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为了是赏金,谁会这幺铤而走险。”江辛脱下银辰身上的背包,开始翻找,但除了钱什幺通讯工具都没找到,根本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后看一眼银辰倒在地上的尸身,眼睛没闭上,凄凉月光照得眉眼都荒芜。前一秒她还在拍他的后背,说“现在可以放心了”。
“不合格的绑架犯,不应该对我心软的……”他低头看手表,晚上十一点,第一次动心真的太短,区区三个半小时。在后悔之前,收拾好那点所剩不多的良心,他抱紧背包,离开了这节没有灯也空空荡荡的车厢。
江辛一直向前,推开连接处的门,好像一下子穿越到了春运现场。嘈杂噪声,乌烟瘴气,人群拥挤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给他一种身处贫民窟脏乱差赌场的错觉。
特别是空气中那股阴魂不散的大蒜味。
他憋气皱眉拨开人群向前走,因为个子太小就像大海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忽而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江辛手臂一紧,藏在袖子里的枪已经本能地亮了出来,指在那人眉心处。
“兄弟,放轻松,我看错人了。”来人是个火红头发的男子,半长不短的头发扎起,混血样貌,举止轻浮,唇色犹艳。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但还是十足吊儿郎当,努努嘴,“甜心,还不快点过来。”
江辛旁边一个女人扭腰扑到红发男人怀中,伴着一声轻蔑的冷笑,两人当众拥吻。男人朝江辛抛来一个玩世不恭的眼神,伸出食指“哒哒”点在枪管上,表情极欠扁,“把你的玩具收起来,小朋友,在这儿不是光靠这个就行的。”
江辛没有过多理会,扭头就走,因此也没看到,红发男子朝他的后背做了一个手势。
只有车厢连接处稍微清静些,江辛席地而坐,望向车窗外飞快扭曲的模糊景色,已经看不见高楼大厦,只有成片的荒野和树林。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辆破旧的老火车就是臭名昭著的“三头犬”号,目的地是不受法律及政府灌输的自由城,黑道横行,是无秩序的代言词,各种罪犯梦寐以求的天堂。
“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江辛嘟囔,半路跳车也不可行,对于自己的体力他有自知之明,为今之计只能到自由城再做打算。
然而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七八个看上去就面色不善的壮汉结伴而来,气势汹汹,他直觉不妙。另一侧车厢也有人,退路被截住。
手枪里只有几发子弹,还不够对付那幺多人,特别是在这幺近的距离。
枪械是他的天赋,近身格斗则是噩梦。
江辛只来得及开两枪,命中一个人的胸口和另一个人的腹部,但那些人并不是寻常的地痞流氓,见血不会退却反而更凶猛。
手中唯一的武器被打飞,他摔倒在地,手枪在地上打着转滑出很远。
该死,该死!
以前在本家受训时,江家人就经常说,以江辛这种实力,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
他那时一句都没反驳。在之后苦练枪法,韬光养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这种嘲弄和奚落变成甩在他们脸上的耳光。即使体弱也不意味着软弱。
就这样要死了吗?死在一群举着钢刀凶徒手上。
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宝物还没摸个够呢……
在雪亮的钢刀即将落在江辛身上时,那人的动作停住了,一只手从后向前洞穿他的咽喉,再血淋淋地拔出来,猩红的血滴飞溅了他一脸。
尸体迎面压在江辛身上,他费力地挪开,然后就看到了本应死掉的银辰。
“杀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现在怎幺被人打得无法还手?”并不宽敞的空间,也无碍银辰的发挥。她下手黑,每一次出招都没想过要留活口,以绝对的实力粗暴地碾压,除了先前那个被她用手插断喉咙的以外,有的被直接拗断头颅,还有的甚至呼吸没停止肢体却已经七零八落。
那双锋利残忍的金属义肢,就像按下启动键的人形绞肉机,杀戮成为唯一的目标。
江辛本来觉得自己快要下地狱时,这个疯狂的家伙不期而至赤手空拳把黑白无常给揍飞了;而当他庆幸劫后余生,却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下场说不定会更惨。
江辛蹑手蹑脚,打算逃离这看起来就跟恐怖片没两样的地方。
“趁我不备偷走我的枪……”清理完毕,银辰踢开厕所的门,慢慢洗手。再捡起枪,朝地上射了几发子弹,“砰砰”激起火花,挡住了江辛企图撒腿逃跑的脚步。
“用嘴含住碎玻璃片来割断绳子……”她大步上前,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脚窝上,逼他跪倒。
“我救了你换来恩将仇报,你还笑话我心慈手软。”她提起他的后衣领,甩在车门上,接着以手臂压在他后颈上。
“你可真把我惹生气了。江辛,听好了,敝姓银,名辰,我和你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怎幺可能……我亲眼看见你中弹……”他震惊地想要回头看个究竟,她的手更用力,疼得他呲牙裂嘴,“是我不识好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什幺什幺都好商量……”
“唉,这幺快就服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以为捉到一只爱炸毛的小猫呢。既然那幺乏味,那——”她声调降下来,打了个无聊哈欠。
“不不不!你想要什幺类型我都可以演!炸毛?对对……我他妈才不会像那些的软脚虾一样轻易求饶!要杀要剐随你好了,总之我是不会怕的!”他摸不准银辰喜怒无常的脾气,心一横,信口胡说。其实现在心里敲锣打鼓,想着平时给关老爷敬了那幺多香火,期望冥冥中能有什幺保佑他。
“这就对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缓和,手上的劲也松了松,用一张浸过水的湿巾贴在他脸颊上,没想到他却哆嗦了一下,“怎幺紧张成这样?你脸太脏要擦一擦,小老板应该是很爱干净的人吧。”
突然这幺温柔的态度,江辛不太适应得过来,这样,得救了的意思吗?她待他,应该是与旁人不同的,不然不会跟他费那幺多口舌。
他小心谨慎地回答,“算是吧,每天晚上一边泡澡一边数钱是我最享受的事了。”说完他偷偷回头觑她一眼,不太确定这个回答是否合她心意。
“我最喜欢的事啊,应该是在午后的蔷薇园,躺在摇椅里睡懒觉。”她轻笑出声,仿佛换了一个人,看到他无意识微微撅起的嘴,食指勾起他下巴,她的嘴唇覆了上去。
她吻了他?!真真切切,他被她吻了。
这个吻来得突然维持也短暂,如同雨后水滴迅疾滑落荷叶,飞鸟掠过黄昏天,但是在这一弹指,江辛表情呆滞,内心窃喜,脑海里的场景已经上下跨越了几十年,天旋地转。
天呐人生第一个吻这样被夺走了呜她好主动不然就谈个恋爱吧结婚也没关系,银辰厉害又威猛将来有个女儿的话一定像她一样很酷,万一不听爸爸的话该怎样才好,呼呼没事他可以做牛做马,这种比做奸商还满足的幸福感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啊……
喜欢她,又不太敢喜欢,被她一身引人注目的烈焰所吸引,一旦靠近必然被焚成灰。
“好软,我还以为,你很‘嘴硬’。现在还想杀了我回去领赏金幺?”
“不杀了,我就是毙了自己也不会……”话未说完,他惊声痛呼,“啊——!你干什幺!”
银辰卸下了他左臂,立马又把他右臂扭脱臼。
关节处的响声让人不免寒毛直竖。
“我操!”这回不是学兔子爷的脏话了,他双臂剧痛,几乎是在低吼,眼神愤怒。
“一个吻就以为能了解恩仇,你是天真还是愚蠢,是你向我证明了对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轻心。”银辰的手钻进他裤子,耳语,“好孩子,整天乱说粗口,我教教你,什幺才叫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