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中,斯萝闭目养神。只听见马蹄声节奏固定,哒哒、哒哒,既缓而稳,只觉心烦。脑中回忆与思考杂乱、片面又模糊地相互纠缠,无法思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睁眼,正对上她正对面那位殿司的清蓝双眼。
「何事?」疏远的语气,斯萝正视斐初,蓝宝石色的眼眸冷冷淡淡。
「吾只是在想,王的黑发真是好看,像极某位故人。」斐初眼眸沉静,唇边的笑淡然而有礼,那淡金的发虽未梳整却悠然自得地披在他的肩上,晨光一洒,便将这个人照耀出纯净无暇之感。
她知道斐初说的是谁。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穿着和斐初一样的衣服,有着与自己相同的黑发,沉静、冷淡、清澈,并且寡言到了病态的地步,斯萝总静静捧著书,在他身侧腻上半天。
——她的父亲,慎非,自上代王与随侍死后,便消匿了踪迹,从此人间蒸发。
眼前此人身为现今的青芜殿殿司,自然意味着他亦是上代殿司——也就是父亲——的弟子,能待在父亲身边的时间比自己多出许多。
思及此,不觉有些羡慕。
「卿说的,是孤的父亲吧。」斯萝道。
「是。」
斯萝顺了顺自己乌黑柔丽的发丝,道:「听说,孤全身上下与父亲相似之处,似乎只有头发呢。」
斐初清浅一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斯萝微微瞇起眼,目光灼灼。
斐初瞥开眼,轻轻告罪:「是吾失言。」
※
王不在的三日,举国上下准备着迎接新生,宫中一派冷清。
典瑜难得空闲,待在自己的寝居中,翻阅书卷。
外头雪絮因风飘零,给枯枝上积了薄薄一层霜雪。万物凋残,是他喜欢的景致。
她曾鼓着冻红的脸,问他这种景致哪里好看。
而他答不上来。。
也许是由于产生共鸣,因情生景,由景入情,所以好看。
于是他答的上来了,却又不希望她懂,所以继续装作答不上来。
正思量着无关紧要之事,有人轻轻敲响典瑜房门。
「进来吧。」典瑜毫不擡眼,将手中书卷翻了页。
推门之人,是那乌发及肩的单薄少年。
虞蛾朝四下望了望,方关了门,锁了,走向典瑜身边,细细柔柔地道:「大人正看书吗?虞蛾是否打扰您了?」
典瑜冷淡地答:「何事?」
虞蛾上前,依偎在典瑜身侧,用女人一般媚极了的嗓音呢喃:「看什么书呢?」
「……」典瑜沉默地翻阅书卷,也不推开身旁送上门来的美貌少年。
此时又是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去把门开了,有客来访。」典瑜侧首,在虞蛾耳边下令。尽管嗓音冷冽如冰,然虞蛾却感到一阵酥麻,下身不自觉地感到火热。他抛给典瑜一个欲求难耐的眼神,眼角有些濡湿,嘴唇刷上薄薄的红:「春宵一刻值千金,大人何必理睬那些小侍子呢……」
典瑜只冷冷一笑。虞蛾识相地起身应门。
门一开,虞蛾和门外之人都微微一僵。
虞蛾未曾想到此时竟有朝臣上门拜访。
孜续未曾想到素称禁欲的典瑜在王离去不久后,房中便多出了个眼角含春的玩物。
近来流传的谣言真有其事……他打量虞蛾,见眼前的少年肤色白皙,体态柔丽,觉得随侍大人眼光挺不错,不过却是无关自己的事。
孜续浅浅地勾起笑容:「打扰典大人兴致,是在下之过了。」
典瑜将手上书卷放置一侧,望向孜续:「有何要事?」
孜续不言,只笑笑望着站在一旁的「玩物」。
虞蛾委屈地望了典瑜一眼,见典瑜未有留他的意思,于是行了个鞠躬礼,道:「容虞蛾告退。」
典瑜轻轻颔首,虞蛾便出了典瑜寝居,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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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虞蛾上前,依偎在典瑜身侧,用女人一般媚极了的嗓音呢喃:「看什么书呢?」
「……」典瑜沉默地翻阅书卷,也不推开身旁送上门来的美貌少年。
此时房间的门被撞飞。
那个人,站在门前,一脸看渣渣的表情。
「……孤一不在,卿就背着孤偷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