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水绒看完国大附中百分之七十学生的个人信息,基本了解了他们在这个年龄阶段介意的点在哪里。

他们的家庭有钱也好,有权也好,对于他们成长路上的影响都没有太大区别,最多影响性格。

换一种思路来说,国内筛选人才的方式,让他们默认了应试教育是常规。

虽然教育部门多次呼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这套教育系统需要家庭配合的比较多,对于同样富有竞争的成人世界来说,分精力去教育孩子,短时间可以,长时间做不到。

处于这样的环境,大部分学生就像周水绒了解到的那样,思想都是差不多的。至少在“常规”这一点上的认知,是相通的。

周水绒尊重并理解这种教育,这已经是变革多次后最合适中国的教育形式了,国外那些都不适用。

大环境如此,真的会有一个脱离大环境的思想产生吗?沈听温真的跟国大附中一般的学生不一样吗?还会隐藏自己的上网痕迹?周水绒不太信。

她跟沈听温打过招呼准备告别了,也不熟,没什么话说。

沈听温让开了路,待她走出两步后,扭头跟井贺说:“你去补习吧。”

井贺确实要去补习班:“不是说好我跟你……”

沈听温没让他说完:“我一个人没问题。”

井贺一脑门官司,他在说什么?不是说好俩人一起吃饭?他说他一个人没问题?什么意思?

沈听温说完就朝周水绒的反方向走了。

井贺虽然不懂沈听温的表面意思,但他大概知道他是不想跟他吃饭,就没死皮赖脸。

周水绒听到了俩人的对话,结合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幕,她脑海中闪过沈听温被摁在墙角暴揍的画面。她停住了脚。

沈听温之前是要出国的,这还没到毕业时候,他为什么要出国?

她回国是因为在学校待不下去了,那沈听温出国,是不是也因为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应该是吧?国大附中的学生都躲着他,说他“与众不同”。她能听出来,“与众不同”在他们的嘴里不是褒义词。刚又撞见他被霸凌……

周水绒又想起了瓦妮莎,如果她再细心一点,瓦妮莎是不是就不会被霸凌了?

她从小就被司闻培养思考能力,举一反三是她的日常训练,这个习惯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让她转回了身,喊住了沈听温:“喂!”

沈听温正在默数自己的脚步,数到十的时候,听到周水绒喊他的声音。他转过身,很自然地问:“你叫我?”

周水绒走向他:“我送你回家。”

“什么?”沈听温说。

周水绒不想解释,她觉得一个男的,应该也不太希望听到一个女的跟他说:我保护你。

所以就打岔:“正好我刚来北京,哪儿也不认识,就当熟悉熟悉环境。”

沈听温没拒绝:“好吧。”

井贺刚骑上山地车,就看到沈听温和周水绒从胡同出来了,俩人还并排着走……

他智商不低,但由于过去沈听温独来独往的性格太深入人心了,他总是不想要朋友,就没怀疑这一幕是他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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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大附中一周有三天可以不用穿校服,今天就是不用穿校服的一天。沈听温穿着干净,简单,基本是黑色,稍微变点花样就是白色。

像他这种,长得帅,腿还长,穿什么都是加分项,跟他走在一起脸上都有光。

周水绒是用不着这种“光”的,她本来也是焦点,所以这焦点跟焦点撞在一起,就比沈听温和梁继凡凑在一起的画面更能震撼到人。

放学后不着急回家的学生看到俩人走在一起, 都不用等到晚上十二点,这几个学区就传开了。

此时的周水绒还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还在问沈听温:“你平时上网吗?”

沈听温声音特好听:“很少上。”

看来是真不上网,是个书呆子。周水绒又问:“那你平时都干什么?”

沈听温浅浅地“嗯”了一声,是个思考的样子,然后说:“看书,或者游泳。”

“哦。”周水绒不想跟他聊了,没劲。

沈听温也不主动聊,就这么走到了他家附近的房子楼下。

周水绒从进小区就一直在观察,这种军区大院已经很老旧了,虽然说很安全,但年轻一辈的人应该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尤其周水绒还看到过别人说沈听温,说他父母有钱,虽然不知道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但可以称之为有钱,那肯定是有自己的产业。

这周围不是商区,就说考虑交通,他父母也不会住这里。

果然,沈听温下一句就是:“我到了,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下?就是我奶奶在,你可能不自在。”

周水绒下意识问:“你跟你奶奶住吗?”

“嗯。”沈听温答应时还有点无奈。

周水绒看见了他的无奈,下意识以为:“奶奶身体不太好吗?”

“不是,是她经常被骚扰。当然也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就是被丢几个石子,被恐吓两声。”沈听温很自责:“我也制止不了。”

周水绒没想到沈听温被霸凌得这么严重,国内的校园暴力已经这么猖狂了吗?

沈听温突然微笑,像是在安慰周水绒一样:“没关系,挺挺就过去了。”

周水绒问他:“你没有报过警吗?警察会管吧?骚扰老人有点过分了。”

“情节不严重,只是恐吓,警察也只能批评教育。”沈听温说:“而且警力有限,过来也需要工夫,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的。”

原来无论在哪里,软柿子都只有被捏的份。周水绒把手伸过去:“手机给我。”

沈听温迟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

周水绒用他手机加了自己微信:“警察来不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能不会帮你主持公道,但我可以以暴制暴。”

沈听温看着手机上一个黑色的头像,抬起头来,明知故问:“你名字。”

“周水绒。”

沈听温偷偷在备注栏里打上了“绒绒”,然后告诉她:“我叫沈听温。”

周水绒知道,准备走了:“明天见。”

沈听温看着周水绒的背影,慢慢弯起了唇角。

她真可爱,跟小时候一样。

沈听温上了楼,奶奶金歌和爷爷沈问礼都在,沈问礼正在帮金歌清理身上的泥。

金歌看到沈听温笑起来:“饿了吗?”

沈听温帮沈问礼一起擦掉泥点。

金歌要拍一部大院三十年的纪录片,最近都住这边,沈问礼不放心,就陪她一起过来住了。

这边大院里有一个疯子,父辈为国家做出了很大贡献,正因如此,疏忽了自己的孩子,导致孩子在经历了母亲自杀、老师猥亵后疯了,天天游荡在大院里,除了捡垃圾就是冲过路人丢石子,恐吓。

金歌每天都要被丢石子,却没恼过,还耐下心来给他讲故事、买面包。

两个人给金歌擦干净,沈问礼又问沈听温:“晚上吃什么?让你奶给你做,要不就出去吃?”

沈听温不饿:“你们先忙,等忙完再说。”说完进了卧室。

沈问礼跟金歌说:“比他爸心思还沉,都猜不到他想什么。”

金歌淡淡一笑:“猜什么?只要知道他善良就行了,其他我们不用管。”

说的也是。

沈问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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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温把门关上,拿出手机,点开周水绒的朋友圈,看着她唯一一条状态,一张海平面的照片,发表时间在三年前,竟也能看两个小时。

没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想看。

他把周水绒的备注改成了“周水绒”,觉得不好听,又改成“水绒”,好像也不好听,他接着改,改成“那个人”,又觉得莫名其妙,最后还是改回了“绒绒。”

嗯,绒绒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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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宿跟周水绒一起到家,他把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放进冰箱,说:“我明天要去一趟歧州,然后回云南,你自己没问题吧?”

“嗯。”周水绒把包放下, 转了转脖子。

“有事给我打电话,要是有人……”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水绒闭着眼十连发飞镖全射中靶心……他都做不到。

周水绒睁开眼,没看自己的战果,问他:“要是什么?”

“没事。”

徐宿走到周水绒身边,有点语重心长:“你跟一般人不一样,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我知道你会保护好自己,但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让人发现你与众不同。”

又是与众不同这个词。

周水绒没辩解,没反驳,只是淡淡说了个:“我知道。”

徐宿看着她,看到自己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清了清嗓,说:“你也要记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水绒笑:“也包括你吗?”

“包括我。”

周水绒觉得沈听温那个小废物应该不至于是个坏东西:“也不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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