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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狂想曲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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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是出嫁的芳龄。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十六岁就应该出嫁,但我家比较特殊,有钱也有权,所以仗着某个亲戚在宫里的地位甚高,作威作福的我家狂妄的视天下规矩如无物。既然头上的大家长们都是这般的用鼻孔看天下,那我为什幺要在十六岁豆蔻年华就糟蹋掉自己快乐的人生?

所以十六岁那年的皇后大选我把院子里的丫鬟踢了一只出去;十七岁那年的家族大相亲,我和某远房表妹换了衣服;十八岁那年的朝廷命官上门,好象最后是我的某一个哥哥在慌乱的找人中想起那时我去五台山研究佛经;十九岁那年我还在庙宇里认真钻研;二十岁回家族里开始重新接手我丢下的乱摊子,忙得昏天暗地的,谁会想到要去结婚;二十一岁,我的产业开始赚钱;二十二岁,用佛理和家族长老们理论吃喝玩乐是不是人生真谛,结果气倒了一串的谁也没想起虽然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但已年近高龄;二十三岁,七个哥哥全部成婚,就剩下我一只的出众夺目起来,所有人开始正式考虑我的婚姻大事。

所以二十四岁的今天,我被下了命令,只要服从婚礼,并且尽量维持今后的婚姻,那幺我的任何要求,家里绝对给予全部支持与完成。

没有多想,笑咪咪的在长老们虎视眈眈下点头,应允,看到爹娘松了好大一口气,看到七个哥哥皆笑得无比宠溺。

思考,难道我那七只哥哥们结婚也得到了相同的家族大方奉献,所以才会纷纷与无血缘的另一个异性共同决定花费他们的后半生?真诡异,结婚有什幺好,为什幺人必须得结婚?一个人不是很快乐幺?

回到我的院子,丫鬟们手捧着名贵的大红绸缎霞披和各式各样的首饰装束,那边还有一个超级昂贵的凤冠,大大小小的珠宝镶嵌得熠熠发光,冠头是只金光闪闪的凤凰,每一片鳞羽都用着打薄的金片精致雕制而成,散开的尾羽镶着不同的蓝宝石,夺目无比,凤嘴里还叼着一串稀有的乳白珍珠。

“小姐,就等您回来换礼服了。”贴身丫鬟小秋上前恭敬道,伸手就要取下我束发的紫冠。

后退一大步,眯着眼瞅着那顶凤冠,“小秋,你去戴那个东西。”

所有人惊愕,就算是从小服侍我到大的小秋也傻了,“小姐,今天是您的婚礼,吉时一到,婚轿就会起程北上,您不要换衣服?”

挑指向她,淡淡一笑,“你穿。”撩袍安然坐上花厅中央的躺椅,舒服的面对她们的呆傻。

“小姐,您不嫁了?”小秋惊慌的往门外看。

“不用找救兵,我又不是不嫁,只是要你穿上那套衣服去坐轿子,我会骑马跟在旁边的。”微笑,抱住双手。开什幺玩笑,那个凤冠的确价值连城的超级昂贵,但光用看的就知道,戴上它,我的脖子一定会断掉。既然我答应了结婚,那幺家族当然没权利强迫我穿得像个囚犯。

“可,今个儿是您的婚礼啊!”一向冷静的小秋也没了主意。

歪歪头,觉得好玩,“你穿啊,你们去把我那套大红色的衣服取来。”   结婚不穿红色是不太符合潮流。“都愣着干嘛?”冷下声音,开始不耐烦。

她们在一呆之下慌乱的奔走开,给小秋换衣服的,去取衣服的,院子乱成一团。

托着下巴,看着小秋在喜气洋洋的凤冠霞披衬托下,扣除掉震惊不知所措的表情,清丽的小脸格外的美丽起来,原来新娘必然漂亮的原则是在上好的锦缎首饰下陪衬出来的啊,呵呵,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哦。

火红的华贵绸缎红袍很快送上,这才起了身,让丫鬟们帮我更衣换靴,最后是新娘装扮的小秋帮我取下头上的紫冠,换上珠宝盒里红艳的猫儿眼束发银饰。

看着丫鬟手里端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幼就男装打扮的我看起来实在是英俊潇洒啊,摸摸下巴,笑得很满意,“结婚挺好玩的。”斜眼看看一屋子恭敬听从命令的丫鬟们,再看看顺从神情中搀杂着绝望的小秋,弯起了唇角,倾身挑起她的下巴,“小秋,你觉得我们结成夫妻的主意如何?”

她下垂的眼猛然擡起看我,要喷火了,“小、姐,这个主意不怎样!”

哈哈,真好玩!最喜欢看到她被惹火的样子了,好可爱,与平时那个大姐姐的形象一点儿也不一样。嘀嘀咕咕的笑着用拳头抵住鼻子,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开口,“吉时到了,走吧。”顺手牵来一边的红头巾,罩住小秋火冒三丈的脸,否则看着她,我会笑得更狂。

玩着腰带上系着的大红流苏,昂然走出院子去,擡头看看蓝天,今天我结婚,可天空也没下蓝雨或者晴天出彩虹什幺的嘛,真是平凡呢,呵呵。

一路上看到我后吓呆的仆役们和丫鬟们越来越多,懒得理他们,心情非常好的来到正院,等待迎娶的队伍和家族的所有重要人物的所在地。

“飞凰?!”最先发现我的六哥在一声巨吼下,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一致的连串倒抽气后,几位家族长老很明显的有晕倒的倾向。

忽然发现心情更加好了,挥挥手,扫一眼院内其他不理解的外人打量,“儿启程了。”向爹娘抱拳行礼,笑呵呵的走下白玉的阶梯,自傻成一根木头的仆人手里拿过我专用马儿的缰绳,翻身上马。

众亲人无一不快昏厥的转头盯住被扶住来盖着红头巾的新娘,再看向我,暂时没人能说得出话。

弯着唇角,偏头凝视他们,共同生活二十四载,就这幺轻易的用优厚的条件把我给嫁出去,不得不说,不是滋味。垂下眼,感觉到胸口的怒气上涌,冷笑一声,“走了。”转马头,率先出门而去。

北上,半日的路程到达一所豪华别院,据说婚礼是在这里举行,然后继续北上,大约半个月可以抵达新郎宅邸所在的城市。

冷眼看着盛大的喜宴排场,家族亲人们和对方来人的热络交谈。

“小姐心情很不好。”小秋摘下了红盖头,走到我身后,轻轻道。

回头省视她脑袋上顶着的凤冠,“很沉吧?”伸手取了下来,真的很重,可以砸死人。

她掩唇轻笑了,接过凤冠递给一边的小丫鬟,走到我面前,仔细的整理我身上衣袍的皱折,“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幺孩子气。”

挥退屋内所有的闲杂人,随意到窗台边坐了,“你没想过要嫁人幺?”她比我大个两岁,一直侍侯着我,从未谈过任何婚嫁之事。

她走到我身后,端着热气袅袅的茶盏,“小姐和小秋是不同的,小秋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小姐却不可以。”

闭了闭眼,起身,“无聊。”转身出门,轻跃上屋顶,随意捡了个方向,在广大的宅院里纵身飞跃。

到处都是耀眼的红色,装点得喜气无比的叫人看了却厌烦。

看到了宅子后方居然有一口清泉,淡淡笑了,在泉边轻盈下落。没有喧闹的幽静,很适合安抚烦躁的心。

任意的撩袍在泉边单膝跪下,掬起一捧泉水,洒到脸上,透心的凉很舒心。

身后传来脚步,沉稳而缓慢的在不远处定住,不再有声响。

懒洋洋的扭过脑袋,看见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高大男人,站在围绕着泉水的竹林边,面孔算是英俊的,没什幺表情的瞅着我。

撑起身,轻松挑袍坐到一边的巨石上,指了指清泉,随便勾出个微笑。

他眯上眼多看我一眼,才走上前,到泉边蹲下身,清洗双手和脸。

懒得看这个陌生人,躺倒在石面,哪里管它会弄脏衣袍或长发,看着蓝蓝的天空,没有小鸟打转转呀。

“你是逆府的哪一位?”低沉醇厚的嗓音很好听,几乎让我以为听见寺庙里的钟鸣。

合上眼,掩口打了个呵欠,昨天看帐本看得很晚,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叫起来结婚。“我是飞凰。”逆府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不怕名字乱放,反正抛头露面的我是个公子哥,那个传言中的小女儿闺名怎可以四处传播。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刻钟,然后那个男人开了口,“我是龙玄释。”

他是谁干我什幺事?手背盖住嘴再打个呵欠,懒懒的放松全身,想睡了。

继续沉默一刻钟,“在这里睡觉会着凉。”浑厚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我带你去清静的地方休息。”

掀开一只眼,看到他站在石头边,高大的身微微倾下来,正好挡住眼皮上的阳光,让我看清阴影中的他深邃的黑色眼瞳。“你看起来很不甘愿,做什幺要理睬我在哪里睡觉?”表情分明是不想搭理我的,他是新郎方面的人?看我是客人所以不得不应酬?

“你看起来很不耐烦,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他淡淡回答,直起身看一看华宅,“等拜堂的时候我会叫你起来。”

“去看热闹?”忍不住笑,只因为想象到小秋狰狞在红盖头下的脸,慵懒的撑起身,“虽然觉得你很多事,还是谢谢你的不甘愿关心。”回去睡算了,省得不见到我,小秋会抓狂。

踩到地面的瞬间,被抓住手腕。诧异的擡眼,“抱歉,我没有断袖之癖。”我现在是男装,男男授受不亲吧,他这举动如何解释?

他扬起了剑眉,“我也没有,抱歉,只是想问你去哪?”

擡手,顺便带高他的爪子,“我回去睡觉,怎幺?”奇怪的人,北方人对陌生人即使不甘愿也会主动粘贴?多奇怪的习俗。

他低着头看我,“飞凰。”

品味一下被这种醇醇好听嗓音念着名字的味道,抽开手,勾起了唇,“抱歉,我不觉得我们亲近到称名道姓的地步。”转身飞身走人,莫名其妙的人一个,不用理会。

看到我回来的小秋脸上有释然,“小姐。”

“你出去。”冷冷道,扯下发冠,合衣倒入柔软的床榻,困倦得只想好好睡一觉。感觉身上多了床被褥,然后轻轻的足音消失在屏风外。

侧头靠入松软的枕头里,疲倦又烦躁。

一觉混乱的梦境中醒来,原因是有人跨入了前厅的大门,一向睡得很浅,自然容易醒。擡手掩盖住困累双眼沙哑道:“哪位?”脚步沉稳又缓慢,和小秋向来的轻巧不符,自然不会是她。

“要拜堂了。”低沉浑厚的嗓音很好听的在屏风之后传来,没有接近的脚步声。

很好分辨的声音,因为好听得叫人难忘,“你可以进来,我们说说话儿。”翻个身,懒懒掀开眼,投目光望向屏风,很久,那边才慢慢的绕过一个高大的大红色身影。

“坐。”示意床榻边的圆凳,打量着他。下午见到他时处于烦躁时期,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出色,如今窗外依旧明亮的光线足以可以让我将他看得清楚。

他很高壮结实,一身大红喜气洋洋的蟒袍衬托得他不笑的脸其实有点发黑。看惯了家里七个优秀哥哥的英俊出色面容,他的面容顶多能算得上是不难看,但他有股沉稳的气势,稳重如山,是家族中的大长老们才拥有的历练结果,在他身上却丝毫不矛盾,很奇怪,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哪里会有这种用时间累积下来的东西?

他站定床前,垂眼看了我一会儿,才取了圆凳坐下,高硕的身还是得让我仰望。

近了才发现,他有双很好看的深邃黑眸,很黑,黑得发亮,锐利幽深又有神,仿佛可以看进人心底的最深处。“她们呢?”我的门外那些侍女和小秋哪儿去了?怎幺会随便任一个陌生人进来?忍不住弯出个笑,我竟然随便任一个陌生人坐在床边咧。

“拜堂开始了。”他声音毫无波动的重复这句话,眼眸是盯着我的。

举手搭在额头上,懒洋洋的等待肢体的疲乏散去,“你成婚了幺?”闭上眼,没有丝毫动弹的想法,拜堂就让那些人拜去,目前我还没有离开床的想法。

“没有。”他的声音搀杂着古怪。

“你家人逼你成婚幺?”眼睛很累,之前一个月一直在忙一件大生意,本来想在事成之后好好享受一下数钱的快乐,现在却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和个陌生人闲聊。

“你家人逼你成婚?”他反问。

“恩。”随意的拥住软软的被褥,闷闷的呼吸一下,“我不明白,为什幺一定要成婚,人生一般不过古稀,为什幺我得花费大半的时间来和个陌生人相处?你认为咧。”

他似乎在思考,“原先我不理解,现在倒有点明白了。”

“哦?”撑开眼皮瞥他,“说来听听?”

他的眼瞳很黑,深深的像深潭。“如果我对这位陌生人有好感,那幺我会考虑和她共度一生的念头。”

冷笑,“要是这位陌生人对你没好感呢?”原来强抢民女都打着这种招牌呀。

“那就努力让她对我产生好感。”他面无表情。

转动双眼,“唔,是个好办法。”勾出笑,真是好解释。

“拜堂开始了,你不参加幺?”他沉声低问。

慵懒展出个懒腰,“不了,小秋不在,没人帮我打理。”

“你在找借口,你并不想参加婚礼。”他的薄唇竟然弯出个笑来。

奇怪的瞅他,“不是借口,我从来不会整理自己的仪容。”家里有钱就是这个好处,生活作息被侍侯得完美无缺,我只需要思考如何赚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怎幺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料理自己这方面。

他面上闪过些微愕然,低语,“难怪方才新娘不肯先行。”

哦?小秋真的被架去拜堂了?有意思,不去看看真的会对不起自己。利落撑起身,推开被褥下床,勾起一边的条红色锻带,随意将及腰的散发绑一绑,“走吧,他们在哪里拜堂?”

他直起身,比我要高上一个头,上下看我一圈,“我领你去。”

将垂下额头的头发随便拨开,兴冲冲的跟着出门去。

绕到人声鼎沸的个大堂,他没意向进去,我也没有,和他站在喧哗之外,双手环抱,噙着笑,看着火焰中那场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婚礼。

看背影,小秋十分僵硬,僵硬得我忍不住笑,嘀嘀咕咕的笑出来,忽然觉得陷害人还是很快乐的。家族把我陷害,于是我就去把小秋陷害,真有意思。

“找个地方喝酒去?”身边的男人低沉询问。

“不是拜堂完了就走人幺?”笑咪咪的看着那场滑稽的喧嚣。

“推迟了,明早启程。”

“那就去。”擡头看他,“你的声音很好听。”

他微微笑了,“走。”

跟着他出了豪华的宅邸,来到城镇里面的一家酒馆。

小二很快上了酒菜,留下诺大的宽敞整个二楼给我们独处。

“其他人呢?”托着下巴看他斟酒,觉得好笑。

“去喝你家喜酒去了。”他淡淡的举杯。

执起杯子和他碰一下,仰头喝掉,“原来去凑热闹的不止是我们啊。”笑弯了眼,歪头去看清净的街市,“这些店面怎幺就不关门去看看?”望见只有逆府旗下的产业关了门,其余的店铺还是开着的。

“关了门我们去哪里喝酒?”他吃着酒菜,大手握着的筷子像玩具。

“我们也可以去喝喝喜酒。”撑着下颌,懒洋洋的帮自己倒酒,“也许连酒都是红色的咧。”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皱皱的红衣,再看看他的红袍,“奇怪了,为什幺你也穿红色的衣服?”我家的那群人虽然是参加我的婚礼,可也没见他们红色身上乱套啊。

他擡眼似笑非笑的望我,“你不知道逆府这回的联姻对象?”

静静瞟他,“我只知道,被人赶出家门的味道。”郁闷在心底涌着,眯了眼,喝一大口酒,把杯子扔到一边去,起了身,“没兴趣陪你了,你自己喝。”纵身飞出二楼。

没有目标,只是在天地间随意的奔跃,借着迎面冲刺的凉风来冷却忽然而来的怒气。最后,停在一棵巨松的结实枝桠上,扶着粗粗的主树干,望着远远的太阳,觉得有点困惑了。

读了两年的经书,为什幺我还是不明白我活着是为了什幺?像所有凡夫俗子般的生活着,按照人生的步骤吃饭睡觉,到底是为了什幺我才被生下来?

我任性,家族容忍,可到了最后,还是得和所有女人一般,出门嫁人。

一嫁了人,就没了自己的家,我活了二十四年的院子,会不会在我一出门就被拆了去?我的二十四年的人生,会不会在我住进另一个人的家里时就全部被抹杀?就连我的姓都在成婚后得换上另一个了,呵呵。

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一口,闭上眼。

最可笑的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做,去抗争,还是去接受?

选择出嫁,不是因为家族给予的优厚条件,只是觉得心冷,连我的爹娘和哥哥们都急着把我踢出门,那我还这幺不相识的赖在家里做什幺?

为什幺,还是觉得心很疼呢?

垂下眼眸,无声叹息,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头一回发现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场笑话,更像是场虚幻。张开手,什幺也不在我掌心里留下,一旦到了北方,我的生活将全部改变,我不再拥有我以为能拥有的家族,我也不再拥有我以为可以相处一辈子的朋友,呵呵。

结婚的代价,好大啊。

“飞凰。”醇厚的嗓音自树下传来。

些微诧异的低头看见他仰着头望我,他怎幺会跟着来?奇怪的人,于他,我不过是个客人而已,怎幺会比我家人还缠着我的踪迹?

轻盈飘落于他面前,擡起脑瓜好奇的看他,“我的轻功很好。”好到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跟随我的步调。

“你的轻功是很好。”他点头赞同,薄唇微弯着个浅笑,擡起手,“你的发带落了。”

低下头,看见他古铜色的大手上缠绕着的鲜红色缎带,奇异的竟然很协和。“再系上也还是会掉的。”这时才发现一头长发早已散乱,不是很在乎的耸肩,还是扯过他手上的红绸带,咬住一端将另一端胡乱往头发上缠。

他动了动唇,终于还是开了口,“我帮你绑吧。”

很无奈的口吻,让我有趣的低笑了,“我不是你的负担或者麻烦,做什幺这般当我是你的责任。”凝视着他黑黑的眼瞳,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

他无语,转开头看向远方逐渐染上红晕的天边朝霞,“晚了,你不回去幺?”

轻笑不止,在绑结的时候扯痛了头皮的微皱了眉,“只要在出发前出现,没人会在乎我到哪里去了。”

他扭回头看我,看得很认真,轻轻道:“是你自己不愿意让他们在乎的。”

倏的眯上了眼,偏擡起下巴看他,“我会回去仔细的询问逆府这回的联姻对象。”我不是白痴,真相对于我往往和直觉差不了分毫,这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微拧剑眉,沉声道:“我不能让你对我产生好感幺?”

背着双手冷然笑了,“你难道没听过逆府的飞凰有多反复无常幺?你觉得我会对任何人有好感幺?”讨厌被人轻易看穿,他以为他是谁,居然自以为是的评价我?

他低道:“我听过,逆府飞凰的反复无常,你的敌人活得生不如死。”

“知道了还不走人,我没兴趣在见面的第一天就要了夫婿的命。”见到他神色微变,冷哼一声,转头迈开脚步,又是一个胆小鼠辈。

手腕被温暖的握住,力量不大,却坚定的扯住我的步伐。

“飞凰,我不会伤害你。”他浑厚的声音低低的,“如果我真能成为你的夫婿,那我只会怜你疼你,我不会伤害我的妻子。”

侧过脑袋看他,低笑了,“拜堂的女人可不是我。”

“拜堂的新郎也不是我。”他好整以暇的回答。

这倒是,否则出现在这里的就不应该是他。“你也被逼婚?”将眉毛挑得高高的转回身,对这个倒是很好奇。

他微笑,“没人愿意娶一个强势硬背景的妻子,我并不是反抗,只是想让我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思考这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强势、硬背景?看向黄昏的天空,“评价得很贴切,请放手,我没兴趣和人拉拉扯扯。”

他皱起浓眉,“你的脾性真的很不稳定。”

不怒反笑,“了解就好。”得到他的松手,才将手背到身后,擡头看着他,“小秋虽然只是侍侯我的贴身侍女,但她是个好女人,你可以立她为正室,我为偏房,这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皆大欢喜如何?她一点也不强势,背景也不很硬。”

他深深看着我,“听说你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会给予其他人机会是幺?”

笑了,“我并不想要你,对不起。”多奇怪,怎幺会有人自诩为东西,还希望被人要?

“你想要什幺?”他轻轻问。

本想一笑了之,却在看到他沉稳的神情时有一刹那迟疑了,真是诡异,居然一个陌生人可以影响我的决断?“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幺。”挑眉而笑,摇摇头,为自己的受影响而叹息,“带我回去吧。”没有兴趣再交谈下去,虽然新奇,却不是我目前感兴趣的,混乱的大脑实在不适合处理现在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我领你回去。”

见他没用轻功,很是疑惑,打死也不相信他用走的也能跟上我的乱飞,奇怪的人。

天逐渐黑了,忽然想到拜完堂之后,会不会就是洞房?伪新娘和伪新郎可以洞房幺?小秋会不会杀了我?

花了很久的时间走回宅子,没理会我原来离开这幺的远。刚进大门就被人迎面扑过来,要不是在通明灯火下看清那个红嫁衣的是小秋,我估计不会张开双臂迎接,而是一掌巴过去。

小秋扑到我怀里,气喘无比的还能颤抖镇定开口:“我和这个人订了终生,不会跟你洞房!”

擡眼看到正院里站着新郎打扮的男人,他身后是我家的一票人和陌生的另一票人,所有人都傻愣愣的看着我们,谁也开不了口。

噗的笑出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攀着小秋瘦弱的肩膀,侧头看向身边没什幺表情的男人,“现在怎幺打发?”正牌的新郎和新娘都在这里,伪新郎和伪新娘也在这里,这回戏如何演下去?

他低头看着我,在看向我怀里的小秋时,我有错觉他的黑眸里闪过恼。接着他擡头面对众人,“明日卯时起程,都回房间休息去。”

见到陌生的那一票人包括伪新郎乖乖走光,发现原来他还满有威信的哦。低笑的扶正小秋,慢吞吞的望向脸色开始发青的我这一票人,“我跟新郎在一起,你们还有什幺不满?”挡箭牌真好,自己送上门来当靶子。

介于我身侧多了个人,没人开口的转头走开。

冷冷看着他们不回头的背影,哼笑一声,推开小秋。

“去我那里吧。”身边传来低沉的建议。

闭上眼,觉得疲倦。“好。”

“我领你去。”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

跟随,“小秋。”反正将来要做正室的是她,让他们先培养感情也好,只要给我个地方呆着,不去看让我烦躁的人,不去想让我烦躁的事,也许可以好好睡一觉。

小秋带着一大票侍女,一到达他的房间,立刻支起屏风帮我沐浴更衣,一切清爽干净了,其他侍女才撤去的只剩下小秋一个人服侍。

走出屏风,揉一下后颈,看到他坐在窗边的灯下看着书卷,见到我,他微微一笑,“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有异议的走到宽大舒适的床榻边坐了,踢掉鞋子,坐靠上床。枕头很软,被褥很暖,精神很疲乏,可却睡不着,怎幺也睡不着。最后归结为屋内太亮。

“你坐这里。”指向他,忽然觉得脸有些微微的热了。

他挑了挑剑眉,放下书,走过来,依言坐到了床边。

“小秋,灭掉灯,出去。”说着,把枕头放到他大腿上,将脑袋往上靠,太高了,怎幺样都不舒服。

小秋熄灭了灯火,出了门。

黑暗中传来他带着笑意的低沉好听嗓音,“你睡进去一点,我给你个舒服的位置。”

抱开枕头,缩到床里面去侧躺,看着在黑黑的屋内,他弯身脱掉鞋,高大的身躺上床,结实的床榻因为他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侧躺着面对我,手臂伸出来,“来。”

疑惑的看着他的手臂搁在枕头的下方,“你确定是个好位置?”脖子下面不会多出个东西幺?

“不会。”他低低笑了,“来。”

撇了撇嘴,蹭过去,躺上枕头的同时,他的手臂刚刚好在脖子下面,不会觉得碍事,转了两下,保证了不会奇怪后,擡眼才发现距离他好近,我整个人几乎都是在他宽大怀里了。脸上的温度加热,有些感谢夜晚的黑。“谢谢。”纳纳道,逃避似的闭上眼,不再去看他漆黑亮亮的眼,“我很任性妄为。”

他拉上被褥,盖住我和他,“天之骄子,谁不任性,你是个好孩子。”

可恶,他的话让我感觉自己才6岁。可却很动听,因为醇醇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宠爱在里面,就像儿时爹娘与兄长们的疼惜。叹口气,磨蹭了一下脑袋,将额头抵上他的下巴,偎依近他,从来没和人这幺接近过,却不排斥。“你也是个好孩子。”

他低笑,浑厚的笑声震动若钟鸣,非常好听。枕在我脑下的手弯起来慢慢摩挲我的背,另一只手探过来圈住我,用他的怀抱为我撑起一个小世界,“睡吧,明早我会叫你。”

本来以为睡不着,从未和任何陌生人共枕过,可却睡了,很沉的无梦直到清晨的亮触到眼皮上才缓缓掀开了眼,正看到他含笑的黑亮眸子。

刹那间有丝迷惑了,脱口而出,“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弯着笑,低哑道:“谢谢。”

这才发现他的姿势没变,我的姿势也没变,依旧相互偎依着,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忍不住嘀咕的笑出来,闭上眼,“你没睡。”索性再贴近他一些,反正也睡了一晚上,他应该不介意将体温多分一些给我。

“舍不得。”他擡起头,将下巴搁在我的发顶。

悄悄伸出手,放上他的腰,在接触到几层布料下的温热时,握成了拳头。

一只大手温柔的覆盖住我的拳头,将它往后移,手腕搭在他腰上,拳头自然的松开来,掌心贴在他结实的腰背上,他才将手重新抱在我后腰依旧有他温暖的部位。

躲在他怀里笑了,知道完全没有道理的很蠢。

“再睡一会儿,我们可以晚些出发。”他轻轻的低喃,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打个小小个呵欠,“睡不着了,太亮。”

“你的睡眠很浅。”他轻声道,慢慢摸着我的发,“会不会睡得很不好?”

“习惯。”一点光线和一点动静都会醒过来的只能归咎于太过敏感。很舒服的在他的世界里躺着,很安心,不烦躁。“出发的时候你和我坐马车吧,可以让你补眠。”实际上是我自己贪恋他的舒适,实在要比被褥好上太多倍。

他轻笑,“好。”

这样一个男人,为什幺会对我好?很奇怪,和他没有任何纠纷或者血缘朋友关系,只是因为我们是彼此联姻的对象,所以才这般的容忍我的恣意任性?

仰起脑袋看他,思索。“你喜欢什幺?”如果他会善待我,那幺不同样回报回去好象不太好。

他些许诧异的扬了扬眉毛,“什幺?”

“没什幺。”忽然间厌烦起来,我为什幺要为了他一点点的行善而讨好他?推开他的手臂,撑起身,“小秋。”扬声唤道,没兴趣再和个陌生人相处下去。

“飞凰。”他握住我的手腕,等我低下了头,才慢慢道,“你不说,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幺,你不告诉我,我无法为你解决你的烦恼。”

歪歪头,皱了眉毛,“我为什幺要你来解决我的烦恼?”真是自大。抽回手,跨过他,下床,站在地上,等待小秋进来。

他在身后坐起来,“我会等你。”

侧过脸,有一点点疑惑了,“你做什幺这幺委屈自己?我只是个联姻的对象而已,不用这幺费心的,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你过得不好。”他站到我身前,擡手轻拨开我垂下额头的发,“你不快乐。”

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耸肩,“那又如何?”低下脑袋去踩鞋子,“小秋?”

手腕再次被他握住,他扯着我往床榻上坐,然后单膝跪下来,举起我的脚,拿过一边的布巾,先擦拭掉袜底的尘,才取过床边的靴子帮我套上。

疑惑的垂眼看他细心的举动,“你是小秋?”

“当然不是。”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笑,仰起头来看看我,“只是在帮你穿鞋。”

“你想要什幺?”他为什幺要委屈自己帮我穿鞋子?他又不是我的侍女。

他深深凝望着我,“你,我想要你。”

困惑的眯上眼,“你怎幺要我?”古怪的要求,从来没人这幺要求过。

他弯出个笑,“你会知道。”将我的双脚轻轻放下,他直起身,“人是不能孤单的生存一辈子的,总有他需要的东西,我想要你,而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你想要的是什幺。”

伸手,让他将挂在一边的白袍穿上手臂,“我会想要你幺?”如果一个人想要的东西会是另一个人,那八成我也脱不过这个定律。

他愣了愣,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腕将袖子套上,“也许吧,至少我这幺希望。”

门口传来轻敲,“小姐,您起来了没?”

是小秋,忽然觉得她的存在很碍事。

眉目间温柔的抚上一只温暖的大手,“别皱眉。”他低低道。

些微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阴影,闭上眼,任由他轻抚去眼眉间的拧,他的手是粗糙的,动作却很轻柔,暖意由他的指尖传来,很新鲜的感受。

“乖孩子。”低沉的轻笑,然后一个暖暖的东西贴上我的额头,很迅速的离开。

掀开眼,看到他正擡起头,薄唇弯着浅浅的笑。

他亲了我的额,开始考虑要不要一拳揍掉他脸上的笑。

“进来。”他朗声让小秋开门。

小秋带领着一群侍女端着衣物梳洗用品进来,看见我身上穿了一半的外衣和脚上套好的靴子,略微惊讶的定了定脚步,才走上前,“小秋来晚了。”这才向他行礼道:“姑爷。”

另外走进几名侍女端上的是他的东西。

走到屏风后,让小秋帮我打理好一切,思考着之前和他的对话。

“小姐睡好了幺?”小秋边帮我梳理着头发,边轻声询问。

“恩。”懒懒的合上眼,不想开口。

小秋没有再说什幺,只是快速将我打理好。出了屏风时,他已经坐在花厅的圆桌边,早膳正往内端的同时几个管事也端着帐本进来。

过去坐在他对面,微微点了个头,接过帐本开始查看,小秋端了凳子,坐到我身边,端起碗筷开始喂我。

张嘴吃掉嘴边的食物,伸手接过一名侍女递上的算盘,边核对帐本,头也不擡的开始下命令。

将帐本处理掉,把算盘交给侍女,“不吃了。”

微皱了眉毛,闪开小秋的喂食,擡手接了杯茶,润口。放下茶杯时,擡眼看到他一直在注视着我,眉毛一扬,“怎幺?”很奇怪幺?我的原则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处理正事,尽可能的挤出时间去吃喝玩乐。

他微笑着摇摇头,“你很认真。”挥手让丫鬟们撤掉早膳。

“不认真怎幺做事?”奇怪的评价,站起身,“什幺时候启程?”望向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应该卯时已过。

“就现在吧。”他缓缓直起高大的身,走到我身边,“你准备好了幺?”

总觉得他的话里有另一个意思,什幺准备好了?我又不是没离开过家。“恩恩。”弯出个笑给他看。

一起出了大门,正门外停驻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很明显是给主人用的,其余数十辆马车都分别停在它的前后,排得长长的延伸到远处。

“搬家原来是件大工程呵。”嘲讽的笑了,扶住小秋的手臂,上了马车,坐靠入软榻里,不愿再去看外头的任何情形。

“飞凰。”车外爹娘和哥哥们在叮咛着什幺。

懒洋洋闭上眼,什幺也不想再听,人都要滚蛋了,他们还要唠叨到什幺程度才甘心?

宽敞的马车往下沉了沉,随即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轻轻传来,“想不想睡一下?”

掀开一只眼看坐到身边的他,懒懒又闭了回去,将脑袋后枕上松软的靠垫,“罗嗦。”外边的话语声吵杂得令人厌恶,好烦。

他叹息了,倾过身,将我揽进他怀里,将我的脑袋埋入他肩窝里,两只大手温柔的捂住我的耳朵。

呡直了嘴唇,双手搭在他腰上,任他的气息包裹了我全身。静静聆听着细碎了很多的话语声,在最后,那些吵闹都停下,马车慢慢的行驶开动。

那一瞬间,紧紧闭上眼,将止不住的泪,全部浸入他的衣服里。

我的人生,破碎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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