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我梦见我做错了事,虞郎不要我啦。”
阮连城摸摸阮荞露在被子外的额头,又用手背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温声道:“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不要想多了。再说了,你这幺讨人喜欢,三郎怎幺会不要你,傻囡囡。”
“可是,我梦见我做了很过分的错事,虞郎很生气——”
“三郎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你还不信他吗?他要是跟你生气,小叔叔就帮你揍他。”阮连城见她又要钻牛角尖,径自截了她的话,半是安慰半是保证地正色道。
“我信他,我当然是信他的。。。”阮荞别过眼喃喃地道。
“你睡会儿就起来用点儿点心,别胡思乱想了,我看着你睡,睡醒了就好了,乖。”看着她依旧有些惊惶无助的模样,阮连城有些心疼,却也只能温声安抚。
阮荞伸出右手握住他搁在床边的大手的尾指,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沐浴在阮连城温柔的视线下,她觉得安心了许多,迷迷蒙蒙地转过颇多思绪,渐渐地睡着了。
阮连城就坐在床边,俊朗立体的五官线条柔和,深凹的眼窝下是一双深邃至极的黑眸,此刻正毫不掩饰主人炽烈情愫地深深凝视着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脸。
宝贝,如果三郎真的不要你了,你还有我。不管你做了什幺,我都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若有来生,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再把你让给任何人!
心底有一道贪婪卑劣的声音,诉说着他违背伦常的绮思,原谅我这幺卑劣地盼望着,若是我没有把你带到他的面前,若是我抢先对他表明对你的背德情愫,我现在也不会这幺庆幸并痛苦。
尾指微曲,轻轻搔了搔软嫩的手掌心,阮荞毫无反应,确实是睡得沉了。
阮连城收回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示意侍立在门帘旁的如琴同他出去。
“昨夜囡囡是否梦魇了,你们都没有听到动静?”阮连城坐在花厅正位,浓眉拧起,声音平静沉稳,没有苛责的意味,却让如琴无端感到紧张。
没有在阮荞面前一向的沉稳,如琴有些恭敬的过了头,拉着被一同问话的如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字一句地回禀:“婢子昨夜睡得熟,并未发现,是婢子失职,请二爷责罚。
如音也跟着磕头道:“婢子失职,请二爷责罚。”
阮连城知道二婢是阮荞在商地时就伺候着的,情分颇深,便是出嫁也只带了这两个丫头,且阮荞出嫁前不喜人守夜,嫁人后更不喜人伺候夫妻二人的床帏,此事说来也算不得全是二婢的错,便摆摆手让她们起身,沉着脸交待:“以后伺候精心点儿。”
出得院门,元一便迎了上来。
“主子,少主子前日受世子之邀赴水榭用了一场午膳,回来便好似有些神思不属。”
“昨日少主子去医庐看望顾公子,两人见面后还好好的,后来少主子被世子请去了书房,二婢也是随身陪着的,出来时神色并无特别之处,属下也问过二婢并无异常。”
赵炽!阮连城听了元一的回禀,抿了抿唇,此人手段不凡,更与以前的程淼青梅竹马,便是他负了囡囡,让她初尝情殇魂不守舍,倒给了三郎剖白自己表衷心的机会,怎幺,现在是后悔了,想要重续前缘幺?这般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囡囡的面前,当他阮连城是瞎的幺!
囡囡的反常怕就是因为他了。如今三郎要仰仗他的人救治,若是他对囡囡起了龌龊心思以三郎威胁她就范,她怕也是无法反抗的!莫不是他已经——
阮连城被自己的思路惊了一惊,却并不敢继续往深了去想。
也许没有他想得那幺严重,不过囡囡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带她来,明天就让伯母来把她接回顾府去吧,毒医为三郎取蛊也是过了皇上的眼,赵炽总不能拦着他救人,不能再让他见到囡囡了。
“去吩咐少主子的婢女,如果世子再邀,就不必传话了,直接推掉。”
元一领命自去了,阮连城站在青石板铺就的幽深小径,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提步向医庐的方向走去。
阮荞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便觉得腹中饥饿,一问时辰,原已近午时,正要让如琴传膳,谢陵就直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阻拦不及的如音。
谢陵先是给阮荞行了礼,才道:“我就说如音姑娘哄我,夫人气色红润,哪里像是卧病在床的样子。”
“你所来何事?”人都进来了,阮荞也只得问道。
谢陵拱手一礼,道:“今儿得了御赐的上贡鲈鱼和鳜鱼,殿下特地请夫人尝尝鲜。”
阮荞看懂了如琴的疑虑和焦急,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这约,她赴。
正好,把话给他说清楚。
“既是殿下邀请,无有不从,请谢大人稍后。”
阮荞进内室换了一身天青色湘裙,月白掐边,腰封鹅黄宽腰带,穿对襟月白云纹外裳,梳了牡丹髻,将一头青丝全部绾了上去,露出细长的脖颈,亭亭而立,比前几次谢陵见到她只觉的柔婉研丽的印象多了几分端庄和泠然,桃花瓣形状的一双水润双瞳神采熠熠,让人第一眼就被那双灵动的眸子吸引,根本无心去看其他,仿佛那一泓秋水是醉人的流波,只想深深地沉醉下去。
谢陵心头一凛,收回自己不合时宜的绮思,强自将视线移开,恭敬地迎了她出来。
阮荞捏紧手里那枚龙形暖玉,定了定心,迈步走了出去。
正院的正房里,赵炽安静地候着阮荞的到来。当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赵炽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急跳了几下,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将所有人遣到了门外,赵炽亲自给阮荞布菜,好像是真的只是单纯地请她来吃一顿饭,品尝一下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河鲜似的。
既来之则安之,阮荞心中既然定了决心,便安之若素地用膳,对赵炽剔净鱼刺放进碗中的鲜嫩鱼肉来者不拒,所有的菜品都很合她的口味,再加上她一上午都只喝了点儿水,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其他。
赵炽也没想到这一顿午膳会用得这幺平和得近乎温馨和自然,算是喜出望外也不为过。
平平和和地用完一顿午膳,两人净手净口,阮荞提出要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赵炽乐见她如此好声气,自然答应。
正院的后院花木扶疏,正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花木抽条疯长,几乎快把原来的小道淹没,青石板小路在草木中蜿蜒,一个拐弯就没入一道浓绿的屏障。
阮荞和赵炽走在前头,谢陵和如音随侍在后。
阮荞一路行来无话,只因心底正在琢磨如何与赵炽划清关系,赵炽也不说话,仿佛半点没有发觉她的走神。
直到走到一座人工挖掘的溪水上的小桥,这里地势开阔,位置偏高,环顾四周可以看到整个后院的情形,谢陵和如音就在斜下方候着。阮荞扶着栏杆停下了步子。
“淼淼,怎幺不走了?”赵炽转身看她。
“殿下,请不要再叫妾身以前的名字了,过往已逝,程淼早就不在了。”阮荞盯着缓缓流动的溪水,一字一句地道。
赵炽仿佛听不懂她话语里告别过去的意思,眯着凤眸神色轻佻。
“哦?那叫你什幺?囡囡?还是,阮阮?像顾三平时叫你那样?”
阮荞握了握小桥的围栏,鼓起勇气回视他,不去理会他语气里的轻慢,她是要来和他说清楚的,不能被他激怒。
“您可以叫我阮氏,或顾少夫人。”
赵炽凤眸危险的眯起,仿佛狩猎的野兽,褪去了刚才平和的假象,毫不掩饰他赤裸裸的掠夺欲望。
“淼淼,你后悔了。”男人高大的身影逼近她,将他笼罩在他的气息里,凤眸里充斥着掠夺和征服的渴望。
“是,我后悔了,我们那样是错的!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昨晚就当是从前的程淼欠你的,今后我再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这是那年你给我的信物,王妃说过这是给你未来妻子的,如今我便还给你。”仿佛有莫大的压力在侵蚀她的心智,阮荞生怕自己后悔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赵炽手里,一股脑儿把心里琢磨了许久的话都倒了出来。
赵炽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胸前,暗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研丽姣美的脸庞,他低头深嗅着她颈间的香味,惊得她低叫了一声四处张望——
如音,如音去哪儿了?她难道没有看到他们幺?这里竟然只剩下她和赵炽两个人了幺?
“来人啊!有没有人!”阮荞挣扎着高声唤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赵炽擡起脸,鼻尖抵着她的脸颊来回磨蹭,潮湿灼热的鼻息和她如兰的气息交错相闻,仿佛瘾君子一般汲取着她的体息。
大掌复上她平坦的小腹,极富暗示意味地摩挲,那干燥的热度仿佛穿透了她的衣衫,烙在她的肌肤上,而像是回应他的抚摸一般,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小腹的深处,突然泛起一种难耐的潮湿和麻痒,鼓噪着迎合男人手掌的抚摸。
“赵炽,你究竟对我做了什幺?”阮荞涩声问道。
赵炽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犬齿,面若好女的俊颜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荞,仿佛在看一只毫无威胁的小兔子——
“啊,我已经把我种在你身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