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9岁（2）
走廊被前来排队等候应聘的人挤得满满的，她从两条人龙中间挤过，她生气，很生气，气得刚才撑在桌子上的双手都在发抖，费城的二月，寒冷刺骨，她穿着高跟鞋，只着丝袜的小腿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穿着套装，披着大衣，化雪冰封的天气最是寒冷了，她和一群人一起站在路边等计程车。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才成功地等到了一辆空车，下雪天，打车总是不易的，简单地告诉了司机地址，她便开始对着窗外发呆。
车窗边缘还有并未完全融化的冰晶。车内的温暖空气遇上了车外的寒冷气流，车窗内凝结着一片雾气，她不由自主地拿手在水雾上划着，小时候，她和费恩最喜欢在满是雾气的落地玻璃上写着对方幼稚的坏话，再抢着擦掉对方所写得单词，对着窗户呼一口热气再写，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车里的广播节目热闹非凡，两主播插科打诨播报着最新路况消息，一段终了，过场的轻音乐响起，正在发呆的罗琳立刻回过神来，《无尽的边界》，是爸爸的钢琴协奏曲。
眼泪不知怎么地自己就落了下来，那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在敲击着罗琳的紧绷的心弦，要强的她终于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根根分明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她仰头想逼回这些懦弱的泪水，可混着眼线的黑色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罗琳赶紧拿纸出来擦拭，正在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漂亮女孩的举动，“你还好吗？女孩，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
好心的司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罗琳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对司机说：“我很好，先生，请换个频道好吗？谢谢。”司机先生不明所以地将广播频道切换到流行乐频道。《welcome to NewYork》热烈的女声刺透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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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come back，罗琳！”嘭！礼花筒里的彩带飘落到刚打开家门的罗琳脸上，一群人围了过来。她整个人被吓得一抖，吓蒙了。
费恩立刻过来抱住了她，出声责备小马修：“你吓到罗琳了，谁叫你往她脸上喷的。”触手是罗琳冰凉的身体。
“罗琳，怎么这么凉，冻坏了吧！对不起，我该去接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温柔又歉疚的捧起罗琳冰凉的小脸。
“呦呦！这么肉麻？”小马修撅起嘴巴调笑着费恩，费恩转脸给他一个白眼。马修噤声。
马修是马修叔叔的儿子，和他父亲同名，可见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多大的厚望，他还有个妹妹苏菲在义大利学习美术。马修从小就学习大提琴，现在是乐团里的抢手老幺，拉大提琴的美女不少，他也算是挑花了眼，一连换了好几个女友，现在仍然是空窗期。
从小好动幼稚，和大提琴的气质实在不符，也就只能在台上的几十分钟能骗骗底下不明情况的人。
罗琳回过神来，笑着对大家说没关系，没关系。被大家簇拥者坐到餐桌上。“黛茜阿姨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大家一起举杯谢谢她。”热情嘴甜的马修率先高举起手中的香槟，“cheers！”庆祝会从感谢黛茜阿姨的晚餐开始。
黛茜阿姨满脸欢喜，这个小马修，就会油嘴滑舌讨人喜欢。
饭桌上，费恩与罗琳依旧坐在一块，今天来海因家做客的人很多，有乔纳森叔叔的政府界朋友，还有Holy乐团的昔日老友，他们都是相识的老朋友了。黛茜阿姨也不就避讳地就问了问罗琳今天的面试情况，想着说出来，双喜临门，一起庆祝庆祝，她觉得既然费恩都推荐罗琳了，那就肯定会是被费城乐团录取了。
罗琳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费恩，是她自尊心作怪，偷偷求费恩只提供一个机会给她就好。黛茜阿姨肯定以为她绝对被录取了。怎么说才好呢？既不能让黛茜阿姨太丢脸，当着众多长辈的面也不能直接就说我把乐界名人批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罗琳放下手里的刀叉，婉转解释道：“我还是想继续我的钢琴独奏，合奏团虽然很好，但我还年轻还想再闯闯。”
黛茜阿姨听完微微有些不是很开心，但面上还是对罗琳表示赞同。费恩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没关系，慢慢来，我们琳琳当然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咯！”乔纳森叔叔也表示支持她的想法。
“嗯！”罗琳不留痕迹地抽手，打碎牙往肚里咽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她现在还能强笑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桌上的叔叔阿姨也纷纷鼓励她，还有人说：“劳伦的孩子怎么会差呢？她爸爸可是个奇才，哎，就是可惜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小马修突然大呼小叫：“黛茜妈妈，这个牛排超赞的。”
“你喜欢就多吃点。”大家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现实，纷纷举杯祝贺费恩，夸他是少年英才，还调笑他小小年纪如此精明，找了罗琳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又夸乔纳森叔叔和黛茜阿姨有一个好儿子。
餐桌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各位叔叔阿姨纷纷问起独奏会的筹备细节，费恩一一说明。一群政界人士和音乐家们谈古论今、畅所欲言。
罗琳也笑着举杯地向费恩道贺，“恭喜你费恩。”仰头饮下整杯红酒，笑得春光明媚，费恩看得痴了！不知不觉竟觉得有些醉了，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罗琳心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清楚，今晚其实心中一团火，她被人羞辱了，她的钢琴被人羞辱了，她的作品也被人羞辱了，可她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还要一直陪着笑脸，她心里憋闷又委屈。可确实怪不得别人，她没有理由朝任何人发火。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庆祝！她好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能有个地方让她放声破口大骂！能有个地方让她静静地舔舐伤口。
好不容易挨到晚餐结束，客人们都走了，难得地马修今天也提前走了，以往他都会和费恩聊很久的，他可是费恩的小影子，铁哥们。
今天的主人公倒是不胜酒力，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
黛茜阿姨忙着收拾碗筷，罗琳也跟着进到厨房想着帮忙洗碗。黛茜阿姨忙说：“不用，不用，你把那个小醉鬼赶紧送上楼吧，一会儿在沙发上睡着了该冻着了。”
“好！”罗琳刚准备出去，又被黛茜叫住了：“琳琳，今天面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那天才说想去乐团的吗？今天又怎么又变了？”黛茜阿姨说地委婉，罗琳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千言万语憋在胸口说不出来，只好化作一句：“对不起！”
黛茜看罗琳承认错误了，忍不住又要说她。“琳琳，你这样费恩会有些难做的，他都和乐团的人说好的是不是，你去了走个流程就好了，这下你突然反悔了，他多尴尬啊，背后人家说不定就会说他傲气十足、蔑视前辈，对不对？小罗琳……”摸摸她因羞愧低下的头，语气循循善诱却很有力度。
“对不起！”对，是她不好。她不知道要怎样解释，原本还想着全盘托出真相，其实她也很委屈，可现在照这样看来，估计她要告诉黛茜阿姨，自己骂了费恩认识的老师，黛茜阿姨肯定要暴跳如雷了吧！
看她认错态度诚恳，黛茜也就没有真的责怪于她：“琳琳，你看，乐团的工作多好啊？出名的钢琴演奏家多少年才出那么一个呀！是不是，生活要知足才能长乐不是吗？和业界前辈多交流交流多好呀！”
“是，我知道了！”罗琳已经被她说得有些不耐烦了，“费恩好像要睡着了，我赶紧送他楼上，黛茜阿姨，你幸苦了！晚安……”
“行！”看着宝贝儿子在沙发上打瞌睡，黛茜立刻给罗琳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