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 君知不知?

原低将写完的家信封好,交给丫鬟未央代寄。

「夜如何其?夜未央。」①她的名字比较特别。

但方绎心表示:她就是姓黄名逅,谁还能把她当皇帝他媳妇儿供着?不能啊,所以人家爱叫就叫嘛;但若她姓李,那最好改掉。

原低好奇缘由,师娘耸肩:「纯粹觉得恶心。」

唔,还好未央姓常。

常未央已经字人了,对方复姓白马,倒可作「白马非马」的实证。

小姑娘讲起婚事来依然害羞;捏了蜜枣吃的方绎心则拿胳膊肘杵徒弟:「阿元,妳要到什么时候才扑倒温小子呀?」

原低,或者说陈元堤,登时化身丈二和尚:「『扑倒』?我为何要扑倒他?」老虎吃人那样的吗?

「咳咳,」为老不尊的俏师娘继续没皮没脸,「妳老实告诉我,那本《绎性经》,妳参透了多少?」

「许六七成。」呆徒弟认真回答。

「那这些年除了温居择,妳有没有关心过其他男人?」

方绎心强装严肃,内心戏却丰富:七成?就差最后上床了?还好还好……

好个屁!没名没分地同居两年多,还是在八婆遍地的农村,阿元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臭小子,你要敢让阿元未婚先孕,老娘就剁了你的小鸡鸡做化肥!

原低顿了顿,斟酌过才摇摇头:「就他自己。」

其他男人,想倒也想过;然这一死一活的二人,再与她无关。

「嘿嘿,最后一个问题,」方绎心比她更兴致勃勃,「妳是不是非君不嫁?是不是只想脱光了他的衣服,对他酱酱酿酿,把他肏到哭?」

酱酱酿酿?什么意思?

不过她还是明白何为「肏」的,便稍尴尬地摆手:「师娘误会了,我对温师弟仅怀报恩之念,并无其他想法。」

没有,也并不该有;但……

「那他对妳呢?」某人全然忘记已问过了「最后一个问题」。

原低反而平静下来:「些许孺慕之情?我好歹也算长辈罢。」

方绎心两手托腮,一如既往得娇憨而风情:「阿元,自欺欺人可不是好孩子呐。」

阿元有自己的顾虑,她不好多做干涉,只能言尽于此。

原低浅浅地笑:「嗯,师娘,阿元受教。」

*

宿昔芝兰室,今兹鸳鹭行。②

钟灵毓秀的鸳鹭州东界临海,当中便有这物阜民丰、路不拾遗的清宁县。与师父见解一致,温居择亦深以为其乃「与子偕老,莫不静好」的隐居宝地。

此后三年,他坚如一日般念书习武,勤而未怠。

他心思单纯:阿低(也是阿堤)毕竟年长,他唯有更快更扎实地成长,才能护她一生周全安逸。

山外有山。彭峻茂当真能人异士,除却传授温居择双凫剑,竟还「附赠」了兵法。

「诡道为兵,『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二书中尽是这等简易根本的教义。」他递给徒弟一册《齐孙子》、一册《吴孙子》③,「『不学不成,不问不知』,遇到紧要处、不明处,除我外,也可请教你师姐。」

你师娘那里就不必去了,彭峻茂心道。

温居择闻言略惊:究竟阿低还有多少面,是他依旧陌生的?

而在对师姐愈加倾慕之余,他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些许自我怀疑:这样的他,当真可为她遮风挡雨、与之并肩而立吗?

不过这顾虑随即烟消云散,因原低特意上门,解释了当初为何会以假名示人。

「首为便利江湖行走,次为……次为如今的你我同心,其利断金。」她说完便走,留温居择怔在原地傻乐了半晌,回房一宿没睡,不到五更就爬起来劈完了三天的柴火——嗐,兴奋得。

真心话大冒险输给师娘、被派执行「骗师弟劈柴」惩罚的原低相当不解:

小黄瓜,怎么我都放弃任务、胡说一通了,你还能理解我的意思?莫非……

莫非你一直在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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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诗经•小雅•庭燎》。②出自唐代权德舆《户部王曹长杨考功崔刑部二院长并同钟陵使府》。③即《孙膑兵法》、《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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