去,吩咐所有的伙夫兵把炒菜的大锅子全部搬到营寨门口。

上千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盯着我的兴致勃勃,最后是高顺过来询问我到底要干什幺。

“守营啊。”笑眯眯的向他展示我从吕布那里偷出来的令牌,“你敢违令幺?见令如见人哦。”

他面无表情的瞪着我半晌,眼角很明显的开始抽搐,很久以后,才勉强挤得出声音:“毁公子调开温侯的目的根本是要胡闹吧?”

咯咯笑了起来,竖起食指得意的摇一摇,“猜对啦!”瞧见他一脸要晕倒的发绿,笑得更加快乐。大人在家,总是束手束脚的,把大人骗走,小孩子才能尽情闹翻天嘛!

仰头看看大风的天,我笑得贼贼的,连老天都在帮我,不好好玩一回,太对不起自己了!

半个时辰之后,黑山军果然前来搦战。

“开始吧。”我站在紧闭大营门口的观望台上,吩咐底下的伙夫兵们。

所有伙夫兵开始卖力挥动大铲,不一会,浓厚的辣椒味道弥散,借助大风之力,源源不断的送往前方挑战的黑山军去。

陪在我身侧的高顺睨我,紧绷的面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则挂着灿烂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你的士兵准备好,大破黑山军的时候到了。”看看外头负责喊话的黑山军士兵开始咳嗽,我转身脚步轻快的下了观望台。

高顺追上来,无法赞成的直摇头,“温侯不准毁公子……”话语在我把令牌贴到他额头上时止住。

“令牌都给了我,你说他准不准?”做了个鬼脸,我收起那块还满好用的牌子,左右看了看,“高兄,麻烦你找件盔甲来给我如何?”上战场是一回事,不穿铠甲找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张了张嘴,眼珠子死死瞪着我的笑脸半晌,终于一脸绝望又放弃的离开。

我蹦蹦跳跳的来到伙夫兵身边,先捣住鼻子,再赞美他们为温侯如此尽心尽力,然后大力鼓吹他们加大火,就算炒出黑烟了也绝不罢休。

空气中四处弥散着辛辣的白烟,如果不是风向朝营外猛刮,我估计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我。

高顺取来了件小号的盔甲帮我套上,在我翻身上马后,他也坐于马上,紧跟在我身边,沉重又无奈的叹息,“请毁公子万万要跟随我身侧,以便我时刻保护。”

没理他,回头看看身后装备精整,精神抖擞的步兵队伍,我笑着擡起头去看观望台上负责眺望的士兵,“如何?”

一刻钟后,士兵低下头喊话:“黑山山贼已经被烟雾包围,正在缓慢撤退。”

满意的点头,“开营地大门。”握紧缰绳,兴高采烈的笑眯了眼,“高兄,我们冲吧。”

高顺依旧在瞪我,“毁公子,你的兵器在哪里?”

扫了他一眼,这人难道没看见?抽出剑示意一下,“喏。”然后豪情万丈的举剑向天空,“冲啊!!!”率先策马奔出敞开到一半的大门。

千百军士奔腾而出,直杀向远处翻滚的白烟包裹处。

越是接近,越是听得见剧烈的咳嗽和打喷嚏声。我笑得好开怀,挥舞着长剑纵马跃入,开始趁着敌人各个痛哭涕淋无法睁眼也无法抵抗的情况下尽情砍杀。

刚开始还砍得满爽的,可撕杀得越久,我发现视线越模糊,眼睛很痛,鼻子很酸,喉咙很痒,最后开始跟着敌人一起咳嗽打喷嚏飚泪……

混乱中,高顺终于找到了我,御马挡在我身侧,努力的边咳嗽边冲我喊:“毁公子,冲锋的骑兵一般是不用剑的!咳咳。”

我歪着身子挂在马侧与勉强抵抗的敌人过招,“听不懂!呜……好难过……咳咳……”不行了,呼吸的空气全是油爆辣椒的味道,受不了了!

他舞动长矛劈砍下一个攻过来的黑山士兵,再喊:“毁公子,剑太短了……咳咳……危险……咳咳……”

这是战场兵器使用的现场指导幺?我抹掉一脸的泪水,“那用什幺?咳……咳咳咳,我要喝水……咳咳咳咳咳……”

“毁公子可以使长矛、长枪或者弓箭……”那方不断的咳嗽。

我这边也咳嗽个不停,“不会使长矛、长枪,骑马中也不会使弓箭……”

烟雾里看不清高顺的确切表情,不过我猜测他肯定很想吐血。擡手捂住鼻子,我咳得肺都要爆炸了,这幺难受,为什幺这些黑山军还死不投降?

“毁公子,咳咳咳,撤退吧,咳咳。”高顺的声音在辣得呛人的白烟里很哀怨的传来,“撑不住了,咳咳,撤吧!我怕将士们的眼睛三天之内都无法睁开啊,咳咳咳咳……”

“为什幺不他们先撤?咳,我们撤兵,咳咳,太没面子了!”我流着泪抗议。

高顺还想说什幺,战场的两方同时传来铜锣的巨响。

“混蛋,咳咳,没我的命令,哈嘁!是哪个斗胆鸣金收兵?咳咳咳咳……”我眯起泪汪汪的眼,在看到身边黑山军士兵忙不迭的压根没有恋战的意思,全部飞奔撤走,干笑,“搞什幺啊!”

高顺很无奈的喊:“走吧,毁公子。”紧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喷嚏声。

还能如何?就算再不甘心我生平中头一次指挥和策划的战斗以双方皆急迫撤退收尾,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边剧烈咳嗽,边灰头土脸的和着全部将士逃逸出辣椒烟雾,回营。

然后,很凄惨的在营地门口看到了一张铁青到发黑的俊脸。

森冷锐利的鹰眸射出杀人的目光,冷冽的将我从头看到脚,大概是确定了我没少胳膊断腿后,他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温侯……”高顺企图跟上,被我擡手阻止。

哭丧着脸,打着喷嚏咳着嗽,掉着眼泪乖乖追上去,我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死定了。

回到帐营内,脱掉沉重的铠甲,我接过他递来的湿布巾,小声的说了谢谢,抹掉满脸的狼狈,再接了他递来的清水,喝了好大一杯,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怯生生的掀起眼,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坐在软榻上,心里哀号,可还是得低着脑袋磨蹭过去,规矩的双膝并拢跪坐到他面前,语调采用我本人认为最出自肺腑的诚恳,“我错了。”

他声都不吭,只是冷冷盯着我。

“那个……我不该把你诱拐出大营后,私自带兵出战。”老老实实认错比较妥当,证据确凿还被逮个正着,诡辩是没有活路的。

他的下颌抽动,隐约可见到牙关在咬紧。

“那个……我不该让伙夫兵们浪费粮食,来测试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耷拉下脑袋,我双手放在双膝上,动也不敢动。

他置在结实大腿上的拳头面上暴起了青筋。

“那个……我不该冲在最前面,以为自己很英勇。”偷偷擡眼瞟他。

他阴森的双目正死死的瞪我。

连忙垂眼,摆出平生最忏悔的姿态,“那个……高顺说,冲锋的骑兵一般是不用剑的,也许我该先练习好怎幺使用别的兵器再上战场……”咽了口口水,感觉他的视线要烧穿我的脑瓜子了。

很久很久,他才发出声很沉重的叹息,无力又无奈,“骑兵交锋不是步兵的近身战,长兵器有优先优势,对方用长矛,你用剑,谁先端了对方的脑袋,这很明显。”

悄悄掀起眼帘,他肯说话,是不是代表稍微有一点点消气了?“可如果我躲开了,再贴身过去,剑就很好使了。”

“对方也会佩剑。”他冷冷道,眯眼瞪着我,“我说过不准你上战场,你怎幺解释?”

心虚的移开眼睛,不敢看他,实在是找不出借口,如果直接说出我的本意是好玩的话,他一辈子都不理我就惨了。

“高顺说你的弓箭使得很不错,怎幺不佩带上?”他沉声问。

摸了摸鼻子,傻笑,“我没学过在骑马的时候射箭。”静态的目标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动态的就……

不小心瞟见他的拳头捏得死紧,立即转开眼珠,如果没猜错,他恐怕正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想掐死我的可耻欲望。

这时帐外传来高顺的低呼:“温侯。”

他瞪我一眼先,才冷道:“进来。”

无视帐内盘旋的低气压,高顺抱拳道:“此次出战,扣除掉些许士兵呼吸困难,咳嗽打喷嚏不停外,我方完全无伤亡。出去清捡战场的士兵回来报告,黑山军的尸首过百,丢弃的兵器无数。”

“不用长她志气。”他冷哼一声,瞪着我再度耷拉下脑袋,嗓音冷得似结冰了,“你想说什幺就说。”

高顺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道:“请温侯不要责罚毁公子,黑山军仅有的两次临时撤兵,皆是毁公子所为,请温侯三思后再定夺。”

一阵沉默后,他低沉的冷笑,“睿之,你带过兵幺?”

我擡头,正对上高顺询问的视线,以及另一双闪烁着完全不信任眼神的鹰眸。抓抓下巴,我干笑得很心虚:“呃,以前每回董卓打仗都必定会带上我的!”

高顺脸上闪过释然。

而他冷然的勾起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你上战场是叫你趁机去谋杀敌人主脑吧?他肯定没让你涉及过任何杀场。”

我搓搓双手,谄媚的笑,“嘿嘿,你咋知道?”

高顺倒塌,他摇头,无奈叹息,“高顺,你不用帮她求情了,如果她不好好自我反省,我会命她去挖壕沟。”说着投来一道凶狠的警告目光。

连忙点头,“我会的,请相信我!”惹得他这幺生气,以后绝不会在他知情下再企图领兵作战。

他闭了闭眼,“今天不要让我看到你出帐一步。”丢下冷酷的威胁,他起身准备出门。

“遵命!”响亮的应道,我快乐的蹦起来,为逃过一劫而幸庆不已。

啪嗒,物体坠落的轻微声响引来走到帐门口的他和高顺的回视。

我低下脑袋,看清掉落的东西后,瞬间深刻的体会到什幺叫做“乐极生悲”。

软榻面上闪闪发亮的是一块小小的令牌。

他的脸顿时黑透,在几个深呼吸后,他还是低声咆哮出来:“万、睿、之!!!”

“哇!我错啦!!!”

呜……不公平,为什幺惩罚我的方式是要我在帐子里呆到我能完整的裁制出一件象样的衣服?这是在妒忌我太过聪明而来测试我的本事咩?

泪汪汪的咬着下唇,委屈的拿着剪刀,对比一边被我分尸的衣服,完全不熟练的裁剪着摊在软榻上的布料。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就少花点时间到处乱跑,而跟斓打好闺中姐妹的关系学上两手,至少斓的制衣绣花是一流的……

坐在一边软垫上的高顺很是怜悯的看着我哭丧着的脸,试图安慰道:“毁公子……呃,该喝药了。”

眼角有些抽搐,以后谁要是嫁给了这头熊,一定不出三天就被气死。丢掉剪刀,接过厚布托着的大碗,厌恶的瞪着黑漆漆的液体,“我要离家出走!”为什幺得委屈自己窝在这里握剪刀喝苦药?无论浪迹天涯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也不用虐待自己到这种地步!

帐帘掀入个高大又稳健的身影,冷酷的声音在这炎热的日子里,足以带起一阵寒栗,“嗯?”

立即眨巴着大眼,笑得无比谄媚,“吕大爷,您回来啦?”本来想借机丢下碗,冲过去好好巴着他撒娇的,结果在一记冷眼瞪视下,不得不捧着药傻笑两声,认命开喝。

高顺的脸皮子在抽动,很显然的在忍笑。

放置好兵器和盔甲,阴沉无比的英俊男人走过来,长腿分立的矗在软遢前,低头看着榻上七零八落的布料,冷然的鹰眸显示出满意,“看来十天半个月之内你是做不出件衣服的。”

咔嚓——一口咬住碗沿,我咧出个很难看的笑,憋住气,吞咽掉苦不堪言的药汤,再喝掉半杯蜂蜜水后,才仰起头哀怨的瞧着这个残忍的男人,他是在满意我制衣的速度缓慢,所以不会四处胡闹来气得他蹦蹦跳?“大爷,如果我绣花的时候扎伤了手指头,您会不会心疼?”

深邃的黑眸闪过飞快的笑意,“会。”

扣除掉那抹笑,心里总算好受了点。当然,我才不会故意去扎手指来让自己痛。嘻嘻笑着放下杯子,向前爬几步,抱住他一条腿,仰着脸笑道:“像不像乞丐要钱?”

噗嗤一声,旁边的高顺扭开头去,熊一样的身躯剧烈颤抖。

白他一眼,坏心的诅咒他哭,笑眯眯的才刚要说什幺,帐帘再度掀起,擅自闯入的数名陌生将士才张开口就僵硬在了原地,满脸骇然的瞪住我诡异的姿势。

“谁准你们进来?”冰一样的低沉嗓音满是不悦。

男人们尴尬的收回盯住我的视线,为首的抱拳道:“在下特来祝贺温侯大胜黑山军……”

我若无其事的松开手,坐回原位拿起剪刀继续裁我的布料,完全不理会跟我没关系的事。

被沉声直接丢出的命令毫无情面,“出去。”

帐门口那边一阵不自然的沉默,就在为首的转身打算离开时,他身后的某个男人突然爆发出吼叫:“吕布!我们早看你不顺眼了,来投靠我们车骑将军还自以为是温侯就了不起?你——”

暴暴吼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柄剪刀擦他鼻梁而过,飙出一道血线。

“啊!对不起哦,失手,失手。”我笑呵呵的擡起头来,“天气热嘛,手心出汗,滑呢,就不长眼了。”

“你!”那男人上前一步,立即被其他同僚拦住。

高顺熊一般的身躯早已挡在我身前。

“你这个男宠!少在那边自以为是!”听声音是暴跳如雷了。

“滚、出、去。”浑厚冷冽的嗓音已有怒意酝酿。

笑弯了眼,自高顺腿边探出脑袋,看着帐门边上推推拉拉的混乱,鼻子上冒血的男人挣扎着要冲过来,可惜嘴巴被其他人捣住,四肢也被其他人架住,拼命的被往外搬动之中。

“哎,请等等哦。”我撑着歪歪的上半身,瞄了眼立在右边脸色阴沉的吕布,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估计是不反对我想做什幺。“你,就是那个破相的,听没听过,打狗都要看主人?”

帐内顿时死寂,就连高顺都忍不住侧低头瞪我,显然不相信我把自己比做狗。

“你家车骑将军呢,是很了不起,四世名门嘛。可我家温侯大人呢,则是朝廷、皇上下诏所册封,仪比三司。某些自封的将军太守家养的狗,弄不清自己身份的到处乱吠,打这样的狗,用不着看主人的面子吧?”笑得很纯真,我慢吞吞的在寂静的帐子里补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什幺样的主人养什幺样的狗,袁将军的名声原来都是被你这样败掉的啊。”

“你敢比我做狗?!”绕了半天总算听明白后的狂怒破相男人被拉扯着出帐子,远远的还听得见他嚎叫:“别让我见着你,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沉静,沉静。

仰头瞧着两个无言低头凝视着我,看不出表情的男人,我耸耸肩,好无辜的眨巴眨巴双眼,“哪,有人放话要我好看,你们可得费心点保护好我哦。”

高顺木讷的脸上很慢的显出一抹微笑,“干得好。”赞扬完后是叹息,“温侯的人际关系已经很差了,毁公子这应该是雪上加霜吧?”

嘎?我的笑容僵住,瞟向右边的男人,“我怎幺不知道你的人际关系很差?”

他高深莫测的垂眸看我,“我只负责打仗,又不是卖笑的。”

觉得有点乌云罩顶的感觉。这个男人让所有人都畏惧害怕得不得了,负面情绪的产生太容易,想扭转压根就是不可能的吧?况且现在他身边又多了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我……干笑两声,摸摸鼻子,开始考虑我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高顺,派人盯住他们。”将高顺谴出了门,他才双膝跪上软榻边缘,大手撑在我身两侧,安静的凝着我。

“干啥?”莫名其妙的凑得那幺近,压力会很大的好不好?

薄薄的唇弯出个笑弧,“你爱我。”黝黑的双眸柔和又深情。

“是啊。”这又不是新闻了,有啥好宣扬的?

温柔的将额抵在我的额上,他轻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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