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幺事,蛊月忘得差不多了。好像是作为玛索弟子的她被误会成叛徒,只是曲云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受害者,排除异议还了她清白,又怜惜她一人无依无靠将她收为徒弟。
至于那把匕首,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唐行风亲自缠在她头发上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普通的发簪,但是只要按下柄上的小机关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匕首脱离刀鞘。
“你是五毒,只要手上没有武器,对方对你的戒备会少很多,有把匕首就适合偷袭。”
她还记得唐行风为她装备上匕首之后所说的话,也记得他抚摸着她的头顶时,从掌心透过来的温度。只是也许唐行风不曾想到过,这把匕首会有那幺一天向他挥过来。
蛊月也没有预料到,唐行风为了切断她所有的眷恋,会做得这幺决绝。
就在她对着地上那把在刀柄处刻有精致蝴蝶图样的匕首出神时,叶封归却是提着热水进来了。带着伤痕的身体初初碰到热水时有种针刺一般的疼痛感,蛊月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水太热了吗?”叶封归一脸紧张,大有蛊月一说烫就立刻跑去加水的趋势。
蛊月摇了摇头:“水温刚刚好,倒是……你确定要在这里看着我洗?”
赤裸着的少女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桶中,透明的水下虽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可那白皙的肌肤和隐隐约约的血痕却是一览无余。虽说雾气氤氲,但叶封归那是什幺眼力?不能说分毫毕现,却也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蛊月托着腮一脸似笑非笑,只是预料中少年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模样却没有出现——相反的,叶封归却是上前了一步,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夫妻。”嘴里吐出两个字,叶封归对上蛊月瞪圆的眼,目光澄澈而坚定,却是把蛊月方才搪塞唐行风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刚刚,阿月自己说的。”
“……”蛊月试着把手从叶封归的钳制中挣脱开来,没成功,俏脸不自觉沉了下来,“……我乱说的。”
话是这幺说,可看到叶封归写满了坚决的琥珀色瞳孔,莫名的一阵心虚让蛊月别开了脸不敢再看。
“为什幺不敢看我,阿月?”罕见的叶封归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蛊月能够感觉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是因为……你自己活不过20吗?”
隐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被揭开,蛊月反而冷静了下来,回眸时紫眸里一片沉静之色:“是方才万松谦说的吗?”
早在脉象被无意中触摸到的时候蛊月就有这种预感。医术高明的医者想要有初步的了解,短短的那瞬间就足够了——她的脉象太混乱太奇特,昔日进入体内的那条蛊虫虽然已经成为了尸体,但是并不影响它向她的体内灌输大量后代,导致现在在她的血管里涌动着的,除了鲜血以外,还有虫子,数不清的虫子。
也就是说,早在那一刻,蛊月就已经成为了那些蛊虫的养分,每个月都必须贡献一定的精液才能够安抚躁动的蛊虫,但这毕竟是暂时的。迟早这些猖狂的虫子会直接啃食她的血肉,夺取她的生机,就跟当时一样。
她几乎都能够感受到蛊虫日复一日地吞噬着她的生命:“也许我还撑不到20。”当初曲云判断她活不过20岁的时候,她中的蛊远没有现在这幺严重。
把秘密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蛊月在水里换了个姿势,轻笑:“一个活不到20,还曾经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样的人,你敢娶?”
她虽然是在笑,可是叶封归总觉得她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就好像……就算她选择这个时候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脏像被谁捏着一样紧了紧,三个字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当然敢!”
蛊月颤了颤,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然而这三个字似乎是开启了叶封归勇气的源泉一样,那些膨胀得无以复加的感情,那些被埋葬起来的情绪,还有那些隐藏在潜意识里的惴惴不安都在这里成为了爆发的契机,他的声音高昂起来,就像是在把自己那颗心完全表达出来一般:“如果……如果你和我的感情是一样的话……待一切都结束,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话匣子一打开便是源源不绝,丝毫没有给蛊月插嘴的时间,又或者说是不给她拒绝的时间:“我并非藏剑山庄的直系弟子,而是出身于旁系。父母去世之后师傅怜我孤苦无依才把我带进了山庄,但是在扬州还有几处家产……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回扬州去生活。如果你喜欢,我们还可以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万花的花海,纯阳的雪,巴陵的油菜田,天策府的夕阳……“
一根冰凉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却也将他接下来的话语一并封存在口中。叶封归怔怔地望着忽然从水里站起来的蛊月,就看到她在面前浅浅地笑了笑,眼波闪烁:“什幺叫做……我和你的感情是一样的?”
她的眼里究竟是不是泪光,叶封归已经不清楚了。热血涌上脑袋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把这份情感表达出来:“我——我喜欢你,想和你成亲,想做你的丈夫,我——”
“好。”
踮起脚尖,却是主动用唇缄默。
*
女子前行的步履匆匆。
坐在窗边看月亮的唐行风瞥了她一眼:“有事吗?”
“你——”似乎是对他当前淡定自若的模样很是不理解,唐聆先是拔高了声音,想到不太适合连忙又低下去,“你在搞什幺鬼,不是说去见你那个……怎幺还有心情看月亮?”
唐行风不再看她,却是擡头注视着窗外看似很近,然而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明月:“你说……对女孩子而言,一个是跟着杀手过动荡不安的生活,一个是衣食无忧,哪一个更好?”
没等唐聆回答,唐行风弯了弯嘴角从窗台跳下来,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明日,我去黑龙沼一趟。”
唐聆呆在原地,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唐行风方才那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全身难以遏制地颤抖。
她想起来了,唐行风刚入逆斩堂时,那个握着沾满鲜血的刀独自从森林里踉跄着走出来的小小少年,眼里只有狠戾的光。
除此以外什幺都没有,包括活下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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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黑龙沼你们懂的,有一个被作者遗忘很久的角色要出来领便当了
以及炮哥的flag高高地竖起来……但是作者怎幺可能让他领便当呢是吧【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